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都市

洞鑒黑白

第三章 惡少狂魔 第三節(jié) 血紅的樹根

洞鑒黑白 居業(yè)洞主 2697 2021-04-01 09:52:28

  第三節(jié)血紅的樹根

  黃溝菁鄉(xiāng)海拔近三千米,是青云縣極端偏遠(yuǎn)的一個高寒山區(qū)。那里只生產(chǎn)蕎子、燕麥、洋芋,人們的生活過得極端困頓。

  二十世紀(jì)五十年代初,那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還比較好,原始森林綿延成片。后來,大煉鋼鐵時,把森林全部砍光了,生態(tài)遭到嚴(yán)重破壞。原本資源豐厚的大山,變成了童山禿嶺。

  黃溝菁一年四季溫度都偏低,即使盛夏時節(jié),村民的家中,也缺不得火,逼人的寒氣,常把人冷得瑟瑟發(fā)抖。

  政府為解決當(dāng)?shù)鼐用竦膶嶋H困難,運(yùn)到這里的煤炭,政府給予適當(dāng)補(bǔ)貼,低于市場價賣給當(dāng)?shù)厝恕km然如此,因多數(shù)人家都貧困,買來的這種補(bǔ)貼煤炭,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動用。

  在黃溝菁,一些低洼地帶,樹葉、枯枝與表層細(xì)土雜揉在一起,常年被雨水、積雪浸泡,又受到日光照射,天長日久,這層樹葉、枯枝、浮土形成的混合物,變成了一種特殊的腐殖土,當(dāng)?shù)厝朔Q作海垡。

  把這種海垡從低洼地帶挖刨出來,切割成大塊的方磚,堆磊起來,風(fēng)干后可以生火,熱力雖然不是很強(qiáng),可燃燒的海垡火種卻極易保存,表層看似已經(jīng)燃盡,只剩一些浮灰。用根火柴棍隨便刨兩下,底層的海垡依然在燃燒,發(fā)出暗淡的紅光。當(dāng)?shù)卮迕裣矚g用海垡,家家的火塘里,都有經(jīng)年累月燃燒著的海垡。

  海垡還有一大好處,就是用它焐出來的洋芋,特別的汃軟磁糯,吃起來特別香甜。

  海垡也有一大壞處,常年使用海垡的黃溝菁人,進(jìn)了青云縣城,洗了澡,換上一身全新的衣服,走過城市街頭的時候,身上,也會飄出一股浮泛著泥土、塵灰氣的海垡味,到過黃溝菁的人,聞到過海垡味的人,一嗅到這股氣味,便馬上認(rèn)得出來,從身邊走過的這個人,是從黃溝菁來的。哪怕你已經(jīng)換成了筆挺的西裝革履,打扮得洋氣十足了,土得掉渣的海垡味,還是暴露出了黃溝菁的泥土氣息和落后味道。

  當(dāng)然,這種洗過澡、換掉衣服也擺不脫的海垡味,屬于近乎精神層面的事了,普通的黃溝菁人才不會在乎,也無暇顧及。

  在生存成了人生頭等大事的時候,所有精神層面的活動,都是奢侈的。

  由于海垡火力不夠,趕急時,做飯做菜不催鍋。除了買上點政府補(bǔ)貼的煤炭存放著,以備急用之外,儲存了大量海垡的黃溝菁人,還會隨時隨地,瞅準(zhǔn)機(jī)會儲存點可用的柴禾。

  柴禾是生活必須品,也是巨大的消耗品,儲存得再多,也不會有夠的時候。黃溝菁的人,只要逮著空閑機(jī)會,都會到處尋覓柴禾,實在找不到,退而求其次,那種用來墊圈稍嫌粗糙的茅草,也會作為柴禾儲存起來。雖不熬火,但總比沒有強(qiáng)。

  無論何時何地,都會自覺不自覺地把能夠找尋得到的茅草、柴禾,搜集起來,往家里存放,往房前屋后的廊檐腳存放。這是黃溝菁人的生活習(xí)慣,也是在那種高寒冷涼的地方的一種生存本能。再懶惰的人,都會如此。更何況,王務(wù)行的爸爸王石頭,是個十分勤勞的人。

  有一天,王石頭趕著他那三頭干瘦的黑山羊去尋草吃的時候,無意中在螞蝗溝的灌木叢里,看到了一個隱蔽得很好的樹疙瘩。這樹疙瘩隱藏在一條干枯的水溝邊。水溝,又隱藏在一個小山包后面。

  水溝不算太深,稍微有些陡峭,但絕不是沒有辦法接近、攀爬的那種。這里周圍都沒有耕地,平常也少有人來。這樹疙瘩才得以幸存下來。這條干枯的水溝,長期遭到風(fēng)力侵蝕,形成一個巨大的斜坡,樹疙瘩的其中一面裸露在外,其中一條樹根,就差不多有王石頭的大腿粗。王石頭一陣狂喜,把這個樹疙瘩刨出來,不知道能砍多少柴禾!

