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連不斷的幻覺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操場上空，天色忽變，密云低壓。
沉重的空氣壓迫胸口，自然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亮銀色閃光穿透云層落在操場的主看臺，仿佛用圓規(guī)這類工具測量過一般精準(zhǔn)，光如閃電，蘇平的眼睛出現(xiàn)片刻失明，好在很快又恢復(fù)視力。
閃光不僅刺傷蘇平的眼睛，他的耳朵也一陣劇痛，和視力相比，聽覺的恢復(fù)花了更多時間。
這是怎么了？
恐懼油然而生，這種驚天動地的崩裂聲和照亮整片大地的刺眼閃光，眼前的場景瞬間將蘇平帶回圣瓦西特里倫戰(zhàn)場，血的味道，騎士橫倒在翠蘭叢，鮮血之河仿如太陽融化自己流向無盡黑夜。
看臺處，一扇由光筑造的門在云層之上以一個不可能存在的角度屹立著。
沒有一種解釋能將這個門的角度和操場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安置于相同維度。
它們不可能同時存在，就像圣瓦西特里倫戰(zhàn)本不可能發(fā)生。
錯亂，疊加……
時空出現(xiàn)了扭曲，錯誤的力量出現(xiàn)在圣瓦西特里倫，奪走了騎士、法師、獵者們的生命，這力量毫無目的可言，唯一的目的似乎只能是毀滅本身。
蘇平渾身顫抖，汗水如下雨般滲透上衣。
天空在他眼前成了不斷變白的背景，引擎的巨響和黑色煙霧在門的后方劇烈震顫，像是隨時會破門而入。
蘇平捂住耳朵，因?yàn)閯⊥?，他覺得一陣惡心。
終于，他支撐不住，蹲在跑道上。
再次望向巨門，卻發(fā)現(xiàn)不管視角如何轉(zhuǎn)變，門、天空和操場的對應(yīng)位置一直都沒有變過，就好像他始終像是在一個永恒不變的位置看著這一切。
又是一道光炮從天空穿過，紅色火焰裹挾著黑色之水，隨后這火焰里伸出巨大的翅膀，鋒利的爪子和不斷向某個方向生長的黑紫色巨角。
傳說地獄中的惡魔通常帶著這種角，還有東方傳說中的鬼。
這些記憶不僅來自曾經(jīng)的蘇平也來自這個世界的蘇平。
忽然，他感到一陣不可回避的愧疚，是不是因?yàn)樗?，這個名為蘇平的男生即將面對不可預(yù)知的未來，迷霧重重，并且藏著巨大且不詳?shù)牧α俊?p> 門中的怪物身體通紅，其中流動著綠色和紅色的濃煙，翅膀扇動一次，黑水滂沱而下。
蘇平的目光被牢牢抓住，穿過黑水，熔巖和燃燒著綠火的森林，蘇平看到的是一雙眼睛。
巨大的眼睛里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昆蟲振翅飛翔。
這些昆蟲前赴后繼卻好像聽命于某個統(tǒng)一的指揮。
蘇平伸出雙手就像目視太陽時眼睛被灼傷，本能的伸手遮住太陽一樣。蘇平也這么做了，他本能地去阻擋蟲群穿過他的眼睛。
撕裂和撞擊的聲音，爆炸，割裂，低吼，倒塌和墜落。
那扇懸在空中的巨門像肥皂泡一樣破滅，陽光不見了，密云低沉，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沒有發(fā)生過。
仍然劇痛的耳朵和視物模糊的雙眼提醒著蘇平，剛才的一切并不是他跑步跑出低鉀血癥的幻覺。
緩緩跑過其他同學(xué)身邊，蘇平?jīng)]有看見這些同學(xué)有半點(diǎn)不正常之處。
難道剛才懸在天上那么大一扇門和那么劇烈的爆炸只有我一個人看到？
蘇平走到圍欄旁，找到自己的書包，倚靠著圍欄就地而坐，打開礦泉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每喝一口喉嚨里都像涼水澆在燒紅的鋼鐵上一樣嘶疼。
拿起書包準(zhǔn)備回宿舍洗澡時，書包里的手機(jī)響了起來。
一看是妹妹蘇欣的電話，蘇平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聽。
來不及思考自己竟然有一個妹妹，聽到電話里的聲音，蘇平忽然感到十分溫暖。
他，果然喜歡這個聲音。
“哥哥，你今天回趟家吧?！泵妹玫穆曇粲行┕止值摹?p> 當(dāng)天是周四，蘇平通常都是周五放學(xué)后回家然后周日下午返回學(xué)校。
說起來同城讀大學(xué)的好處大概就是回家方便了。
蘇平擔(dān)心地問，“怎么了……小欣？？”
“媽媽的潔癖又犯了，我的書找不到了?！?p> 電話那頭的妹妹聲音悲戚萬分，找不到書而已，一般人不太會當(dāng)一回事。
但是親妹妹說找不到書那就是天地巨變，魔族入侵，沒有找到書之前一切都會變成黑暗。
從蘇平的記憶中得知妹妹自從識字時起就患上了鉛字中毒癥，房間里堆滿書也就是算了，近年來她還動起了別人房間的腦筋。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哥?！毙⌒辣У卮叽?。
“我知道了，一會就回去給你找?！碧K平立刻答應(yīng)下來，他可不想因?yàn)槊妹谜也坏綍鹑虼髴?zhàn)。
“多久？”小欣問。
蘇平抬手看了眼時間，回答道：“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diǎn)吧，到家要一個小時，我五點(diǎn)零五之前一定到?！?p> “現(xiàn)在是晚上六點(diǎn)，哥哥你……手表壞了？”
“行了，我現(xiàn)在出發(fā)，再說下去就更晚了?！?p> “那你快點(diǎn)，急！”
妹妹說完掛了電話。蘇平小跑著奔向校門，校門外兩百米就是公交車站，蘇平看了看下一班車的到達(dá)時間。顯示屏閃動了一下：
【下班車到站時間18:04，還有3分鐘】
果然是……六點(diǎn)？
蘇平又抬手看了看手表，時針也變成了接近上下筆直的一條線，將巨大木星背景的圓形表盤切割成左邊和右邊。
剛才明明是四點(diǎn)，究竟怎么回事，蘇平心中不免咯噔一下。
他試圖回憶著之前發(fā)生的事，從中理出些頭緒。蘇平想到自己在《信息學(xué)導(dǎo)論》中看到的一些奇怪字符，這些字符和文字從眼睛進(jìn)入到蘇平腦中，雖不認(rèn)識卻能識別它們的意思。
他拒絕和武略一起打游戲而是像往常一樣在山上鍛煉力量，回操場鍛煉體能，直到云層壓到腦袋上，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扇巨大的門。
這扇門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會爆炸，那些惡魔一樣的蟲子又是什么？它們撞擊和爆炸后為什么會出現(xiàn)金屬溶解的碎片。
等一等，蘇平很想知道這些事情發(fā)生了多久？他為什么會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