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出府?”蘭草驚了一下。
“是?!彼L嘆一聲,將滿心憤懣壓制下去,才用無比平靜的聲音說道:“老太君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讓姨母同意將我嫁去馮府,前日就已經(jīng)交換了庚帖?!?p> 因為她進京本就是為了請二夫人替她找門親事,所以她的庚帖隨著她娘的信一起交到了二夫人手中。
這也就說她的婚姻大事是完全可以由二夫人一手做主的。
池雙卿苦笑一聲,“我知道姨母也是真心疼愛過我,可和表姐比起來我不過是個十幾年才見過一面的侄女?!?p> 她不怪姨母,站在相同的境遇,姨母和娘她肯定也會選擇她娘,人之常情,但到底意難平。
“我不能坐以待斃,為今之計,只有逃離韓國公府,或許才有一線生機。”
蘭草也是才知道二夫人居然將池姑娘的庚帖給了馮府,驚地瞪大了眼,像是還沒從她的話中回過神來。
半響吞咽口水,語氣歉意說道:“對不起,姑娘,奴婢雖有些粗淺功夫,對付一般的小毛賊不在話下,但國公府各處都有守衛(wèi),在一些出口處還有暗衛(wèi)把守,想要偷偷出府奴婢沒有一分把握?!?p> “而且,既然老太君已經(jīng)和二夫人聯(lián)手,她們肯定會在各處嚴(yán)加把守,或許,現(xiàn)在門外就已經(jīng)有粗使婆子守著。”
想要偷偷出去,只怕還沒到二門就被抓回來了。
池雙卿希冀地眼神一暗,無力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那算了,你下去吧,我在想想其他辦法。”
蘭草腳步動了動,走出兩步突然折身說道:“要不奴婢去問問梓瑞那邊?”
郡王身邊也有暗衛(wèi),肯定能將姑娘偷偷帶出去。
池雙卿怔了一下,忽而失落的搖了下頭。
蘭草一急,忙道:“姑娘,郡王身邊也有暗衛(wèi),一定可以將您帶出去的?!?p> “我知道?!彼瓜卵?,可惜禎郡王現(xiàn)在根本不在京城,只是這話不能對蘭草說,“還是算了,你也說了國公府各處有暗衛(wèi)把守,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的話豈不是將他也牽扯了進來,我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p> 蘭草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勸。她雖然算是池姑娘的丫鬟,可她心底的主子至始至終也只有一人,那就是禎郡王。
兩人沉默了一下,蘭草福身道:“姑娘如果沒有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先下去了。”
池雙卿嗯了一聲,淡淡地?fù)]了揮手,“下去吧?!?p> 蘭草這條路走不通,池雙卿只有另想辦法。不過還不等她想出一個可行的方法,馮府就送聘禮上門來了。
像是為了宣示對這門親事的重視,送聘禮的隊伍鑼鼓喧天,一路從馮府敲敲打打抬到國公府,長長的隊伍后面跟著許多看熱鬧的百姓,激動地對著聘禮指指劃劃。
清林院中氣氛沉重,丫鬟婆子經(jīng)過時紛紛踮起腳尖,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偌大的院子中只聞墻角處一顆大樹上的撕心裂肺的蟬鳴聲。
青蓮腳步急切的從外回來,推開門神色慌張道:“姑娘,不好了,馮府來送聘禮了!”
池雙卿呆滯的眼神微動,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淡淡的又帶著幾分嘲諷的嗓音響起:“那守門的婆子怎么說?”
青蓮難色難看的搖頭,語氣低沉說:“她不愿意,就算奴婢承諾給她一千兩銀子她也不答應(yīng)?!?p> 蘭草沒辦法將她們帶出去,想來想去她也只想到用銀子賄賂守門婆子,偷偷放她們出去這一個辦法,如果是往常,偷偷放府里丫鬟出去玩兒,守門的婆子還敢冒冒險,現(xiàn)在誰都知道老太君有意將池雙卿嫁去馮府,誰敢偷放她出府?
除非不要命了!
