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看著跺腳跑遠的韓菲菲,一時怔愣在原地,繼而看向何嬤嬤低聲問道:“大姑娘這是怎么了?”
何嬤嬤搖了下頭,心下已經(jīng)猜到那盒面脂背后只怕不簡單,不過這事也不是她能管的,她現(xiàn)在只是受老太君命令去請兩位姑娘過來罷了,腦子里想著臉上帶笑的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位姑娘,這邊請?!?p> 收回落在前方形色慌亂的韓菲菲身上的視線,池雙卿輕笑一聲,淡定地對何嬤嬤點了下頭,抬腳步入榮壽堂正院。
房內(nèi)氣氛緊繃,老太君和大夫人面露僵硬,一只精美的瓷盒滾在堂中,清淡的藥香隨之飄散出來。
韓菲菲站在大夫人身旁,紅著眼,胸脯起伏不定。余光看到走進來的池雙卿兩人,連忙慌亂地擦了擦眼睛。
一進來看到這副畫面,池雙卿就猜到韓菲菲定是對老太君和大夫人如實說了。她眼底閃過一抹遺憾,面上從善如流地請安道:“請老太君,大夫人安”
老太君淡淡地嗯了一聲,目光從下方嬌俏明媚的池雙卿臉上移到了一直低著頭的韓菲菲身上,眼中失望愈盛。
國公府還能少了她面脂?宮中賞下的胭脂水粉哪一次不是讓她先選?居然去偷拿姐妹的東西,若是傳了出去,整個國公府都跟著丟人。還有下面的奴才也該收拾了,居然敢攛掇主子行這等下賤之事,還敢胡言亂語撇清自己。
老太君和善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陰狠,若不是韓菲菲自己說了實話,她們今日豈不是要在小輩面前丟臉了。
想到這兒,老太君心中怒火急速膨脹。
大夫人也是氣的直咬牙,她拿到紅玉送來的凝玉膏后,立即讓人去查了這盒面脂的來源。因池雙卿將瓷盒送給韓昭昭的時候,看到的丫鬟不少,大夫人很快就查到了她身上。
想到她們和自己女兒不和,大夫人也沒多想就認定是她們暗中使人將瓷盒混入女兒用的面脂中。大夫人怒不可遏,拿起瓷盒就往老太君的榮壽堂去,要請老太君做主,也正好措措二房的士氣。
誰能想到后面還有這等丟人的事兒等著她!
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女兒一眼,大夫人僵硬著臉對著池雙卿兩人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起來吧。”老太君余光瞥了大夫人一眼,臉上努力憋出一絲淡笑,“今日讓你們來,是因為下個月就是老國公的七十冥誕,我想讓你們?yōu)槔蠂C上一副《僧伽吒經(jīng)》去慈恩寺供奉,你們倆可愿意?”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驚訝。韓昭昭是驚訝中帶著一絲驚喜,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老太君說道:“我們愿意?!?p> “那就好,不過明日就是元宵節(jié)了,那就后日吧,后日我讓人將經(jīng)書給你們送去?!崩咸龑扇苏f。
“老太君放心,我們一定認真繡好經(jīng)書,不會耽擱祖父的冥誕。”韓昭昭說的認真,臉上也是可見的欣喜。池雙卿聞言無奈地癟了下嘴,還不如讓她去緣德堂關(guān)上幾日呢。
老太君滿意地點了下頭,“行了,你們先下去吧,繡佛經(jīng)不輕松,我讓大廚房每日給你們備上一盅補湯,你們別忘了喝。”
“是,多謝老太君。”兩人齊齊福身,退下去時池雙卿瞥到韓菲菲臉上明顯的不忿,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回去路上,韓昭昭激動難耐,嘴里嘚吧嘚吧說個不停,“之前每年都是大姐和二姐給祖父繡經(jīng)書,真沒想到老太君今年居然將這事交給了我,啊啊啊啊,我真是太開心了!”
