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許瀚文正在獨自對弈,他朝徐悠然這邊望了一眼,見她遲遲沒能喝下一口湯藥時,催促道:“徐姑娘,你眼睛盯著藥碗很久了,再看下去,藥都涼了?!?p> 春蘭跟小婼站在左右兩側(cè),都在鼓勵徐悠然趕緊喝下去。
小婼手里端著一盤子蜜餞,在她看來,徐悠然是她的依靠,她非常想讓徐悠然快點好起來,“徐姑娘,喝藥這種事情絕對不能拖拖拉拉的,反正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喝藥是必須的,現(xiàn)在藥也不燙了,索性你捏住鼻子一次性喝了,再多吃幾顆蜜餞潤潤口。”
徐悠然:“……”
你行你上?
道理她明白,但誰會喜歡中藥的味道??!
徐悠然盯著拿著棋子自顧自對弈的許瀚文,心里的怪異感久久不散。
如果她的身體是好端端的,許瀚文為何要給她開方子調(diào)理身體?而且,若只是調(diào)理一陣子也就罷了,聽許瀚文的意思,似乎還準備給她調(diào)理很長一段時間。
她走過去,在許瀚文對面坐下,在他還沒想好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走的時候,徐悠然不顧男女之嫌抓住他的手腕,將他遲遲未曾落下的棋子隨意落下,“許公子,你實話同我說,我的身體是不是出了狀況?”
許瀚文身體一僵,手腕之上,屬于女子的溫軟滑膩侵襲著他圖鐵墻銅壁的心房。
他盯著那只落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唇角一勾,答非所問,“徐姑娘,這……這于理不合?!?p> 徐悠然:“……”
她立馬抽回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啊啊啊!這萬惡的古代社會設(shè)定,抓一下手腕就犯規(guī)了嗎?
許瀚文抽回手,看了一眼不分勝負的棋局,徐悠然這一下,也算是歪打正著,沒有破壞棋局整體,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徐悠然本來就會下棋。
若是讓徐悠然知道許瀚文的想法,她一定會說這一切純粹是巧合,她哪會下棋?。∽疃鄷聜€五子棋,還是經(jīng)常輸?shù)哪欠N。
對上徐悠然疑惑的雙眼,許瀚文忽然道:“徐姑娘,你說,一個人爹不親,娘早死,兄弟姐妹狼子野心,心懷鬼胎,就是他的嫡母也只是把他當(dāng)成利用的工具,這樣的人毫無本事,從小都在這些人的爭斗中起起伏伏。你說,這樣無能又倍感生而無趣的人,干嘛還要留戀在這個冰冷的世道上?”
徐悠然:“……”
神轉(zhuǎn)折……
不是在討論她的身體嗎?怎么說著說著,許瀚文卻扯到了他的頭上?
emmm……
許瀚文是南衡逸的至交好友,他在文中處于較高的地位,身為男配的許瀚文竟會問她問題,還超脫了小說劇情,嗯,他提出的問題確實有待思考一番。
沉吟了會兒,徐悠然一只手拖著尖細的下巴,眼中澄澈干凈。
回想起他不太高漲的情緒,她問:“為什么要因為別人的漠視而沮喪呢?”
許瀚文眼神驟亮,徐悠然的話,讓他糾結(jié)和郁悶多年的東西在一瞬間徹底被打開。
是??!
人為什么要因為他人的漠視和不在意而沮喪呢?
即便,這些人是他的家人。
見許瀚文神色動容,又看在許瀚文為她治病的份上,徐悠然決定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也算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開導(dǎo)他了。
“既然對方漠視你,輕視你的存在,你為何要因為他人的冷漠讓自己陷入長期的糾結(jié)混亂之中呢?許公子,人活著是為自己而活著的,沒必要因為不值得的種種羈絆拉扯住前行的步伐。再者說來,許公子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如此,你就為你想要得到的東西付諸努力即可,為何要考慮那么多無須在意的人和事?”
