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珍貴相片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國家經(jīng)濟突飛猛進，人民群眾逐漸過上了好日子。

　　為了幫助邊遠山區(qū)農(nóng)民脫貧致富，國家給予了惠民政策。

　　按新的規(guī)定，在辦理扶貧、低保、醫(yī)療保險、救濟等方面的惠民政策手續(xù)時，要使用第二代居民身份證。因此，第二代居民身份證對村民十分重要。

　　經(jīng)過兩年的宣傳幫助，一半以上的村民都辦理了新的身份證，可因山高路遠，年老體弱，或者身患殘疾等原因，加之大地震的影響，幾乎還有一半的山區(qū)村民沒有辦證。

　　為了加大力度推進工作，派出所民警只得深入邊遠山區(qū)，為村民尤其是為老弱病殘的村民上門辦證。

　　十月，第二代居民身份證辦理工作進入沖刺階段。

　　因派出所人手有限，喬星雨他們巡邏隊也將工作重點轉入到村民身份證的辦理當中。

　　巡邏隊輪流留下一人在派出所值班室值班，其余人員進村入戶。

　　因山高崖陡，大山村里許多地方都不通公路，要靠徒步前行。

　　這天，天剛蒙蒙亮，喬星雨、青青、陳冊和小茶、小孟吃過早點，就背著二十多公斤重的發(fā)電機、電腦、照相器材等設備和被子行李，到三、四十公里外的石頭村、山頂村、陡巖村等地流動辦證。

　　陡巖村是天關鎮(zhèn)最邊遠的一個行政村，山高坡陡、溝壑縱橫，村民到天關鎮(zhèn)辦事至少也得走五六個小時山路，而好幾個村民小組離陡巖村村委會還要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

　　這里的山路十分陡峭，要靠手腳并用真正地“爬”，才能艱難而上，有的地方就根本沒有路可走，只能依著巖邊摸索著往前走。

　　小茶背著發(fā)電機，小孟背著電腦、照相設備走在前面，喬星雨走第三。青青說她不怕蛇，就走在后面。

　　他們柱著木棍，爬山崖、鉆山洞、走叢林，相互攙扶著行走在重重大山的懸崖和森林之中，來來回回為村民辦證。

　　因路程遙遠，要辦證的村民多，就經(jīng)常吃住在村民家，有時一住就是一個星期。

　　山村極少有水田，大多靠山地種些洋芋和包谷，群眾生活主要吃燒洋芋和包谷飯。

　　民警們每頓也只能跟著村民咽著燒洋芋和包谷飯，有時眼淚都會哽出來。

　　為了減輕村民的生活負擔，他們基本上是每天輪流吃住在村民家，吃住一天，每人給村民家交上三十塊錢。

　　大多村民家都沒有多余的床給她們睡覺，他們就干脆睡在用玉米桿鋪上的臨時床鋪上，蓋上自己帶來的被子。

　　而住的房子也大多是木頭、籬笆和瓦片蓋的，四面通風。

　　一到半夜，“呼呼呼”的山風吹來，就像睡在露天壩里的草上一樣，她們不禁打起寒顫，只得用自己衣服裹著頭睡覺。

　　睡在玉米桿上，跳蚤、地虱子、蚊子滿身爬咬，第二天全身都是紅點，有的還被咬起了腫包。

　　在山村，沒有單獨的廁所，村民上廁所都是進豬圈、牛棚，或者茅廁。

　　最惱火的是喬星雨、青青她們女同志上廁所和用水都很不方便，只能用礦泉水瓶子裝水用水，后來慢慢習慣了也就好一些。

　　經(jīng)過二十多天的努力，陡巖村的六個自然村一千多人的身份證登記、照相等辦理完畢后，他們又轉入到山頂村。

　　這個村的情況也比較特殊，有近千人沒有辦證，老人、殘疾人比較多。

　　經(jīng)過一天的奔波，他們來到村里一家比較集中、平坦的人家，在入戶門口的一間小雜物房里，裝上白布，加上照相機，安上照片打印機，在室外用發(fā)電機發(fā)上電，接通照明燈光，開始為村民照相辦證。

　　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一輩子都生活在邊遠高寒山區(qū)，水源缺少，衛(wèi)生條件比較差，有的幾年沒洗過一次澡、梳過一次頭。

　　為了將身份證照片照出好的效果，他們就幫助老人梳頭洗臉，可往往梳了一會兒，梳子就粘糊糊、臟兮兮看不到梳齒了，一天至少要為二十多位老人洗臉梳頭，梳斷梳子好幾把。

　　但喬星雨從不嫌臟嫌臭，像女兒一樣耐心細致地為他們梳頭、洗臉洗手、整理衣冠，然后噴上蒸餾水，開始照相辦證。

　　當八十五歲的王會仙老人看到自己的漂亮照片時，十分高興，張開沒有牙齒的嘴開心大笑，接連說：“我一輩子沒照過相，想不到還那么好看，呵呵！”

　　一天傍晚，在一個村民家中，喬星雨邊啃著燒洋芋，邊說道：“不下鄉(xiāng)，就不知道老百姓的生活有多苦，就不知道老百姓到鎮(zhèn)上辦事有多難。每天走幾個小時的山路，再苦再累我也沒哭過，可看到那些瞎子、聾子、啞巴、半身不遂甚至癡呆的人都來辦身份證時，自己忍不住流淚了。”

　　上山辦證四十多天，喬星雨和小茶都患了重感冒，咳嗽不止，因為沒有條件和時間治療，病情越來越嚴重，他們堅持完成了村子片區(qū)辦證工作后，不得不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派出所，去衛(wèi)生院輸液治療。

　　盡快為村民辦完身份證，是硬性任務。

　　休整幾天后，他們再次出發(fā)，去石頭村為村民照相辦證。

　　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喬星雨帶領同事又出發(fā)了。

　　中午時分，來到石頭村，剛布好場子，只見六個人抬著因在礦難中腰部折斷、下半身癱瘓的村民劉元香，冒著雨走了兩個多小時的泥路，前來辦理身份證。

　　劉元香自身已經(jīng)沒有了坐立的能力，幾個男子就用手支撐著他的后背照像，可怎么支撐他也坐不穩(wěn)，像一堆軟泥一樣身子總是東倒西歪，臉部總是左扭右扯。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后，劉元香在大家的幫扶下咬緊牙關，兩手使出最大的力氣支撐在拐杖上，強裝微笑，讓民警拍下了那張微笑的照片。

　　當看到劉元香手腳不停地顫抖、臉上直冒虛汗時，喬星雨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用相機的鏡頭，最終定格在青年男子最美、最堅毅的瞬間。

　　那是她一生中見過的最感人的一幕，那張身份證照片也是她一生中照過的最珍貴的一張身份證相片。

　　劉元香的父親對喬星雨說：“為了響應派出所辦理二代證的號召，他們全家一個月前就做了準備工作，提前給兒子吃營養(yǎng)食品、喝牛奶，目的就是要讓兒子有點力氣照出點模樣來?！?p>　　喬星雨聽著，再次禁不住流淚了，她為有那么好的、支持派出所工作的群眾而感動。

　　喬星雨拿出一百元錢，說：“我為你們全家出錢辦身份證吧，報答你們的一點心意?！?p>　　休息了一個小時后，劉元香又被他的父親和親戚抬走了。

　　望著他們行走在雨中的背影，喬星雨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