她高興的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還覺不過癮,又拉著池雙卿使勁晃了晃,嘴里一直說著:“表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我現(xiàn)在都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別看繡經(jīng)書累,但這卻是一件難得的好事。一來可以表表孝心刷刷孝順的名聲,二來也能彰顯一下在府里的地位。像是往年,這樣的事情都是韓菲菲和韓蓁蓁輪流著來,庶出的根本沒有機會沾手。
難得有次機會,雖然不知道老太君為何給了她,但這不妨礙韓昭昭高興的想仰天大笑三聲。
池雙卿不想打擊表姐的興奮,她覺得老太君將繡經(jīng)書一事交給她們不過是找個借口將她們打發(fā)出去罷了,而且一想到正常經(jīng)書那厚厚的一沓,她臉上直接青了。
“《僧伽吒經(jīng)》長嗎?”池雙卿問的有氣無力,像是已經(jīng)想到了未來被針線折磨的日子。
“不長,也就十頁左右,這樣,我繡前面五頁,表妹你繡后面五頁,你看可以嗎?”韓昭昭建議問道。
一聽不長她瞬間松了口氣,不過這口氣還沒松出來就聽韓昭昭說讓她繡后面五頁,嚇得池雙卿連忙擺手,目露驚恐的往后退了半步,“不不不,我繡前面一頁,后面九頁就勞煩表姐你了?!?p> “表妹你確定?”韓昭昭歪著腦袋問道,臉上有幾分不解。繡一頁和沒繡有什么兩樣?到時別人問起來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難道表妹是故意想讓給自己?
“確定,我非常確定!”老國公她連見都沒見過,表孝心的事情還是留給表姐吧。她堅定地看著韓昭昭說道:“就一頁,多一頁都不行?!?p> 誰讓她十個手指頭承受不住五頁經(jīng)書的厚愛......
“那好吧,那后日我去清林院找你,清林院安靜,就在你院子里繡吧?!表n昭昭和她說。
池雙卿正要點頭,余光忽然注意到一道欣長的人影走來,她到嘴的話咽了下去,繼而福身道:“二公子。”
韓昭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本就欣喜的眼神像是迸發(fā)了光彩一般,笑著撲了上去,“二哥,你怎么回來了?”
二公子韓承業(yè)在大年初十后就去了白鷺書院,匍一看到他的身影,韓昭昭差點以為看錯人了。
韓承業(yè)停下腳步,伸手在韓昭昭腦袋上摸了摸,笑道:“我聽說大妹身體不適,正好這幾日先生有事外出,便想著回來看看她。”
“啊,這樣啊?!彼Z氣低落了兩分,繼而又恢復(fù)元氣道:“大姐正在老太君那里呢,那二哥你先過去吧,我后面再去找你玩?!?p> “好?!彼α诵?,目光突然看向池雙卿問道:“池姑娘身子好些了嗎?”
池雙卿神色一愣,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片刻后忙回道:“多謝二公子送來的補藥,已經(jīng)好多了?!?p> 她先是經(jīng)歷落水,后又在慈恩寺受了驚嚇,回到國公府后就發(fā)起了熱,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才恢復(fù)過來,
“那就好,你是三妹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日后若是有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彼p聲道,清朗的嗓音猶如汩汩水流,清澈又帶著蠱惑。
池雙卿眉宇間浮出一絲不自在,低下頭感激道:“多謝二公子好意?!?p> 許是看出對方的不自在,韓承業(yè)嘴角微彎,“那我就不耽擱兩位妹妹了,我先去向老太君請安,告辭。”
望著他清俊的背影,池雙卿面露疑惑,是她的錯覺么,她怎么感覺二公子對她的態(tài)度變得不一樣了。
還沒想明白就被眼前晃悠的玉手引回神,她眨了眨眼,看向韓昭昭問:“表姐,怎么了?”
“我還要問你怎么了呢,你一直盯著我二哥,想什么呢?”韓昭昭目光賊兮兮的在她身上看來看去,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聞言,池雙卿尷尬地輕咳一聲,“我這不是羨慕大姑娘么,有個這么溫柔體貼的哥哥?!?p> “是嗎?”韓昭昭不信。
池雙卿眼也不眨的回道:“當然,那不然還能是什么?!?p> 兩人身影慢慢消失,清風(fēng)吹過,凌亂的樹影覆蓋在拐角處的一道人影上,瞬間掩蓋了他原本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