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會兒,剛剛出去請大夫的男子回來了,他身后還跟著一位眉須皆白的老大夫。
“讓讓,大夫請回來了?!蹦凶优d奮地推開人群。
老大夫慢條斯理地跟在他身后,目光留意到站在一旁的馬大夫,呵呵笑著走了上去,“馬大夫也在?怎么還請了我過來?”
馬大夫輕哼一聲,看著婦人的眼神帶著幾分不滿,“老夫行醫(yī)數(shù)十載還沒被人這么懷疑過,既然秦大夫來了,這里就交給你了,老夫先告辭了?!?p> “青蓮,你去送送馬大夫?!背仉p卿看向馬大夫,歉意道:“實在抱歉,讓馬大夫您受委屈了,等這里事了我親自前去向您賠罪?!?p> 馬大夫晃了晃手,“姑娘客氣了,老夫的醫(yī)術不能讓這位夫人信任,是老夫醫(yī)術不精,實該老夫向姑娘賠罪才是。”
“馬大夫的醫(yī)術如何大家有目眾睹,不是誰一兩句話可以否認的。”她目光真誠,語氣誠摯。
馬大夫原本僵硬的臉色舒緩下來,“姑娘這里還有事,老夫就不多耽擱您時間了,老夫告辭?!?p> 池雙卿笑著點了下頭,等到馬大夫和青蓮兩人離開,她臉上表情立即嚴肅下來,看向秦大夫說道:“勞煩秦大夫幫這位嫂子看看,她身上的水泡是由什么引起的。”
秦大夫耳中聽著外面百姓指指點點的聲音,大致鬧明白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淡淡嗯了一聲,看向婦人說:“勞煩這位夫人將右手腕伸過來?!?p> 婦人滿臉不高興的伸出右手,“秦大夫你可得看仔細了,我這身水泡肯定是因為碰了什么臟東西。”
秦大夫沒說話,肅眉把著婦人脈象,半響,他一臉嚴肅道:“請這位夫人撩起袖子,我需要看一眼那水泡的模樣?!?p> 外面眾人全都緊盯著秦大夫的一舉一動,見他面色嚴肅,眾人不由呼吸一頓,跟著緊張起來。
劉掌柜咽了下口水,一臉緊張地盯著秦大夫。
半響,秦大夫放下手,慢騰騰說道:“這位夫人之所以會渾身長滿水泡,蓋因為接觸了沾有馬須子的東西。”
“看看,看看,還敢污蔑我訛銀子,我呸!”秦大夫話音剛落,婦人就迫不及待吼了起來,“我就說是她們布料有問題,你們還不信,現(xiàn)在大家總該相信了吧?!?p> “馬須子?馬須子是什么?”外面有人不解問道。
秦大夫:“馬須子又名銅錢草,其汁水能讓染料顏色更加鮮艷,壞處就是沒處理好的話,粘在身上會刺激皮膚,冒出一圈一圈拇指大小的水泡,因冒出的水泡形似銅錢,故而又名銅錢草?!?p> “喲,這不就是這位嫂子身上的水泡么,你們看看,那一圈圈的可不就像極了銅錢?!比巳河腥梭@呼道。
“哎喲,還真是,天啊,真的是她們布料有問題?!庇腥说刮豢诶錃?。
緊接著人群一陣慌亂,“怎么辦,我也在這鋪子里買了布料,我不會也中毒了吧!”
“不行,你們的衣裳我不要了,我要退貨?!?p> “對對對,退貨,我們要退貨。”
外面人群一下子猶如失了控,有人憤怒的往鋪子擠,也有人折身回去拿之前買的布料。不過眨眼時間,鋪子里已是一片混亂。
劉掌管拉著鐵牛擋在前面,使勁兒朝著憤怒的人群喊道:“息怒,息怒,各位都先息怒啊。別擠,哎喲,先停一停,先聽我們姑娘說……”
青蓮娘小心地擋著時不時沖過來的人群,焦急地說道:“姑娘,這里太亂了,老奴先帶你下去。”
池雙卿被青蓮娘擋在柜臺中間,看著亂七八糟的鋪子,她眼中一冷,抄起柜臺上的香爐重重砸了下去,“行了!”
砰的一聲巨響,鋪內眾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瞬間各個安靜了下來。
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這鋪子背后可是站著韓國公府。想到他們剛剛做的事情,眾人面色一白。
眼見人群冷靜下來,婦人眼底飄過一絲可惜,正想委屈可憐的再挑撥兩句,就聽池雙卿先開口了。
“馬須子?我不記得南方有這種東西,劉掌柜你聽說過嗎?”池雙卿冷靜問他。
劉掌柜焦急的面容一怔,隨即眼中爆發(fā)出一股明顯激動,興奮說道:“對對對,姑娘您提醒小人了,這馬須子喜寒,是只有北方才有的草啊?!?p> “不會錯的,南方根本沒有馬須子!”劉掌柜在心底確認了一番,著重強調說道。
池雙卿點頭,雙手交于腹前,臉色冷靜地看向秦大夫問:“秦大夫既然認識馬須子,那應該知道它的生長習性吧?”
秦大夫嗯了一聲,扶著被擠歪的發(fā)髻,說道:“確實如這位姑娘所說,馬須子喜寒,是只有咱們北方才有的草。”
“?。磕窃蹅冐M不是冤枉這位姑娘了?”
“這也不能怪我們啊,誰讓秦大夫說話只說一半的……”
婦人聽到池雙卿說南方?jīng)]有馬須子時臉色霎時一白,等聽到外面百姓的話,更是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她心下不由暗恨,既然你要設計壞了人家鋪子聲譽,怎么還留個這么大的疏漏,現(xiàn)在讓她可怎么辦?
看著婦人驚慌的臉色,池雙卿眼睛都沒眨一下,指著地上踩滿腳印的衣裳淡淡說道:“這件衣裳材質是南方的雨花錦,用的是暈針和鋪針的手法,線片光亮,緊密柔和。南方?jīng)]有馬須子,南方的布料自然不該沾上馬須子的汁液,至于這上面的馬須子汁液,想來只有這位嫂子自己最清楚了?!?p> 婦人肩膀瑟縮一下,腳步悄悄往后躲,臉上色厲內荏吼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反正我就是穿了你們的衣裳才這樣的,你必須賠我,兩百兩銀子拿來我就走!”
兩百兩銀子池雙卿不是沒有,但她不能給,她給了銀子豈不是變相說明她鋪子里的衣裳有問題。
見婦人還想胡攪蠻纏,她也失了耐心,沉著臉說道:“你不是在尋求公道嗎?二百兩銀子就買了你的公道?”
“看看,我就說是訛銀子的吧,你們還不信?!闭f話的人一臉得意,還好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出這婦人不是好人,哪像她們,白長了一對招子,嘖嘖。
旁邊的人無語地白了她一眼,然后一臉生氣地看向婦人,“你這大嫂子也要點臉吧,我看你穿的不錯,怎么盡干些不人道的事。”
“就是啊,害我們虛驚一場,還冤枉了人家小姑娘……”
“我、我……”人群逐漸一邊倒,婦人臉色急轉而下,額頭上飛快冒出一層冷汗。
就在婦人抵不住壓力時,一直被大家忽略的洪安突然啪嗒一下跪了下來,閉著眼滿臉愧疚說道:“我受不了了,我不想騙你們了,我們東家買的南方布料一直都是殘次品,不行你們去后院庫房自己看,里面的布料全是被水泡過的,我們東家為了多賺些銀子,就用馬須子的汁液將掉色的布料重新染了一遍?!?p> “什么??。?!”眾人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