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雄雖然覺得,李家和侯府,是高攀了。但是,照王兄這么說,那位庶出大公子就是個笑話。再是高攀,也不能把自己小妹嫁給個“笑話”吧?
王延澤道:“別急!還有下文。這位庶出大公子,雖然當年出生之事淪為笑柄,但這也不是他的錯。他們徐家?guī)状硕紱]有出過像樣的人物,到大公子這里,終于出了位人物?!?p> “哦,怎么說?”李天雄好奇。
王延澤道:“這位大公子,是京城有名的神童,十一歲考中秀才,十五歲考中舉人,如此人才,百年難遇?!?p> 李天雄難以置信:“此事當真?”
“當然是真的。京城讀書人、豪門世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李天雄又猶豫了,說道:“如此門第,如此人才,恐怕看不上我家小妹?!?p> 王延澤道:“他越是人才,侯府夫人越是不待見。當年出生之事,放在任何一個大戶人家,都是當家主母的恥辱,更何況勛爵世家。所以他的婚事,侯府夫人不會太重視。只要還能說得過去,侯府夫人很可能會答應(yīng)?!?p> 李天雄疑問:“侯府是夫人做主?”
王延澤道:“徐侯爺性格溫軟,只要夫人答應(yīng),他應(yīng)該不會反對?!?p> 李天雄皺眉。怎么越聽越覺得,這定遠侯府也沒多好。
王延澤道:“我真心覺得,侯府大公子不錯。庶子早晚是要出府的,你要的無非是個有前途的好妹夫。他若不是生在定遠侯府,像他那樣的青年才俊,早被媒人踏破門檻了。我家中是沒有與他年紀相配的妹妹,要不然,我也想找他做我妹夫?!?p> 李天雄問:“沒有人上侯府說親嗎?”
王延澤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就憑他們定遠侯府的門第,一般人攀不起;而攀得起的,又不想與他們結(jié)親?!?p> 李天雄問:“為何?”
王延澤道:“他們家出色的,就只有大公子,而他只是庶子,將來不能繼承爵位,也不受嫡母待見,雖然已是舉人,但離入仕為官還差著好大一截。攀得起的人家,如果是將他招為贅婿,或許會很樂意,但是把女兒嫁進門……”王延澤搖頭:“一般不會。”
李天雄嘆了口氣。其實他們也屬于攀不起的人家。定遠侯徐老將軍,那是何等人物!只不過是如今家道中落,他們這些被人看不起的商賈才敢想一想與之結(jié)親。
半年后,徐家花轎將李家四姑娘抬進侯府。花轎后面跟著的,是一百二十八臺嫁妝。床、桌、箱籠、擺設(shè)、衣服被褥、金銀器皿、珍玩寶物一應(yīng)俱全,所需無所不包,可謂是十里紅妝。
李家為了讓四姑娘過得好,出錢修繕定遠侯府,這可把徐侯爺樂壞了。曹氏雖然面上不顯,心中卻是十分歡喜。這番修繕,頂?shù)蒙显賮硪话俣伺_嫁妝。
于是,她對徐紹陽也大方了一回,給他們夫妻倆專門撥了個院子。要不然在親家面前也太說不過去。
李家就是為了他們夫妻倆的院子,修繕了所有院子。反正定遠侯府也不缺房屋。
之前李家想要陪嫁丫鬟過來,商量婚事時,被曹夫人拒絕了。她看不上這些泥腿子家里調(diào)教出來的丫鬟。
李家覺得,曹夫人大概是要防著侯爺。據(jù)說當初她兩個陪嫁丫鬟,一個香兒,生了長子徐紹陽;另一個蕓兒,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侯爺通房,生下侯府第三子徐紹祥?,F(xiàn)在成了蕓姨娘。
幸好當初香兒生完孩子后死了,要不然,要她面對兩個自己曾經(jīng)的貼身丫鬟,全都成了姨娘,曹氏就氣得吃不下、睡不著。
據(jù)說后來曹氏提高警惕、十分防備,只要聽說侯爺和哪個丫鬟通房,她立即就派人去送碗避子湯。
據(jù)說侯爺偷腥葷素不忌,曹氏好幾次大發(fā)雷霆,侯爺才有所收斂。
聽說后來在世家夫人間傳出,說曹氏不賢、善妒,于是她張羅著給侯爺娶了陳姨娘。
陳姨娘有福氣,生了對雙胞胎,一下子就得了兩個兒子。侯爺對陳姨娘喜歡得不得了。后來又生了個女兒。
聽說在規(guī)勸侯爺不要胡來這件事情上,陳姨娘說的話,比曹氏說的話還管用。
……
侯府,徐紹陽和李天嬌的屋子。
李天嬌六天前落水,救上來之后,發(fā)起高燒。
雖然吃了藥,但是不見好。
徐紹陽坐在床邊,望著早已發(fā)燒昏迷的妻子。
她今年十六歲,長得雖然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但也是小家碧玉、明眸善睞。
初進侯府時,母親給她立規(guī)矩。她受了委屈,回來也不說,只是默默給他做鞋。
嬌娘的女工極好,給他做的中衣、里衣、鞋襪,樣樣都很精細。
徐紹陽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依然滾燙。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他成親僅半年的妻子,就是在這一夜離開人世的。
后來,他的科舉之路停滯不前。直到第四次參加春闈,才終于考中進士。
這么多年來,大舅哥一直對他鼎力相助。雖然她的妻子,很多年前就已去世。
當他終于能回報大舅哥時,給李家謀得份為朝廷提供糧食的生意。
可是沒想到,這生意卻害得李家滿門抄斬。
而他也因為“勾結(jié)糧商、盜換朝廷糧食”被斬首。
他不甘心,死不瞑目。李家送進糧倉的,明明是新糧,為何會變成陳年爛谷。
或許是上天聽到他的不甘,讓他重活一次。當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十五歲,剛剛中舉之時。
這三年來,他無心讀書,也不想讀書。如果他的寒窗苦讀,最后就是害得李家滿門抄斬,那他寧可不考功名。
侯府從來對他不問不管,反倒是李家,把他當親子一樣對待。
當然,他們或許也有生意人的考量。但他不怪李家,付出是要有回報的,他并不是他們李家的親子。他只不過是半年的女婿。
望著床上將不久于人世的妻子,徐紹陽眼中含淚,俯下身,溫柔的吻在她唇上。
嬌娘,要是你也能再活一次,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