沒一人敢答應(yīng),就算許諾重金也都是堅定的搖頭,承諾不像老太君告密已是她們善心了。
聽見青蓮的話,池雙卿內(nèi)心麻木到平靜,隨即淡淡苦笑,在之前她就猜到是這個結(jié)果,只不過還是不甘心的想要再掙扎一下。
難受的低下頭,她沙啞著嗓子說:“是我想的太簡單了,老太君既然有意讓我嫁去馮府,又怎么會漏出空子讓我逃出去?!?p> 看著神色黯然的姑娘,青蓮喉間一澀,低聲勸慰道:“姑娘別著急,咱們總能想到辦法的?!?p> 只是這話說到最后已是幾不可聞,兩人都心里有數(shù),庚帖已換聘禮已過,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了,只等算好日子,就能迎娶她過門。
“姑娘,二夫人院里的王嬤嬤來了?!边@時,外面?zhèn)鱽磴y月的聲音,不過一會兒,她氣哼哼的進來了。
“王嬤嬤送聘禮過來,奴婢沒讓她進來,那些東西現(xiàn)在放在了院子里?!便y月嘟著嘴說道。
一聽到聘禮兩個字,池雙卿從心底泛起一股厭惡,她側(cè)過頭頗有幾分自暴自棄,“我不想看見這些東西,你找個庫房鎖起來吧?!?p> “是?!便y月應(yīng)道,片刻后猶豫地看著池雙卿,忐忑說道:“郭嬤嬤原本想給夫人去信但被二夫人攔了下來,二夫人說她已經(jīng)寫信送去了池府,告訴咱們夫人,老太君開恩讓姑娘您從國公府出嫁?!?p> “呵,果然是國公府的夫人,下了決定從不拖泥帶水?!背仉p卿眼眶泛紅,指尖捏的泛白。
母親和姨母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個優(yōu)柔寡斷,一個堅決果斷,誰能想到她們居然是同胞姐妹呢。
最后一絲希望也沒了,池雙卿失神的軟下身子,望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心底卻慢慢浮上一層陰暗。
她雖然暫住在國公府,但卻不算國公府的人,成親還是要回池府或是等到她父母上京。她原想在這段時間去信給母親,讓母親偷偷來京城拒絕了這門親事,不想二夫人直接斷了她這條路。
以池老爺?shù)臑槿?,巴不得她從國公府出嫁好以此攀上國公府,再說,若是池老爺知道她要嫁的是馮府,只怕會拍手稱贊,敲鑼打鼓將她送上花轎。
身上浮起一股無力,池雙卿伸手捂著眼,不愿讓青蓮她們看到她此時的脆弱。
青蓮兩人除了低低的喚著姑娘,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氣氛壓抑的讓人呼吸困難,銀月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抱怨道:“奴婢今天聽到一件事,說是韓國公被調(diào)去了吏部,任從五品員外郎。”
吏部掌管官吏任免和考核,縱然只是從五品的員外郎,那也是手握實權(quán)的職位,可比他之前在戶部的閑職好的多。
韓國公才因為揭露隱田一事得罪了百官,現(xiàn)在卻莫名其妙的升職,里面的貓膩只怕不淺。
池雙卿腦子里閃過老太君和大夫人急切的讓她嫁去馮府的嘴臉,她呵的冷笑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沒想到我還有這么大的作用呢?!?p> 她嘴上說的平淡,心底已是滔天怒火,從來到國公府她就一直被算計被陷害,她知道老太君她們看不起她,也從來沒將她放在過眼里。
她明白,所以在日常行事上她越發(fā)謹(jǐn)慎小心,伏低做小,能忍的她都咬著牙忍了。
可就這樣,她們還要讓她為了她們的利益去死,她不過是想找門好親事給娘親弟弟遮一遮風(fēng)雨,連這么一點要求她們都不讓她實現(xiàn)。
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將人燒成灰燼,刺眼的陽光打在她臉上,模糊了她臉上憤恨的表情,可此時她身上突然爆發(fā)的氣勢和陰冷,讓青蓮兩人明白她心底的憤怒和不甘。
“好,我嫁!”她咻然扭頭,眼中是從來沒有過的冷厲和寒意,“她們不是一直想讓我嫁去馮府么,好啊,我成全她們?!?p> 青蓮兩人齊齊打了個寒戰(zhàn),眼底帶著幾絲驚懼。這一刻的姑娘讓兩人覺得陌生又害怕,像是躲藏在暗處的毒蛇,吐著信子等待著讓敵人一擊斃命的機會。
或許是下定決心,也或許是想通了,池雙卿面上恢復(fù)了往常的溫和,甚至還有心情讓人抱來了幾匹精美的紅色綢緞,準(zhǔn)備自己繡嫁衣。
聽到清林院的消息,二夫人說不清心底什么感覺,既慶幸她沒有跑過來哭鬧,又難受她們?nèi)缃袷柽h(yuǎn)到猶如陌生人。
只是一想到女兒,二夫人狠了狠心,閉著眼幽幽說道:“是我對不起她,你去開了庫房,將那匹月蠶絲給她送去,再撿些玉器綢緞,對了,我床榻下的那個錦盒也一并送過去。”
月蠶絲在十年前還是聞名天下的名布,不過如今知道的人少些了,但這也更能體現(xiàn)它的珍貴之處。
月蠶絲是由月蠶吐絲織就而成,月蠶每年只吐一根絲且壽命也將將一年。由可見其珍貴程度,由月蠶絲織出來的布匹光滑浸潤,流光溢彩,在黑暗中甚至能泛起淡淡的微光,很是神奇。
如此珍貴的布匹送出去,王嬤嬤心下忍不住心疼了半刻鐘,不過她也知道,現(xiàn)在二夫人正是對表姑娘愧疚的時候,別說月蠶絲了,就算是十萬兩銀子她們夫人也能眼都不帶眨一下的雙手奉上。
因此王嬤嬤還算面色平靜的福身道:“夫人放心,老奴這就給表姑娘送過去。”
王嬤嬤帶著一行人去往清林院時,有人已經(jīng)先她們一刻鐘到了。
池雙卿正百無聊賴的坐在池邊的石凳上,手里捻著石子兒有一下沒一下的往水里扔。經(jīng)過春風(fēng)洗禮,枯敗了整個冬日的池塘已經(jīng)長滿翠綠的荷葉,給如今清冷的清林院平添了幾分生機。
“喲,這不是馮二夫人么,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
一道尖利的嗓音自她身后傳來,池雙卿回身,就看到得意洋洋走來的韓菲菲。
明明還沒到夏天,她已經(jīng)搖著一把孔雀羽的扇子,扇子半遮著臉,咯咯笑著,“怎么,是想著怎么感謝我呢?!?p>
一生可期
前面身體不舒服,耽擱了,后面會盡快更新,(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