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早上路邊的餛飩攤生意非常好,6、7點鐘基本都要排隊。小攤的主人從家里抗來了幾張木板,又用磚頭搭了幾個墩子,再配上長條的木板凳。人群就慢慢聚集過來。
劉旭已經(jīng)好幾年沒這么就著風喝餛飩了,稍有些燙的湯一口下肚,整個人從里面暖和了起來。喝完餛飩,劉旭起身跟著早班的人群往街上走,中途進了一家棋牌室。門剛開,早上沒人來。
方良站在棋桌前,“劉局長請?!?p> 王明站起身等劉旭坐下,“劉局長,別來無恙啊。”
“王老板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恐怕都想不起來我這個老朋友了。”
王明遞了支煙過去,“劉局長別拿我開玩笑。您是局長,我是個土老板。您是官我是民,得靠您活啊。”
劉旭沒接,“王老板這是什么時候玩上棋的?以前不記得你會下這玩意兒啊?!?p> “瞎玩?!蓖趺魇栈厥?,在方良點著的打火機上點燃那支煙。
“還得麻煩劉局長通融下,改天讓我們再去一趟,今兒沒拿著東西?!?p> 劉旭伸手,炮二平五,當頭炮?!霸僬f吧,監(jiān)獄也不歸我管。咱哥倆下一局?!?p> “那我陪劉局長解解悶。”馬八進七。
“吃?!?p> “劉局,您這是?!?p> “一個卒子,礙眼就得死?!?p> “可是您這得陪一員大將啊?!?p> “我的兵可不在這個小小的棋盤上,只有兩個炮,太少了?!?p> 王明手里的煙燃在半空,旁邊火爐上開著的水壺在叫。沒有人聲。
店老板從里屋跑出來,拎走水壺,來給桌邊的兩人添水。“來,兩位喝口熱茶。天太冷,水涼的快?!钡陠T在旁邊站著看老板轉來轉去,挺得筆直一動不動,后背冒汗。
“劉局,您也別太為難我。畢竟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
“王老板,你那新大腿可不好抱?!?p> “多謝劉局掛心?!?p> 劉旭看著王明,輕笑了下,朝自己杯里吐了口唾沫擺到那個被吃掉的“卒”上,“你要是喝了,我年前就讓你們再見一次,不然就等過年再說吧。”
方良伸手去打杯子,被王明喝住。
“怎么,你們老板還沒說話,你看不過去了?想當年,他可不止這樣?,F(xiàn)在翅膀硬了,有新人了,看不上我這個老家伙了?!?p> “劉局哪里的話,您一向言出必行。年前一定讓我們再見一次。”伸手拿起那杯茶。
方良幾乎要忍不住,手被王明按在桌上,閉上眼聽不再看。
劉旭看著王明喝完,便突然覺得無趣。起身往外走,出門前回頭,“20號來吧,下午3點?!?p> “小年夜劉局您還得陪著我們,辛苦您了。”王明笑著回。
扶王明回酒店的路上方良未發(fā)一言。
“我欠他一條命,當年剛出來闖,好幾次都是他救的我。后來我一聲沒說跑了,他撒撒火也能理解?!?p> “良子,今天別回了。我有點不放心姓許的,陪我盤盤怎么敲開那丫頭的嘴。今年這年不好過啊。”
劉旭跟王明碰面的一小時前,王思東在餛飩攤喝了同一鍋餛飩。王思東派了別人去盯王明,自己跟著劉旭進了一個都是二層樓的大院,院子背面就是市警察隊的宿舍操場。
王思東的宿舍也在里面。這是個部隊家屬院,但現(xiàn)在住的基本沒幾個部隊的人了,都是后搬進來的,人很雜。孩子們放假在院里玩兒,大人有的做飯有的洗衣服,還有的在掃地。王思東裝作是來租房的人,跟其中一家人的妻子嘮起嗑來。
劉旭在二樓呆了一整天,天快黑才離開。手里沒帶任何東西。
“這里啊,以前住著一個老師,后來搬走了。這附近去哪兒都方便,最主要的是挨著警察宿舍,安全。沒人敢惹事兒?!倍且粦羧思医o王思東介紹著自己的房子。
“那旁邊那個屋子,也是你家的嗎?能一塊兒租嗎?”
“那家不是,那家是老部隊的房子,樓上樓下是一戶人家。一直沒換過房主。平時沒人住,偶爾才會有人來一趟。前幾年還常常見一個戴口罩的男的,后來就不怎么見了?!?p> “能幫我問問,能不能一塊兒租嗎?我想跟我家里人住一塊兒,一個屋子住不下。老人單獨一間,得挨著。要不不放心?!?p> “喲,那你可能得再找找。那家租不了,那個男的特別難說話,而且不好惹。早幾年,里面還養(yǎng)過一個病人,經(jīng)??匆姶蠓蜻M去,但是從來也沒見里面人出來過。我們院兒里有小孩兒偷偷扒窗戶看,啥也沒瞅著,還被那個戴口罩的男的踢了好幾腳。家里大人不干,上去敲門,門沒敲開,警察來人了。給批評教育了好幾個鐘頭。后來每次有人找那個屋里人的事兒,都有警察來,然后就沒人去管那家人了。反正平時也不礙大家伙兒的事。不過據(jù)說有一次半夜有醫(yī)生來,有人看見那人好像是個瘸子,走路用拐杖被一路攙著出了院門,上的車?!?p> 從大院出來,王思東腦子里轉著一個問題,王明,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