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握著腰間的刀柄,一走進御香源,在大廳內(nèi)掃了一眼,目光在蕭月樓的身上有片刻的停頓,然后就收回目光,在大廳邊緣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見小二面帶笑意走過來,李虎快速道:“三斤鹵牛肉,兩碟花生米,再來一壺竹葉青。”
小二立即轉(zhuǎn)身進后廚去吆喝。
很快,酒菜都已上桌。
李虎拿起三只酒杯,把酒滿上,然后取了三雙筷子,一一搭在裝有花生米的碟子上。
做好這些后,他便取下自己的長刀,用粗糙的手掌撫摸著刀柄,眼睛不時地望向御香源的大門。
他在等人!
空曠的大廳里只有兩桌客人,蕭月樓想不注意李虎都難,他幾乎第一時間就看出了李虎是在等人。
以蕭月樓敏銳的目光,一眼就發(fā)現(xiàn)李虎的目光偶爾會掃在桌上的酒菜上,同時他的喉頭會不住地聳動。
蕭月樓的心里已升起了一絲疑惑,這人明明很饑餓,但卻沒有一點動筷的意思。
蕭月樓還發(fā)現(xiàn)李虎撫摸刀柄的手在顫抖,那是一種很輕微的顫抖,如果不是蕭月樓的目光足夠敏銳,很難能夠發(fā)現(xiàn)。
通常情況下,一個正常人的手會顫抖那是因為他的內(nèi)心有些不安。
李虎看起來就是一個正常人,那他的內(nèi)心為何不安?
是不是因為他要等的人是他惹不起的人?
又會不會是因為他和等的人之間在合謀一件沒有把握的事?
蕭月樓忽然把目光收回,搖了搖頭喝下一杯桃花醉,暗道自己真是老毛病犯了。
三年的殺手生涯已讓他養(yǎng)成了一個容易觀察別人的習慣。
這種習慣其實沒什么不好。
但以蕭月樓現(xiàn)在的處境來看,這種習慣是萬萬不能有的。
蕭月樓又開始吃起菜來,他已決心不再去關注李虎,準備快速將幾道菜吃光,然后繼續(xù)趕路。
可是,當李虎要等的兩個人坐上桌子后開始低聲交談起來時,蕭月樓雖然依然還在吃菜,眼睛也沒有離開自己的桌子,但他的一雙耳朵已豎了起來。
李虎的兩個朋友一個著黃衫叫張勇,一個著黑衫叫羅通,都留有微須,皆腰掛彎刀。
張勇低聲道:“李虎,這次的計劃有多么的重要,你怎么還點了一壺酒?”
羅通道:“張勇說的不錯,這酒你確實不該點,要知道我們仨身上的銀錢可不多?!?p> 李虎苦澀道:“羅通哥,你是知道我的,雖然已經(jīng)在江湖上混了幾年,但這種事我還從沒做過,我心里害怕得緊——”
他頓了頓,繼續(xù)低聲道:“而且現(xiàn)在大半個江湖都在追殺那個在通州城犯下屠殺巨案的人,應該不會有人會注意到我們,我們在此喝一兩杯壯膽應該沒什么事?!?p> 張勇一聽,目光在酒杯中掃了一眼,不由舔了舔嘴唇,低聲道:“羅通哥,我覺得李虎說的有幾分道理,我們雖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人,但卻沒有什么名氣,像我們這種小角色確實沒人會注意!”
羅通沉吟著,良久才道:“好,那我們就喝幾杯!”
在他們?nèi)酥校_通混江湖的時間最久,也最有威信,這會兒見羅通松口,李虎跟張勇兩人都是長舒一口氣,拿起酒杯來。
砰——
三人舉杯相碰,一飲而盡,酒液一下肚,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xiàn)出暢快之意。
然后便開始吃起菜來。
原來只是幾個小角色在謀劃一件事情而已。
蕭月樓搖了搖頭,不再去聽,倒是那李虎有一句話讓蕭月樓內(nèi)心一凝。
這些時日以來,他為了趕路幾乎走的都是一些崎嶇的小徑,對江湖上所發(fā)生的任何事都不知曉,根本沒有想到江湖上竟有那么多人在找他。
大半個江湖啊!
那得是多少江湖人?
看來此去洛陽他還得要多加小心才是。
蕭月樓如是想,動筷的速度也加快了幾分。
當最后一滴桃花醉進入腹中,桌上的菜已全被他一掃而空。
舔了舔嘴角的湯汁,蕭月樓揮了揮手,示意小二結賬。
“客官,您共計消費二十三兩紋銀,您既是第一次來本店,便為您免去零頭,承惠二十兩!”小二一臉笑容道。
二十兩?
御香源拿手的菜確實不便宜。
不過味道還不錯,到現(xiàn)在都還口齒留香。
蕭月樓挑了挑眉,把一直放在桌上的銀票遞了過去。
“客官請稍等!”
