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四郡發(fā)生的叛亂被撲滅的速度快到讓人難以想象,以至于當(dāng)陳登這邊還想著和劉備聯(lián)手,趁對方不穩(wěn)之際突破張遼和高順封鎖的防線想辦法拿下下相的時候,這邊失敗的消息才姍姍送來,而緊跟著傳來的,卻是呂布祭起了屠刀,一日之間,單是下邳一城,便有數(shù)千人被殺。
而下邳只是陳登顛覆呂布,同時也是士人對呂布發(fā)起進(jìn)攻中的一環(huán)而已,這次參加叛亂的士族,覆蓋城池足有二十三座,而呂布的屠刀砍的也不只是下邳叛亂的士族。
至于這叛亂為何如此快和輕易便被撲滅,這除了要?dú)w功于呂布和陳宮事先就已經(jīng)暗中開始針對這些世家進(jìn)行布署之外,更重要的是徐州各路豪商作為在呂曹之戰(zhàn)中的得益者,這次各地士族叛亂,他們的反應(yīng)甚至比衙署都迅速。
現(xiàn)在最不希望呂布出事的,就是這些徐州豪商,在察覺到這些人的動作之后,這些豪商自發(fā)的組織起來,這場斗爭與其說是士人反抗呂布,倒不如說是豪商和士人為爭奪徐州話語權(quán)的一次廝殺。
豪商對士人造成的傷害,甚至在呂布這次屠戮之上,呂布?xì)⒌氖侨耍郎棠玫降膮s是地方的話事權(quán)。
何為話事權(quán)?
以縣城為例,一個縣話事權(quán)最大的是誰?縣令?可以這么說,因?yàn)榭h城的權(quán)利通常都在縣令、縣衛(wèi)以及縣丞手中,但這只是明面上。
縣令要辦事,在這個時代,你必須跟當(dāng)?shù)厥考澊蚝藐P(guān)系,這算是民間勢力的代表,一般縣令上任,要是從底層,一步步的獲得所有百姓的認(rèn)可,莫說兩三年,五年都未必能夠?qū)⒖h務(wù)理清,但若能得到當(dāng)?shù)厥考澋恼J(rèn)可,基本治理縣城就沒問題了。
稅收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一般縣城里,會有那么一個圈子,大概三五十人,這些人,掌握著縣城中的大半民生,比如田地、商鋪還有各種行當(dāng),只要縣令跟這個圈子的人打好交道,那么稅賦、治安基本就差不多了,民心方面未必會太好,但也絕不會太差,這就是所謂的地頭蛇,他們?nèi)绻旁诋?dāng)?shù)刂猓鋵?shí)并沒有多大本事,但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卻有著足夠左右一個縣令政績的影響力,而這些人通常都是當(dāng)?shù)孛?,各地名士和名士之間有行程一個跨越整個郡乃至整個州的圈子,陳家說白了就是在這個圈子里處于頭部位置的存在。
而這次各地豪紳和士人之間的斗爭,爭的就是這個圈子,各地豪商想要借這個機(jī)會打破這些故有已經(jīng)基本固定的圈子,他們想成為新的地頭蛇。
而舊的地頭蛇,如果沒有外力,憑借這些豪商是很難撼動的,至少在名望上,他們很難撼動這些士人的地位。
但這次這些士人作死,招惹剛剛大勝的呂布,一者呂布是拉起徐州豪商地位的人,二者很多利益也都跟呂布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無論從哪方面講,呂布如果倒下,那這些豪商將再難有出頭之日,也正是因此,這些豪商恐怕比呂布本身更不愿意看到呂布倒臺,所以在這些士人剛剛聯(lián)合,發(fā)動的叛亂剛剛開始的時候,這些豪商已經(jīng)奮不顧身的沖在了第一線。
“退兵,退守海西、淮浦一帶!”在得到叛亂剛剛發(fā)動便被撲滅的消息時,陳登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這次暴動覆蓋二十多縣,參與者足有三萬人,呂布現(xiàn)在主力都在外面,就算呂布坐鎮(zhèn)下邳,能夠鎮(zhèn)住下邳局勢,但其他各方的動亂不可能這么快平息才對,兵力上呂布就不夠。
但事實(shí)就是如此,呂布出兵更多的是去抓人而非鎮(zhèn)壓叛亂,但這次叛亂各縣死傷可當(dāng)真不少。
具體情況,陳登是在退回海西跟劉備兄弟三人匯合后才知道的。
“呂布,下了好大一盤棋,早在五年前,他拉攏徐州豪商之時,恐怕便在為今日布局了?!标惈晫倓倧南纶突貋淼膶傩赃f給陳登,嘆息一聲道。
“那呂布謀算,的確深遠(yuǎn),此次之事,不但鎮(zhèn)壓了叛亂,今日之后,我等再策反各郡士紳,怕是再難有人響應(yīng)了?!标惖强赐曛窈喼?,也是有些鬧心。
這一次,呂布都沒怎么動,但卻動搖了徐州士人的根基,加上這次呂布一口氣屠殺數(shù)萬,四郡至少近半世家淪為呂布刀下怨魂,徐州士人的沒落幾乎是可見的,哪怕最終滅了呂布也一樣,這次打碎的,是以往士族形成的地頭蛇勢力,這個圈層被打破,士人的根基就被動搖了。
“元龍,如此一來,我軍再想攻占城池,是否更加吃力?”劉備看著陳登,皺眉道。
“不錯。”陳登嘆了口氣:“幸有玄德公相助,若只有我父子的話,恐怕這廣陵早晚亦會為那呂布所奪。”
“大哥,元龍先生?!币慌缘年P(guān)羽皺眉道:“雖不想漲他人士氣,滅自家威風(fēng),但若那呂布親自率軍前來,恐難以抵擋!”
別說呂布帶兵水平極高,單是呂布一人,上次可是單騎沖陣,許褚、劉備、關(guān)羽、張飛加上曹洪都沒打過,如今他們可找不到許褚、曹洪這樣的幫手,更何況呂布麾下猛將也不少,現(xiàn)在呂布已經(jīng)沒了后顧之憂,無論兵力還是武將戰(zhàn)力上,他們都很難對抗呂布,而廣陵這邊,其實(shí)除了幾條大點(diǎn)的河之外,也沒什么可以堅守的有利地形。
“這廣陵一帶,其實(shí)有不少佛寺,以前不曾重視,不過前不久那韋護(hù)死前曾與我說過,這廣陵佛寺弟子必要時可以前去尋求幫助,說不定,有如韋護(hù)一般的奇人,若能得一奇人相助,何愁那呂布不?。俊标惖乾F(xiàn)在也是沒辦法,只能將希望寄托在這些所謂的佛門中人身上了。
劉備想起當(dāng)時的韋護(hù),到現(xiàn)在也不太明白呂布是如何將韋護(hù)殺掉的,不過眼下要跟呂布抗衡,似乎也只能寄希望于這些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