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惡僧去了哪里?
陸沉極目望去,只見石梯已經(jīng)破碎不堪,被投石砸得千瘡百孔,一根根羽箭插在其上,箭身猶在輕顫,那憐花惡僧卻已蹤影全無!
又往石梯與碼頭相連接的地方看去,除了被投石滾落砸出的一道道溝壑外并無其他。
陸沉皺著眉頭,仍在思索憐花惡僧的去向。
吼——
幫眾們在振臂歡呼,他們沒有副幫主那樣的目力,以為憐花惡僧在這一波箭雨的攻勢下已經(jīng)粉身碎骨。
“呸,此獠終于被我等擊殺,總算是為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了!”
“還得是副幫主指揮的好,如果不是早有部署,此次只怕又像上回那般被這和尚突襲進(jìn)來,肆意殺戮后全身而退,感謝副幫主,副幫主威武!”
“副幫主威武!”
“副幫主威武!”
幫眾們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但陸沉臉上沒有絲毫喜色。
“副幫主,怎么了?”有人看清陸沉的臉色,不由問道。
刷——
所有人目光一轉(zhuǎn),望向陸沉。
陸沉長吸口氣,掃了幫眾們一眼,神色凝重道:“諸位兄弟,現(xiàn)在可不是慶賀的時候,那憐花惡僧可還沒死。”
嘶——
這怎么可能?
百來號幫眾俱是神色一驚,目中滿是懷疑。
“可是那樣密集的箭雨一波接一波,那廝本就在受了投石一擊的情況下,怎么可能還活著?”
“是啊,就算他還活著,他現(xiàn)在又藏在何處?”
陸沉抬手虛按,幫眾們雖還有疑心,但卻立即噤聲,陸沉道:“你們可以仔細(xì)瞧瞧,這下方除了碎石、泥土、殘?zhí)葜?,根本沒有血肉的痕跡,這惡僧定然躲在我們猜不到的地方,所以我們一定不能放松警惕,盯緊下方!”
躲在我們猜不到的地方?
有幫眾掃了眼怒蛟幫領(lǐng)地的所在,又看了看石梯兩旁,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駭然道:“這廝會不會……會不會藏在了石梯東西兩面去了?”
“斷無可能!”
陸沉喝道:“石梯東西兩面皆是懸崖峭壁,光滑陡峭,沒有立足之處,這廝就算輕功再妙,也不可能藏在峭壁上?!?p> “那這惡僧還可能藏在哪里呢?”這名幫眾瞇起眼睛,已快想破了頭,驀地,他眼神一凝,急聲道,“副幫主,你仔細(xì)看看,那黃河之上的那條小船里是不是少了一個人?”
陸沉心里所思所想全是關(guān)于憐花惡僧的下落,對這個幫眾的發(fā)現(xiàn)并無興趣,可他的右眼沒來由的一跳,他的心一沉,望向黃河之上的小船。
陸沉悚然一驚:果然少了一個人!
這人與憐花惡僧乘同一條船,他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
這人又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他又去了哪里?
陸沉赫然發(fā)現(xiàn),他的思緒已如一團(tuán)亂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小船上。
云菲菲的視野里,憐花并沒有死,在那一波箭雨擊起滾滾煙塵之時,受了一記投石的憐花身形如狡兔般竄起,竟是竄向了西面的懸崖,而此時,蕭月樓距離崖頂已只有幾丈距離!
峭壁確實光滑,并無可落腳之處,憐花只有用力抓著峭壁,他的手指堅硬如鐵,五指盡沒于峭壁中,整個人掛在了峭壁上。
還沒來得及感嘆怒蛟幫這次準(zhǔn)備的確實太充分,邊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咯噔”一聲,憐花抬頭一看,就看到蕭月樓已翻身上了崖頂,劍在夕陽中劃出一道血光。
這……這年輕人好強的內(nèi)力!
憐花粗略地瞥了一下,便大致看出這面懸崖高逾百丈,這年輕人竟能在無處落足的情況下攀上崖頂,他的內(nèi)力該是何等的深厚??!
隨即,憐花嘴角露出苦笑,他的橫練金剛術(shù)雖已大成,內(nèi)力運轉(zhuǎn)下,身體的強度可比堅金,但他卻不能像這年輕人一樣從峭壁上攀行到崖頂。
一來憐花的內(nèi)力未必有這么深厚。
二來憐花并不覺得自己的輕功有這年輕人高明。
他要想闖進(jìn)怒蛟幫還得是原來那條路。
憐花并沒有立即離開峭壁,而是就那樣掛著,側(cè)耳傾聽起來。
好半晌過去,側(cè)面再沒有任何人聲響起。
憐花一咬牙,腳在峭壁上一蹬,人已騰空,手指從峭壁中脫離的瞬間,在峭壁上一拍,整個人已旋轉(zhuǎn)著脫離峭壁,重新回到了怒蛟幫領(lǐng)地下方的南面。
“憐花惡僧,受死!”
憐花剛一露面,陸沉便已發(fā)覺,大喝出聲。
頓時,箭雨再起,投石與弩箭重現(xiàn)。
休整了一番的憐花沉著冷靜的應(yīng)對,在破爛的石梯上左突右竄,躲過弩箭與投石,數(shù)根羽箭擊中他的肩和背,憐花悶哼一聲,羽箭崩斷,繼續(xù)疾步向上。
“繼續(xù)放箭!”
