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今日感覺怎么樣？”晚時，元兒到衛(wèi)皎愫的房里，問道。
“沒什么大礙，我今日把故事都給你講完吧，我給向先生帶了消息，給你請了假。”
“好。聽您的?！?p> “昨日里說道哪里了？哦，說到我祖母過世家中叔伯丁憂了。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合理的辦法讓衛(wèi)家遠(yuǎn)離朝堂了，我也想不出什么辦法了。后來衛(wèi)家的幾個男丁都回來了，但是也退出了東炎朝堂?？墒?，百年基業(yè)怎么會就是一個丁憂可以銷毀的。朝堂之中衛(wèi)家有許多明明暗暗的人，又有學(xué)子作為后方，向先生的父親也是衛(wèi)家其中的一個勢力?！?p> “……”見元兒似乎沒有什么想問的，衛(wèi)皎愫繼續(xù)說下去。
“向狀元是受衛(wèi)府救濟(jì)而有了今日，所以一直便對衛(wèi)府感恩戴德。原先衛(wèi)國公府就是實打?qū)嵉奈某际兰?，東炎太祖皇帝開國之時衛(wèi)家就在后面出謀劃策，為東炎江山做了不少貢獻(xiàn)。之后削權(quán)，衛(wèi)家手上連與文有關(guān)的就幾乎沒有了，空得一個世襲的衛(wèi)國公爵位。雖然是這樣，怕是這些個皇帝也不會想到衛(wèi)家本來就志不在衛(wèi)家人一定要在官場上有實權(quán)，而是一直培養(yǎng)人才，做為己用。所以哪怕皇帝削權(quán)，提了林家分了太傅，這太傅之權(quán)也還是在衛(wèi)家?！?p> “林家也是衛(wèi)家的人?！?p> “是，衛(wèi)家雖然忠君，但也得學(xué)會自保，作為一個文臣家能夠在太祖皇帝打江山的時候得到太祖皇帝的欣賞必然不會是一個簡單的衛(wèi)家。所以向秦林宥才能和我們待在一個小圈子里面，不然以他們那時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能夠融入到其中。”
“說說后來吧。兩年的部署下，時機(jī)成熟了，千瑪咖黎·單乾也差不多了解了東炎的局勢，知曉了他想要知道的，所以就設(shè)計回了千黎，站穩(wěn)了位置之后就兵向東炎。這時候東炎的情況很糟糕，衛(wèi)家也陸陸續(xù)續(xù)回了朝堂?！?p> “可是，千瑪咖黎·單乾不怕啟昂國和其他幾個小國在后面做亂子嗎？到時候豈不是折了夫人又折兵？”
“東炎已經(jīng)是砧板上的肉了，誰不想咬一口下來，千黎休養(yǎng)得也差不多了，再加上啟昂國在后面幫扶著，東炎國里也有內(nèi)應(yīng)，打下東炎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p> “可娘親說……”
“榮昌嗎？榮昌知曉了事情之后，就一直在防著這一天，她也知道東炎兵敗是大勢所趨，但是還是想著她能撐多久就撐多久。以這么多年的相交，千瑪咖黎·單乾早就知道了玉君絕的能耐，就去斷了他的腿。這讓榮昌起了心思，她以為，和千瑪咖黎·單乾還是有一些交情的，千瑪咖黎·單乾必然也是還念著這份交情的。種種因素，榮昌上了戰(zhàn)場，用了那被消磨的父女情，去求了她父皇，用著這個因為喜歡玉君絕的最能不被懷疑的理由，這才求得了由玉君絕在背后指點。所以在最后單乾要娶榮昌為妃，榮昌才幾乎就沒什么反抗就答應(yīng)下來。東炎敗是必然的，可是若是這樣一份生機(jī)擺在眼前，榮昌怎么可能不心動呢？”
“娘，其實我一直有一個疑問，如果說千瑪咖黎·單乾真的不懷好意，那么榮昌公主怎么可能不被他看著，又怎么會這么巧知道了他們的計劃呢？”
“這里面自然是有其他人的手筆。”
“其他人？”
“我和月時極。本來這場仗就是想讓東炎和千黎兩敗俱傷，這樣啟昂國就能做那個黃雀了?？墒?，這樣千黎幾乎沒什么損失地就把東炎給收了，怎么可能呢？千瑪咖黎·單乾以為自己是聰明人了，可是我們也不是傻子。所以那日我們就把暗中的人都?xì)⒘耍缓缶桶褬s昌引到了那個帳子外面，讓她死心。我本來以為，榮昌能讓人把話傳出去的，沒想到她還是那么單純，愣是身邊的人都死了，我也沒有想到千瑪咖黎·單乾竟然做了這么多準(zhǔn)備，竟然連我們的人都沒有逃出來，也虧得我們都留了一手，外面的人沒有跟得很近。我的人告訴我，那一片沙漠，都變成了紅色?！?p> “之后您就把消息告訴了玉君絕？”
“千瑪咖黎·單乾把我的人殺了之后，知道了啟昂國在其中的牽扯，就有撤退的意向了。但是我讓他不經(jīng)意間知道榮昌還傳了信出去，所以就返身，想著快速殺回去，說不定能趕上在那個送信的人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小的損失拿下東炎。玉君絕看到紅繩斷了以后，就心慌，派人查探，人都死光了，怎么可能還能查到什么，況且也就以玉家?guī)缀鯏÷涞那闆r。所以他就去求了月時極，不久之后，月時極就帶回了那片紅色沙漠的事情。”
