二人勝負既分,各自退回本隊。濟真剛走下場,濟遲便沖過去問到:“師兄,你為何不用我派棍法與他對攻?依我看適才你若用降魔棍法,或是伏龍棍法……”
濟真搖了搖頭打斷他說道:“我用這套棍法,即便輸了于門派無損,何況這套棍法也不弱于我門中其他棍法,這套棍法不能取勝,我用其他棍法只怕也難占得上風……”濟遲再要爭辯,濟真笑著擺了擺手,不再理他。
場上白正羽已下去調(diào)息身體不提。第二場比試的雙方乃是抽中銀色令牌的昆侖派陸楚云與曹旌。此時陸楚云已來到場中,曹旌也要上前,藍雪言拉住曹旌,使了個眼神。一旁濟遲此時也招呼曹旌,手指連連比劃,曹旌微微點頭示意,一旁倒也無人在意。
原來藍雪言也早就觀察到陸楚云的兵器詭譎,思來想去,只有讓曹旌帶上在岳王廟中得到的神兵“鬼牙”,以備萬一。因此一早便找到曹旌,正巧碰著濟遲。濟遲晚上在房中也想起陸楚云的奇特兵器,不禁為曹旌擔憂,忽然猛地想到曹旌也有神兵在手,大罵自己糊涂,因此一大早也趕來提醒曹旌。
曹旌對這把“鬼牙”劍卻始終懷有三分抗拒,總覺得這把劍鋒利已極,不留一絲余地,與自己門派武功并不相合。但拗不過二人再三苦勸,便答應帶在身上。不過仍只是以油補包好背在身后,手握銅簫快步來到場中。
陸楚云雖等了片刻,倒是絲毫沒見不耐煩,見曹旌到來,點頭示意,并未說話。神態(tài)中雖不見傲氣,卻自然一股雄渾氣度。各派長輩見他年紀輕輕,沉穩(wěn)持重,好一副少年英雄氣概,都暗自贊許。
又見曹旌來到場中,焦德常與江德望對視了一眼,低聲對說道:“師弟,你看此二人一個雄偉慷慨,一個氣度淵雅。未來定然都是我九門中第一流的人才?!苯峦犃艘厕垌汍c頭稱是。
場中曹旌見陸楚云年紀比自己稍長幾歲,一副長者風范,但神態(tài)中平和淡然,與他兩位師弟的鋒芒外露全然不同,心中也頗有幾分好感。帥先開口說道:“蓮花門曹旌,見過陸師兄,說罷拱手長揖施禮。”
陸楚云見了,忙還禮道:“豈敢,曹少俠請了,昆侖弟子,這邊討教?!?p> 說罷,也不等曹旌答話,右手擎著五尺長黑色木匣,左手不知怎的一按,緊接著向空中一拋,只聽得一聲崩響,黑色木匣由內(nèi)翻開,半空中如同打出一道銀色閃電,陸楚云伸出單手抓住一頭猛地一甩,木匣便如對折后再打開一般,瞬間由五尺變?yōu)橐粭l十尺長的白色長棍,上面凹凸嶙峋,如獸骨脊柱一般。陸楚云橫棍在手,一招“南塘橫戈”擺開架勢。
眾人雖均知昆侖派長于機械奇巧,但見了這等奇異的兵器,還是忍不住一陣驚呼。曹旌暗自嘆道:“這等精妙構(gòu)造,看來此棍必有高明之處,師父曾說,西域各派以昆侖為首,長于鉆研兵器之道,中原武林中人以為不是武學正途,殊不知人體之所能終究有限,若能善借兵器之利,亦為武學正道,只不過賓主之位,不可易也……?!?p> 此時曹旌面對強敵,來不及多想,見對手長棍中橫,守御中宮,一招“飛鴻舊月”,銅簫晃向?qū)κ置骈T,要引對手出招,試探長棍虛實。
陸楚云見對手出招緩慢,長棍猛地點向曹旌面門,這一下出手極快,遠超尋常棍法。曹旌沒想到對手長棍在手中如此輕盈,竟比短兵刃更加迅捷:“難道這長棍竟十分輕便?”