又是一輪箭雨蓋天,如烏云壓頂。
憐花額角已滲出汗液,腳下不停,距離怒蛟幫的圍墻已只有幾丈!
這個距離,強弩與投石架已沒有了作用。
陸沉沒想到在這么嚴(yán)密的部署下,憐花惡僧竟還能沖到這個位置,他當(dāng)然不知道憐花惡僧已在前不久橫練金剛術(shù)大成,實力早已更進(jìn)一步。
“不用再裝弩箭和投石了,直接取石往下砸!”
在陸沉的指揮下,射箭的繼續(xù)射箭,其他人則去抱起石塊,奔到圍墻邊就往下砸去。
圍墻十丈高左右,這般距離下,箭雨與石塊巨快無比。
憐花頭皮發(fā)麻之下,驀地把心一橫,全力催動內(nèi)力,奔行的腳步竟攜帶起勁風(fēng),他的速度更是再快了幾分!
眨眼間,憐花距離圍墻下的鐵門已只有五丈。
然后是三丈。
一丈!
砰——
憐花咬著牙,身形一閃,整個人竟已撞在了鐵門上。
轟——
厚實的鐵門竟被憐花硬生生的撞出一個破洞,他已沖了進(jìn)去,沖進(jìn)了怒蛟幫的領(lǐng)地里!
聽到鐵門被撞破的聲音時,陸沉的面容微抖,同時內(nèi)心升起一股悲涼感來。
滄浪——
九環(huán)刀已出鞘。
夕陽下,圍墻上,陸沉揚起九環(huán)刀,九只鐵環(huán)叮當(dāng)作響,刀刃在閃爍著寒光。
“弟兄們,拔出你們的劍,抽出你們的刀,釋放出我們的恨,帶著已經(jīng)死去的兄弟們的怨,跟我一同去斬殺那惡僧!今日,定要他以血還血,以命還命!”
陸沉在嘶吼。
“殺!”
“誓殺惡僧!”
“為兄弟們報仇!”
“我們拼了!”
百來號怒蛟幫的幫眾雙眼充血,神情憤慨,高舉著刀與劍,如潮水一般涌下圍墻,只眨眼間就已將憐花圍在中央。
……
……
蕭月樓已悄聲潛進(jìn)了怒蛟幫中,怒蛟幫占地極大,其內(nèi)竟有數(shù)十幢屋宇,要想在這么多的房子里找到葉一夕無疑要花費很多時間。
幸好此時怒蛟幫全幫上下皆守在城墻上,蕭月樓便毫無顧忌的在那一幢幢屋宇里穿行起來。
“來人,來人。”
就在蕭月樓又溜進(jìn)一間后院時,前院里忽然響起一道中氣不足的聲音。
蕭月樓心思一動,都已經(jīng)搜尋了十多所房子了,還是沒有找到葉一夕,倒不如找這個人問一問。
而且,蕭月樓心里還有個疑惑,明明怒蛟幫的人都在嚴(yán)陣以待,這里又怎么會還有一個人?
蕭月樓一竄到前院,就見青石板鋪就的地上正站立著一道瘦削的人影。
這人影背對他而立,衣著單薄,就像一根枯樹的枝干。
蕭月樓想問一個人的下落當(dāng)然不是那種有禮貌的問,他的劍已搭在了這人的肩上。
這人已感受到劍鋒處的寒意,整個人顫抖著就要轉(zhuǎn)身。
蕭月樓冷冷道:“不想死就別動?!?p> 這人果然不動了,枯枝一樣的手指彎曲著,在盡力的控制自己。
蕭月樓道:“接下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不能說廢話,也別說謊話,否則,你的人頭就會落地,明白嗎?”
“明白?!?p> “你是誰?”
“黎杰?!?p> “什么職位?”
“幫主。”
蕭月樓有些意外,萬萬沒想到怒蛟幫上下都在嚴(yán)防死守之時,作為一幫之主的黎杰竟然一直沒有現(xiàn)身,不過這并不是他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事。
蕭月樓道:“葉一夕被關(guān)在何處?”
黎杰身體一抖,忍不住道:“你是蕭月樓?你——”
蕭月樓驀地把手一抖,血吻劍已觸及黎杰的脖子,黎杰只覺脖子一涼,頓時住嘴。
蕭月樓道:“記住是我問你答,再有下次我保證你立刻人頭落地?!?p> 黎杰點了點頭。
蕭月樓道:“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一個人?!?p> “什么人?”
“我不能說。”
“你不怕死?”
“我怕,怕的要命,但為了她,我甘愿去死?!?p> “這么說來,這是個女人?”
黎杰住嘴不語。
血吻劍一抖,黎杰的脖子已被劃傷,鮮血從傷口處溢出,黎杰已驚恐的手指捏的劈啪作響,仍不愿開口。
蕭月樓眸子一揚,知道再怎么問下去,黎杰也不會說出那人是男是女,又姓甚名誰。
只有回到最開始的問題:“葉一夕在何處?”
黎杰道:“最北處的院子里?!?p> 砰——
一記手刀將黎杰擊暈,蕭月樓展動身形,在屋宇間奔行,往北奔去。
很快,蕭月樓已到了黎杰所說的地點。
小院不大,房門緊閉,門前空無一人。
吱呀——
房門被推開,蕭月樓走了進(jìn)去。
與此同時,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葉一夕睜開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很快?!?p> 葉一夕在笑,笑容很溫暖。
“我答應(yīng)過弟妹,一定會把你安然無恙地帶回她的身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