這世上,不是所有人的父母都配稱之為父母的,不管許瀚文跟南衡逸心機多深沉,但在許瀚文的成長時期,他的確是一個身世凄慘,受盡世間冷漠的人。
這樣的人,想要不被傷害,唯一的途徑和辦法,就是要讓自己的心越來越硬。
看來,眼下的許瀚文,心底還存在著許多的糾結(jié),還沒有發(fā)展到后期對安陵伯府的絕情和看得通透。
只見許瀚文眼眶里光亮浮動,眼底閃過一絲可惜。
可惜了。
這么有趣的人兒,未來還不知道會以何種下場結(jié)束。
春蘭在一旁提醒:“徐姑娘,你該喝藥了。”
徐悠然:“……”
她差點兒把喝藥的事兒忘了。
逃脫不掉的命運啊!
她一張小臉頓時皺巴巴的,她不想喝藥,但是沒辦法,誰讓她生來就是一個珍愛生命的人呢?
因為珍愛生命,所以哪怕這碗湯藥再苦,她都要喝下去。
當(dāng)下,徐悠然視死如歸地閉上眼,一只手捏住鼻子,防止中藥味難聞的味道竄入鼻腔,引起生理上本能的反胃,她一只手端過藥碗,張開粉唇,一鼓作氣將差點作嘔的藥一口飲下。
嘴里,苦澀溢滿。
?。『脩涯瞵F(xiàn)代的藥片和膠囊??!
徐悠然難受的皺起小臉,在苦澀減輕后,她剛一張開唇瓣準備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嘴唇里,頓時多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蜜餞的甜,甜入心扉。
小婼喂她吃完,指尖再拿起一顆,面帶擔(dān)憂道:“姑娘,可還要吃?”
小婼看到徐悠然喝藥時極其痛苦的表情,心中越發(fā)不忍,唉,可憐她家小姐了。
蜜餞沖散滿嘴的苦澀,聽了小婼的話,徐悠然果斷點頭,粉紅的小舌尖靈活地將嘴里的蜜餞一抵,包在嘴里,含糊出聲:“要!”
————
一大早,徐悠然就被許瀚文派人從被窩拉起來,她閉著眼,任由小婼跟春蘭伺候她梳洗。
大概是天氣的原因,她覺得越來越冷了。
春蘭在給她穿戴衣物時,無意間與徐悠然的肌膚碰觸,感覺到一陣冰涼時,面色一震,“姑娘,你是否身體有恙?為何身體如此冰冷?”
徐悠然睡意朦朧,壓根不想睜開眼睛,她不雅地打了打哈欠,閉眼站定,“嗯?可能是天氣太冷了吧!”
馬上就是寒冬時節(jié),這時候,正冷得厲害。
昨晚入睡時分,她仍舊覺得冷冰冰的,讓春蘭找來了又一床棉被身上才會感覺到暖和。
小婼轉(zhuǎn)身從屋子里找了一件素白毛領(lǐng)的藕粉色披風(fēng)出來,并從后面將徐悠然已經(jīng)穿了不少層衣服看著還是單薄瘦弱的身體覆蓋住,“春蘭姐姐,你看看你的表情,好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樣。姑娘說的是,眼下天氣冷,很多千金小姐的閨閣都添置了火盆,我們畢竟是在許公子的府邸,也不好提出意見,萬一說得多了,那句話不小心得罪許公子可如何是好?”
小婼想,天冷加衣準沒錯,姑娘天天調(diào)理身體,身體會越發(fā)好轉(zhuǎn),怎么會出現(xiàn)問題。
徐悠然:“……”
小婼這丫頭現(xiàn)在知道寄人籬下、謹言慎行了?之前得罪人的話不知怎么說出來的。
不過,照徐悠然來看,許瀚文應(yīng)該不是那么小氣之人,小婼恐怕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