小二彎腰接過銀票,便走向柜臺。
還坐在桌旁的蕭月樓目光忽然一冷,掃了一眼大廳邊緣處的李虎三人。
李虎三人正在偷瞄蕭月樓,一見到蕭月樓的目光,頓覺周身一涼,心里升起一股驚駭?shù)耐瑫r,忙慌亂的轉(zhuǎn)過了頭。
蕭月樓一見,不由有些想笑。
這三人甫一聽到小二報的價格便已支棱起耳朵,待看到他遞給小二的銀票之后,這三人的目光已有些發(fā)紅。
沒想到,自己堂堂天字一號殺手,居然也會有被人打主意的一天。
不過瞧這三人剛才的小動作,明顯已被他的目光給震懾住了。
只是幾個小角色,蕭月樓也沒有計較的意思,從小二手里接過八十兩找零,便步出了御香源。
蕭月樓剛一來到長街上,便見長街的盡頭忽然奔出來十多匹駿馬,健壯的四蹄揚起陣陣煙塵,馬上的騎士竟紋絲不動!
這十幾騎從北方而來,一路所過,長街上的人便飛快地往兩邊閃去。
正在街上一路往北的蕭月樓皺了皺眉頭,也跟著人群閃到了一旁,目光從飛馳而過的騎士身上掃過,只見這十幾人個個腰懸長劍,神色沉凝,透出一股殺氣。
這些人莫不是也是來追殺他的吧?
蕭月樓收回目光,抬手揮舞著驅(qū)散煙塵,繼續(xù)往北。
御香源。
待蕭月樓走后,李虎三人都是長出一口氣,只覺后背冰涼無比,竟是被冷汗給浸濕了!
好可怕的目光!
那一瞬間,每個人都感覺那目光就像一柄利劍一樣刺進了自己的心里!
羅通神色最先恢復正常,他喃喃道:“僅是一道目光便含有這么強的殺機,偏偏卻只背著一柄木劍,真叫人奇怪?!?p> 李虎輕拍著胸脯,道:“我剛進來時就看到他了,見他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又背著一柄木劍,還以為只是一個普通人,沒想到卻一點也不普通?!?p> 張勇夾了?;ㄉ祝吔肋叺溃骸耙艺f啊,這江湖實在太難混了,到處都是藏龍臥虎,不如……”
他話沒說完,羅通便截口道:“你怕了?”
“怕?”
張勇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幾杯酒下肚后,臉色已有些發(fā)紅,道:“我怎么會怕?只是一點感嘆而已,從我決定跟著你干這一票開始,我就已經(jīng)不知道怕是什么感覺了!”
篤篤篤——
正在這時,御香源門外傳來馬蹄聲。
吁——
緊接著,馬蹄聲消失。
十幾名渾身透著殺氣的騎士就涌進了大廳。
李虎三人被這殺氣一驚,忙低下頭繼續(xù)吃菜,眼睛只敢望著面前的桌子,根本不敢去看這些騎士都是什么人。
“小二,好酒好菜都拿出來,要快,我們還有急事!”
有名騎士喝聲道。
小二何曾見過這么多面色兇悍的江湖人,早已嚇得雙腿打顫,聞言如蒙大赦,飛快地奔進后廚,不一會兒便同幾個伙計帶著十幾道菜肴出來。
將菜都上桌之后,又忙去取了十幾壺酒,然后小二便縮在了柜臺之后,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這群人一眼。
這十幾名騎士立刻開始吃菜喝酒,一邊吃喝,一邊交談起來。
“他媽的,這消息傳的也太慢了,竟然昨天才傳到蘇州境,也不知那賊子是否已被找到了,若是被找到了,那這等為江湖除害的機會就從我們手里溜走了。”
“可不是,大家都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又何苦要連累普通人?像這種賊人,我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
啪——
這人一臉怒色,手上忍不住一用力,酒杯便已被他捏成粉碎。
邊緣處的李虎三人都是聽得身體一顫。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仗著自己有一點實力,就去欺負普通人的人,像這種人,我都是見一個殺一個,你們看我這柄劍!”
滄浪——
劍已出鞘,明晃晃的劍身上竟有幾道暗紅色的紋路。
他繼續(xù)道:“這些紋路都是我殺過的這種人的血所留下的痕跡!”
李虎三人不由自主地看過去,一見到那劍身上的暗紅色紋路,心里不由有些發(fā)寒。
這時,一個山羊胡騎士發(fā)現(xiàn)了李虎三人臉上的異色,便抱拳笑道:“三位兄弟莫怪,我這位弟弟脾氣確實暴躁了些,不過,他說的都是真的?!?p> 李虎跟張勇早已駭?shù)貌桓医釉挘_通咬了咬牙,也抱拳道:“我信,這位義士哪是脾氣暴躁,分明是一腔熱血,豪情萬丈!”
“你小子倒是挺懂我!”
那脾氣暴躁的人輕笑一聲,忽地道:“我看你們?nèi)齻€也是江湖人,此行是不是也要去追殺那賊人?”
羅通沉聲道:“像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我也恨不得要他立刻去死,我等雖也想略盡綿薄之力,但奈何我等實力低微……”
“無妨,你們有這份心就好?!?p> 那脾氣暴躁的人接著道:“對了,我叫關元霸,只要你們不是這種人,我可以跟你們交個朋友!”
李虎跟張勇一聽,桌下的小腿肚已開始抽筋起來。
羅通神色鎮(zhèn)定道:“我們當然不是這種人,關大哥你好,我是羅通,左右兩邊的都是我兄弟,分別叫李虎和張勇?!?p> 言罷,羅通的腳在桌下輕踢了兩人一腳,李虎和張勇身體微顫,臉色有些發(fā)白,忙同時道:“李虎(張勇)見過關大哥!”
關元霸哈哈一笑,一指山羊胡騎士道:“我可不是關大哥,我大哥是他,你們可以叫我關二哥!”
“是,關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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