“為什么不告訴他全貌？”
“惹他懷疑嗎？”
“……”元兒沒說話了。
“他一下就瘋了，那個時候都玉君絕，就像……就像一只受了刺激的老虎。沒了家，沒了腿，沒了愛人，自己也時日無多，什么都沒有了，連國也要沒了，想護(hù)著的人都沒了，愛他的人也沒了，還有什么可念想的呢？”
“沒了家？”
“玉家在千瑪咖黎·單乾第二次派人來截殺玉君絕的時候僅剩的一家子人蜂擁而上，就想著護(hù)好這個玉家唯一的男丁，只要他還在，玉家就不會滅?！?p> “第二次？”
“以月時極的聰明怎么會不知道榮昌背后是玉君絕在指點，相交這么多年，玉君絕的水平不一定摸全，可是榮昌的水平可是一目了然，加上之前就和玉君絕沙盤模擬，自然知曉一些路數(shù)?！?p> “那整個……玉家？”
“確切地說是整個玉家的女人還有……下人。我說過，玉家到了這一代，就只剩下玉君絕這一個人了。我記得那一天，玉家四十三口人，老的、幼的、少的、剩下的仆從、丫鬟、小廝……年紀(jì)大的有九十來歲，最小的那個小姑娘五歲，是玉君絕的二嫂子收養(yǎng)的孩子。每一個人都往上沖，就想著給玉君絕爭取時間逃跑，我到那的時候啊就看到她們的尸體堆得跟小山一樣高?！?p> “她們……她們……不怕死嗎？”元兒有些哽咽。
“怕死嗎？我不知道。就算怕，也得往上沖啊，玉家不能絕后，這應(yīng)該才是她們心中覺得最重要的事情吧！”
“最后呢？”
“千瑪咖黎·單乾手段還是這么地陰險。我怎么可能讓他如愿呢？如果玉君絕就這樣死了，那不是正合了單乾的愿了嗎？那不是壞了月時極的計劃了嗎？”
“所以，玉君絕不能死?！?p> “我和月時極去的時候，玉家四十三口人，就只剩下玉君絕一個人在地上苦苦支撐，只剩下一口氣了。所以啊，單乾怎么會留情面呢？三番兩次的截殺，單乾和我是一類人，怎么可能有情面這種東西？把玉君絕救回來之后，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人給救回來，可是原本之前腳筋被挑斷了的時候，身上就還有好幾處傷沒養(yǎng)回來，加上這一次，他根本就時日無多了?！?p> “可是第一次單乾沒有把玉將軍殺死啊?！?p> “那時候的玉君絕還是個完整的人，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而且那次能護(hù)住性命是犧牲了玉家?guī)缀跛缘哪軇佑玫牧α?，不然，就第二次，怎么會輪得到玉家的老弱婦孺來在前面擋刀劍？”
“原來如此?！?p> “孑然一身的玉君絕，聯(lián)想到了榮昌的死，又有了這一次玉家滿門幾乎都滅了的情況。本來還有一點懷疑的玉君絕這一下就完全被仇恨占滿了。他回了邊關(guān)，等著千瑪咖黎·單乾，就這么等著，你不是想要東炎嗎？我給你，可是，你的命要留下！”
“然后他就假裝被俘？”
“是，也不是。他知道自己擋不住千黎的鐵騎，所以早早在城中埋好了炸藥，準(zhǔn)備和千瑪咖黎·單乾同歸于盡，斗個你死我活。他唱了一出空城計來請君入甕，以著想和千瑪咖黎·單乾談?wù)劜貙殘D的事情，然后就把人刺傷了。千瑪咖黎·單乾看著被自己掀翻在地的玉君絕，拔出了扎在腿上的刀，笑了，笑得很開心，像個勝利者，他還出言嘲諷玉君絕說“玉君絕，你就這么點能耐，你女人被我殺了，被我殺了知道嗎？你現(xiàn)在是個廢人，是個廢物，傾盡全力也就只能刺傷我的腿而已，讓你刺又怎么樣？廢物永遠(yuǎn)是廢物?！薄?p> “可是他不知道刀上有毒?！?p> “是啊，玉君絕看起來一點也不失望，還很開心：“衛(wèi)皎愫的‘美人蓮生’，你慢慢享受，我在下面先等著你，等著你看你下油鍋?！比缓髢蓚€人就都死了?！?p> “美人蓮生？娘你制的毒？您給他的？”
“是我制的毒，當(dāng)時我們都還在東炎京都的時候大家在一起玩，我那時候制的。本來說想要做一個解百毒的藥的，可是不知道哪個地方出了問題，變成了奪命的毒藥?！?p> “您給他的？”
“不是，他偷的，重新出發(fā)去邊關(guān)之前來我那跟我告別，然后順走了我的藥?！?p> “您應(yīng)該知道他拿走了。”
“知道，那是我最得意也是最失意的作品，他一拿走我就知道了，這瓶世間唯一一瓶的毒藥，毒性很強，而且沒有解藥，碰到的人必死無疑。我和月時極說了這件事情，我們都認(rèn)為，有了這個藥，他才有幾率成功。”
“為什么叫美人蓮生呢？”
“因為你娘是個美人，恰巧藥制成的時候蓮花開了，就那一霎時開的，就在我們聚會的那個院子里的蓮，自打買回來就沒開過花，一直是花苞的狀態(tài)，我們都覺得好奇，就放在院子里了。而且當(dāng)時是九月，花又開九朵并蒂，所以我們就給這朵花取了名字叫九蓮。之后這九朵花就一直開著，一年后開始，然后一年掉一朵，今年應(yīng)該要掉完了吧？也不對，應(yīng)該早就被人弄死了吧！”
“元兒，你有機(jī)會真的得去看看那朵花，雖然看不到九朵并蒂了，可是那一朵也是獨秀得很。”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