想到此處曹旌銅簫雙手橫握,要試一試長棍的虛實。他雖不以膂力見長,但在軍營中也練過三年的車馬硬功,自信這一擊之力無論如何可以接下。誰知棍簫相交,這看似輕盈的長棍卻好似有千斤之力,曹旌一接之下,險些銅簫脫手,順勢推出四五步才停住身形。心中大驚:“此人棍力不輸濟遲,此棍少說有五十余斤,看來是金屬混制而成,能將此棍使得如此舉重若輕,怪不得少林師兄要親自前來提點?!?p> 此時陸楚云已飛身攻到,一招“云雷天塹”長棍如龍卷裂空,仍是擊向曹旌面門。曹旌不敢再托大,以“白鶴聽蕭劍法”牽引長棍招式,劍招紆馀委蛇,滯澀對手攻勢。如此陸楚云攻到第五招時,長棍攻勢已顯遲滯。
陸楚云知道不能簡單以力取勝,當下變換招式,將“截山棍法”中的厲害招數(shù)一一使出。二人一個棍勢如排山雪浪,一個劍勢如曲水流觴。這第二局劍棍對決與第一局全然相反,使棍者全是攻勢,而使劍者則成了守御一方。一旁各派中年長者紛紛與門中年輕弟子分析各中要領(lǐng),不必細說。
曹旌曾與吳中奇交手,也見過陳滄海的功夫,此時邊打邊暗中觀察,見陸楚云招式沉穩(wěn),攻守有度,雖然屢攻不下,棍招卻絲毫不見急躁,以攻代守,步步為營,自己銅簫幾次露出破綻,想待對手招數(shù)使老,伺機反攻,可對手攻勢卻從不用出十分,仿佛機械一般,只是將招數(shù)一一施展,雖說棍法并無特別出奇之處,卻始終穩(wěn)占先手,無懈可擊。
曹旌自出世以來從未遇到如此沉穩(wěn)的對手,蓮花門武功本來以穩(wěn)健持久見長,白鶴聽蕭劍更擅長因勢利導,尋敵破綻??擅媲皩κ植粌H攻勢兇猛,更兼以沉著耐力,招數(shù)之老練便如有幾十年功力一般。五十幾招后,曹旌畢竟年輕,已有些沉不住氣。
一旁濟真嘆了口氣說道:“此人招數(shù),如嵯峨磼礏,不動如山。令人見不到絲毫勝他的希望。曹旌兄弟招數(shù)雖然高明,卻也實難占得上風?!睗t在一旁雖不服氣,卻也看出此人極難對付,急的只是搖頭。
場上曹旌也知道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只能率先求變,劍勢突起,將白鶴聽蕭劍法中的厲害攻敵招數(shù)一一施展。陸楚云見對手變招,也來了興致,棍風應起,大開大合,場中二人棍簫交織,金風滾動,塵埃雄起,一霎時攻得甚是好看。
二人越攻越猛,越攻越快,十幾招后,已成近身相搏之態(tài),一旁各派弟子紛紛站起,只怕二人萬一失手,便要上前相救。此刻曹旌近身兵器雖然略有優(yōu)勢,卻也兇險萬分。
此時曹旌一招“桓伊三弄”,銅簫連點對手眉心、哽嗓、前胸。陸楚云見對手招數(shù)奇快,心中一驚,來不及閃避,立棍相迎。也是二人招數(shù)太快,曹旌這一簫正點到長棍中間一處突起,哪知這一點下,竟無意中觸動長棍機關(guān),長棍咔嚓一聲一分為二。陸楚云右手棍仍與銅簫相持,左手棍則空了出來,事出突然,陸楚云也來不及多想,順勢便向曹旌劈了過來。
此時曹旌銅簫與對手相持,再要撤簫招架已然不及,無奈之下只能棄了銅簫,側(cè)身閃開。但二人已成近身之態(tài),變招來的又快,這一棍終于掃在了曹旌背上。曹旌只覺得后背一陣劇痛,連忙一個沾衣十八跌閃開數(shù)米。下意識伸手往背后一摸,才想起自己身背“鬼牙”寶劍,若不是此劍相擋,恐怕這一棍便要受重傷。此刻也來不及細想,簡單運氣調(diào)息,察覺內(nèi)息無礙,吐了一口濁氣重新站起。他此刻銅簫已失,只得取了背后的鬼牙劍,再戰(zhàn)對手。
一旁陸楚云這一擊雖然未用全力,卻也自信足以取勝,他自覺有些勝之不武,便沒再追擊。見曹旌繼續(xù)起身迎戰(zhàn)頗感詫異,直到見對手從背后油布中又取出一件黑黝黝的長劍,這才明白自己方才一擊并未擊中要害。他點了點頭,也不急于進攻,左右手各持半截短棍,陰陽相錯,顯然另有一套厲害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