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龍粗眉一抖,只見自家公子右手的鷹羽大袖斷裂下一截,重重落在了雪地上。
柳不驚望著那截短袖,臉色在不斷地變化。
僅僅只是一截樹枝,在蕭月樓的手中竟有如此鋒芒,若是一柄劍的話……
柳不驚不愿再想下去。
柳不驚嘆息一聲:“我敗了?!?p> 他的聲音有些沉重。
要知道在交手之前,他從沒想到自己會敗,甚至在勝負(fù)未分之時,他也沒想過自己竟會被削斷一截袖子。
蕭月樓神色平靜,柳不驚的親口承認(rèn)讓他沒有半分喜悅。
他甚至覺得有些可惜。
不是可惜于柳不驚的失敗,而是可惜于這次的切磋。
他是一個殺手,一個收費昂貴的殺手。
他每次出手都會有一筆不菲的收入。
但這次,什么也沒有。
帶著這股可惜感,蕭月樓扔下樹枝,道:“現(xiàn)在我是否可以走了?”
柳不驚半晌沒有出聲。
他的雙眼緊盯著蕭月樓,目光落在了蕭月樓的緊身衣上,以及在風(fēng)雪中輕盈飄搖的紅披風(fēng)上。
柳不驚道:“不,你還不能走。”
蕭月樓眼睛微瞇,一股危險的氣勢蓄勢待發(fā)。
蕭月樓道:“切磋已經(jīng)分出勝負(fù)了,你應(yīng)該就此罷休?!?p> 柳不驚道:“我認(rèn)為這場切磋的結(jié)果應(yīng)該作廢,你的衣物輕盈,于你的身法和出手有利,而我這件鷹羽大氅雖然華貴,但卻太過沉重,也太影響我的劍術(shù)。”
柳不驚脫下鷹羽大氅扔向秦龍,露出月牙白的緊身衣,道:“現(xiàn)在,我已沒了束縛,我們可以再來一次?!?p> 蕭月樓搖了搖頭,道:“切磋是由你提出,你便早該想到自己會遇到哪些阻礙,既然勝負(fù)已分,又何必再來一次?這種行徑與那黃口小兒有何區(qū)別?”
蕭月樓居然將他比作黃口小兒。
柳不驚的神色森然起來,冷笑道:“莫非你不敢?見我除去了大氅,便害怕敗北?”
這是一種很平常很明顯的激將法,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也不會上當(dāng)。
蕭月樓的目光一凜,寒聲道:“我從沒敗過。”
柳不驚已感受到了蕭月樓的怒意,他知道蕭月樓已被激怒,他緊握樹枝,已準(zhǔn)備出手。
但蕭月樓的話鋒忽然一轉(zhuǎn):“我既已勝了,又何必再與你比下去?畢竟你已經(jīng)是敗者?!?p> 言下之意,敗者沒資格要求勝者再切磋一次。
柳不驚的臉色一紅,眼看著蕭月樓轉(zhuǎn)過身開始離去,他咬牙道:“你還走不得。”
“劍來!”
柳不驚嘶吼一聲,扔下樹枝,手虛握成爪,只聽‘滄浪’一聲,秦龍背負(fù)著的那柄白劍忽然出鞘,燦然的劍光一閃,已被他握在了手里。
“今日,我便與你用劍比試!”
柳不驚神色有些癲狂,眼中已涌現(xiàn)血絲。
蕭月樓頓住身形,瞅了一眼柳不驚,只覺柳不驚的神色讓他有些眼熟。
曾經(jīng),有一個人狂怒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
蕭月樓道:“還是那句話,我的劍不輕易出鞘,你的提議我不接受,還有,我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你該回去吃點東西平靜下來?!?p> “看劍!”
柳不驚置若罔聞,忽地一劍刺出。
那劍上青芒突顯,耀眼奪目。
“公子,不可!”
秦龍驚呼出聲,眼見不能攔下柳不驚,他霍然沖了過去。
柳不驚這一劍,如游龍出淵,帶著一股森寒之氣,已在瞬間刺到蕭月樓胸前。
柳不驚內(nèi)力再度灌注右手,劍上青芒暴漲數(shù)寸,在他的眼中,蕭月樓竟毫無反應(yīng)!
畢波——
劍已刺進蕭月樓的胸膛!
柳不驚的心里一喜,緊接著臉色一變。
這不是刺入肉體的聲音,而是刺破空氣的聲音!
他眼前的蕭月樓忽然消散,那竟是蕭月樓的殘影!
柳不驚一時悵然若失,抬眼望去,只見遠(yuǎn)處的屋脊上一道人影翩若驚鴻,身上那飄蕩的紅披風(fēng)格外扎眼!
秦龍這時才沖到柳不驚身旁,喘著粗氣,一臉震撼地盯著遠(yuǎn)處那紅披風(fēng)消失的地方。
秦龍忍不住道:“好快的身手,我竟沒有看清他是何時離開的,我明明以為公子已經(jīng)傷到了他?!?p> 柳不驚臉色蒼白,無力道:“他很強,我……不如他?!?p> 這一刻,柳不驚的神色沒有一點癲狂和憤怒,只有濃濃的挫敗感。
秦龍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樣去安慰這一向驕傲的公子,想了想,將已經(jīng)斷了一截袖子的鷹羽大氅給柳不驚披上。
“客人,你的菜已上齊了?!?p> 這時,吳所衛(wèi)走出客棧,望著站在風(fēng)雪中的兩人笑道。
……
回到客棧,坐在桌旁,柳不驚的神色已恢復(fù)正常,夾著一塊肥瘦相間,色澤金黃的豬肉送進嘴里細(xì)細(xì)咀嚼著。
秦龍端著一碗米飯,夾了一根青菜,就著米飯刨了一大口,腮幫子鼓鼓的。
柳不驚吞下豬肉,忽然道:“這是第幾個了?”
秦龍知曉公子的意思,忙吞咽下還未嚼碎的米飯,深吸一口氣,道:“第七個?!?p> 柳不驚道:“前六個人的劍我已過,沒有任何收獲,而蕭月樓的劍還沒出鞘我就敗了,沒能看到他的劍實在是有些遺憾。”
秦龍道:“以后總會有機會的?!?p> 柳不驚道:“你不是已將江湖中的用劍高手都記清楚了嗎?你真的不知道蕭月樓?”
秦龍搖頭,道:“以后總會有機會的?!?p> 這句話秦龍已經(jīng)說過一次,柳不驚卻一點也不覺得秦龍啰嗦,
柳不驚點頭道:“不錯,總有機會的?!?p> 秦龍道:“像他這樣的劍術(shù)高手,輕功亦是高絕,不可能在江湖中沒有名氣,除非蕭月樓這三個字并非他真正的名字。”
柳不驚大笑道:“是的,這樣的人絕不會甘于平庸,他的身上看來有不少秘密,下次若是再遇到,我一定要看看他的劍?!?p> 這兩人說話的聲音極大,吳所衛(wèi)趴在柜臺上聽的直皺眉。
聽他倆所說,那個自稱是殺手的人應(yīng)該很厲害,但是這倆人說的又有些云里霧里,為什么這個華貴公子哥一定要看別人的劍?
劍有什么好看的?
不過就那么些模樣。
吳所衛(wèi)覺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想了想,忍住了上去告訴兩人蕭月樓的身份的心思。
畢竟,人家也沒有問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