  任由三個黑山羊,在只有一點草根的溝底結(jié)伴吃草。王石頭開始用隨身攜帶的鐮刀,小心地挖刨起來。他要在干溝的斜坡上,刨出一個可以落腳,站得穩(wěn)身子的地方。用了差不多整天的時間,王石頭在樹疙瘩下面,挖刨出一條簡便的、由一級一級的土梯子構(gòu)建而成的道路。眼看天色已黑,王石頭才興奮地在溝底抓了一些干草,胡亂把新刨出來的梯級小路遮住。

  回到家,王石頭開心地把他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老婆。次日天還沒亮,他老婆就早早起床,烙了幾個苦蕎芭,灌滿一葫蘆苦丁茶,給王石頭備好干糧和飲水。

  天才蒙蒙亮,王石頭把準(zhǔn)備好的物資一一清點好:一把條鋤,一個裝水的葫蘆,用一塊濾帕(青云縣人蒸飯時用的紗布)包裹好的幾個苦蕎芭。他把這些東西,全部放在一個特大號的背簍里。隨后,拎了一把斧頭,腰間又別了常常帶在身邊的那把鐮刀。準(zhǔn)備出門。到螞蝗溝刨那個大樹疙瘩。

  “下午太陽快落坡的時候,你背著空背簍就可以來了。那時候,我估計應(yīng)該刨出來了。樹疙瘩很大,我一個人,一背簍肯定背不完?!蓖跏^叮囑完老婆。就準(zhǔn)備出門。臨出門,他又突然站住,走到擺在堂屋一側(cè)的木床前,親了親熟睡中的兒子。

  王務(wù)行睡得正甜,黑紅的臉上,有幾滴晶瑩的汗珠。

  親完兒子,王石頭快步走出大門。

  王石頭的老婆呆了一呆,嘴里嘀咕著:“你又不是要出遠(yuǎn)門,咋個還要親下兒子才走。”

  王石頭笑了一笑,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怎么突然就想親一下兒子。

  趕到螞蝗溝,天已經(jīng)大亮了。

  一層稀薄的云霧,淡淡地罩在大地上。快要入秋了,地上結(jié)滿了清亮的水珠。東邊的天際,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出現(xiàn)一片緋紅。有點潮潤的泥土氣息,彌漫在清晨的空氣里,散發(fā)出好聞的味道。

  王石頭直奔樹疙瘩而去。沿著頭天挖刨好的一級級泥土臺階,王石頭仔細(xì)觀察裸露在外的樹根走向,從背簍里取出條鋤,開始用勁地挖刨起來。

  把樹根周圍的泥土刨凈,就用了他整整一上午的時光。太陽已經(jīng)升到高空了,周圍暖洋洋的。王石頭坐在枯草地上,大口吃著苦蕎粑,又狠勁地喝了幾大口葫蘆里的苦丁茶。

  這個樹疙瘩真是大啊,沒被砍伐之前,這樹不知有幾層樓高,可能兩三個男子漢,也合圍不過來吧。現(xiàn)在就憑已經(jīng)挖刨了露出來的這一大條樹根,砍成柴禾,至少也得有一百六七十斤,足夠王石頭背了。

  吃完干糧,王石頭繼續(xù)干活。他決定,先把露出來的樹根砍斷,劈成柴禾。

  掄圓手臂,狠勁朝著樹根砍去?!班邸钡囊宦?,斧頭雪亮的刀鋒,陷進(jìn)了樹根。憑手感,王石頭覺得這樹根異常磁實、堅硬。王石頭把斧頭用勁左右別了幾下,拔了出來。一股暗紅的樹根汁液,隨即流淌出來。

  “這是什么樹?”王石頭凜然一驚,暗自想道:“這樹汁,咋個會像血一樣紅呢?!?p>  一陣涼風(fēng)吹來,在暖和的陽光下用勁砍樹根而流出的汗,被這涼風(fēng)一吹,瞬間就沒了。黃溝菁,可真是個冷地方。

  花了近兩個鐘頭的時光,王石頭才把裸露出來的那條樹根,全部砍成柴禾。新劈開的木頭,發(fā)出淡淡的,有點點腥味的清香,那木頭,被血紅的樹汁,全部染成了肉肉的粉紅色。和青云人殺過年豬時,用豬血揉搓豆腐,制作出來的血豆腐,顏色驚人地相似。

  裸露的樹根解決掉以后,王石頭發(fā)覺,樹疙瘩下面的另外一側(cè),還有一條稍小一點的樹根,順著干溝斜坡的方向延伸過去。

  王石頭又認(rèn)真地挖刨起來。

  樹根再次顯露出來。

  王石頭握緊斧頭,掄圓雙臂,狠勁朝著樹根砍去。

  “咣啷”一聲巨響。王石頭只覺得手臂震得生疼,全身過電一般麻了一下。頭部被什么東西猛然一擊。隨即,失去了知覺。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