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旅行
盡管夜已深,但周圍的一切還是清晰可見,滿月的光芒在晴空的夏天分外耀眼。四周已空無一人,四處透射出僅有的空虛,樹影隨著微風擺動,沙沙作響的聲音甚是清晰,不時掩蓋同樣可聞的蟲鳴聲。那只白貓就這樣在我前面走著,以它獨特的步態(tài)不緊不慢,途經(jīng)的路皆是校園的主道,不走圍墻,不入空巷。你到底想把我往哪里帶呀?我甚至小聲發(fā)問,可畢竟沒有回應??粗@些熟悉的建筑竟然有些感慨,想來初到這校園雖然偶有一點怕生,但也躊躇滿志,為了夢想而不斷成長,一路上雖然不算平坦,但也絕不崎嶇,至少在每天充實的生活和學習中,能夠體會到人生的點點滴滴皆有其理。而如今卻身陷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出了問題。
終于,白貓拐進了兩幢宿舍樓之間的廣場,說起來,曾經(jīng)選修過的健美操就是在這里上的課。穿過廣場過了橋,它沿著河堤繞到了一棟建筑后面。這不是校醫(yī)室嗎?它帶我來這里做什么?它仰望著窗臺,不一會兒跳了上去,就站在窗臺上不動了,也不回頭。我慢慢走近,每走一步忐忑都在加深,關(guān)于貓的一些坊間傳說開始在我腦海里盤旋,“通靈”一類的詞匯像黑白默片的傳統(tǒng)過場一樣閃動。我屏住呼吸,想要閉上眼睛卻也不敢,似是行了十萬里終于走到了窗邊,壯起膽子向里望去,窗簾隨著清風拂動,月光沿著窗戶照射進去,一張空床在里頭擺放著,被子有些凌亂的攤在床上,似是床的主人剛起來,來不及整理。白貓輕輕喊了一聲,跳到床上蜷縮著趴了一會,而后站了起來又沿途折返,從窗戶跳了出來,自顧自地走掉了。
我再次推測起白貓的用意來,回想這些天的事情,無論是課后爭論的起點、進入森林的途中、樹洞的血書都有著它的身影,今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到我的宿舍吵鬧,把我?guī)У竭@里來,我想它一定是想要告訴我一些事情。帶著疑問把一切都拋卻在腦后,我從窗臺爬了進去。繞過那張病床,一張桌子擺在墻邊,墻上貼著好幾張紙,上面都是一些藥品的名字和對應的編號,桌子上擺放著一臺電腦和一個病情記錄本,桌子的抽屜全部都上了鎖。我翻開了病情記錄本,從最后的記錄來看,這里收治了一個全身受傷多處骨折的人,這個人的名字還有些熟悉,還想聽舍友在哪里提過,可我一時想不起來,給他開的藥里除了消炎止痛的藥物以外,還有幾種我還沒聽說過的。不知怎的,我總感覺有必要把這些記錄下來,所以我拿出相機對著拍了幾張相片,隨后便合上了本子放回了原位。這時,我看到鼠標下面壓著一張紙,當我準備把它拿出來的時候,觸動的鼠標激活了屏幕,整個屏幕上是一篇尚未完成的文稿,我把文稿拉到了頂部,剛瀏覽完題目準備往下看的時候,一陣聲響傳入了我的耳朵讓我不得不警覺起來。
我在慌亂之中環(huán)顧四周,最近的唯一可能藏身的地點就剩下那張病床了,然而即使是這病床,也并不算可靠的地方,正常情況下要藏一個人可不是容易的事,畢竟床體離地有一段距離,四周也沒有遮擋??晌覜]有選擇,于是立馬翻滾進了病床底下。聲音越發(fā)清晰,是帶輪子的物體滑動的聲音,我想大概是另一張病床。果不其然,很快這張病床就靠到了我的躲藏地旁邊,我的心不禁懸了起來,好像獵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所躲藏的草叢距離獅子十分靠近一樣心驚。隨后我的上方傳來似是把病人搬到床上的聲響,重重地摔下,只一聲。為何在深夜還會轉(zhuǎn)移病人?難道是剛完成治療嗎?縱有諸多疑問,但我此刻擔心的仍然是會暴露自己躲藏的事實,若是成真,追問下來將是百口莫辯,私闖校醫(yī)室可不是什么好事。所幸不一會,剛到此地的病床就被推走了,奇怪是推床的人全程都沒開燈,不過這對藏匿的我來說正好。
隨著聲音出了病房,我從床底下鉆出,緩緩地探頭到病床以上,一個人正仰躺在床上,在月光下呼吸平穩(wěn),但一動不動,就像深睡一般。我猛地站了起來,差點沒摔一個跟頭——那人微張著眼睛——定下心來才發(fā)現(xiàn),他就是那個被會長毆打的人,我的心稍稍得到了一點安慰。仔細看來,他雖然是微張著眼,卻似乎什么也看不見。這時我想起自己曾經(jīng)手術(shù)完后麻醉未散,被搬到病床上的感受,有著意識卻睜不開眼也說不出話。果然剛才把他帶到這里的人很可疑,因此我循著剛才聲音的方向追了出去。心想這個理不清關(guān)系的人雖然不知道被如何對待,但至少不至于危及生命??僧斘页隽瞬》?,卻發(fā)現(xiàn)燈光照亮的廊道哪有什么人影,只有地上的一個個鞋印,我把它們拍攝了下來,并循著鞋印指向的方向走去,奇怪的是追到廊道盡頭,鞋印卻無緣無故地消失了。
以往接觸的怪力亂神又開始在我腦中炸開,使我頭皮發(fā)麻一時不得動彈。可我反復在心里默念,暗示自己總不至于如此奇怪。迷信與信仰在不斷糾纏,一時間誰也戰(zhàn)勝不了對方。
“你在這里做什么?”
一個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我心頭一顫,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校醫(yī)正站在我的身后,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疑惑地看著我。
“沒……沒什么,就……我的腳還有些疼,想過來看看。”
校醫(yī)疑惑地看著我,我看了看手中握著的相機,立馬松手把它放下,只由系帶掛在脖子上。
“我想,也該趁著這么好的夜色,給月亮拍幾張照片作為這個學期的作品,呃,我是攝影協(xié)會的?!?p> “往這邊來吧。”
校醫(yī)冷冷地說,似乎對這些漠不關(guān)心,轉(zhuǎn)過身往病房里走了進去,燈光隨后亮了起來。
“我想,我的腳也不是那么疼了,我就先回去了?!?p> 我大聲地朝病房里喊,只聽到了里頭傳出的冷冷二字。
“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