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楓按下床頭柜上跳動的鬧鐘,五點四十。
東高規(guī)定六點二十開始早讀,醒來后四十分鐘足夠他處理完內(nèi)務(wù),背著書包閑庭漫步到班級前門。
但成為“時間管理大師”的前提就是,絕對不能賴床!
夏曉楓從床上翻下來,踏進(jìn)拖鞋,把衣服褲子穿好。
單手提著書包打開房門,把書包掛在椅子上,走到冰箱前,拿出一包牛奶,滿上一瓷碗,放進(jìn)微波爐,加熱。
從客廳茶幾旁的零食堆里刨出兩包三明治蛋糕,順手掏了幾包干脆面,塞進(jìn)書包里。
接下來是日常的洗漱,擦完臉,抹上補水霜。
叮
微波爐停止運作。
夏曉楓正好掛完最后一件衣服。
回到餐桌旁。
一口熱牛奶,一口三明治,溫?zé)犸枬M的感覺從小腹向上升起。
哈
吃完,夏曉楓舒暢地呼一口氣。
披上校服,背上書包,走到玄關(guān)。
背上了行囊~
離開家的那一刻~
不對
夏曉楓搖晃腦袋,以后晚上不能看斗音了,今天周考還好,要是幾個月后全國高中同一考試給我循環(huán)播放......
太可怕了。
回頭,昏暗的客廳,陳列的家具,一如平常。
只是,別于以往的就是......
視線轉(zhuǎn)移到北側(cè)的客房。
雖然昨晚的交流中談及了很多。
知道她名字叫陳凌墨,十二歲,休學(xué)中,原因未知。
但還是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現(xiàn)在我要上學(xué),時間上不允許,等中午午休或者晚上回來再說吧。
話說回來,陳凌墨還沒起床。
起床之后,應(yīng)該能自己打理吧,東西冰箱里、茶幾上都有,不會找不到吃的挨餓吧,不會吧,不會吧......
走出小區(qū),街上的路燈還亮著。
清晨,天灰蒙蒙的。
未央?yún)^(qū)已經(jīng)開始商業(yè)運作,店鋪都早早地開門了。
叭叭叭
被堵住的車主瘋狂按著喇叭,早高峰的車流量,無論是多么寬敞的公路也承受不起。
太陽被層層陰云遮蓋,絲毫沒有放晴的意思。
陰天、雨天,最不喜歡的天氣,搞得心情也不是很好,胸腔里像是積了一口呼不出去的氣,壓的難受。
路旁,灰色的電線桿上貼滿不著邊際的廣告。
還有一些色彩鮮艷的傳單,沉沉地躺在地上。
環(huán)衛(wèi)工人還沒上班么?
昨晚那個小巷口,沒有什么人抄近道進(jìn)去或者是出來,黑洞洞的,仿佛能把人吸進(jìn)去。
夏曉楓很快移開視線,不想看!免得又粘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轉(zhuǎn)而思考陳凌墨的事。
昨天晚上她突然敲門,嚇了自己一跳,差點就把保險箱里的匕首掏出來,把她當(dāng)鬼東西靜步刀了。
她很拘謹(jǐn),先是表達(dá)感謝,倒不如說是一種試探我對她的態(tài)度。
很機靈的一個小姑娘,但就是掩飾的有點拙劣。
她隱瞞了一些關(guān)鍵的東西,但是這些東西對于我來說,無關(guān)痛癢就不必深究。
她說自己父母離異,無家可歸,一直依靠的奶奶最近也病死了。
那么自己先暫時收留她唄。
有個小問題就為什么無家可歸,那么之前她和奶奶住在哪里?
至于為什么趴在小巷里,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眼神躲閃,在刻意回避。
自然,那樣子恐怖的記憶,自己也不愿意回想,理所當(dāng)然。
最奇怪的是,當(dāng)她看到放在窗臺上的塑料袋時,表情有明顯的變化,驚訝?緊張?
但是提到打開看看的時候,她卻堅決反對,不讓我看,自己也不要。
進(jìn)一步想問的時候,她說不出完整的話,因為沒有理由差點哭了,她急了......
塑料袋里的東西明顯和她有關(guān)。
那么那個急匆匆的男人是誰?
頭像被糊掉的身份證,大體輪廓和她看起來差不多。
其他的東西,房產(chǎn)證之類,我也沒細(xì)看,信封我也沒拆開,無法確認(rèn),只從復(fù)印件上模糊地看出“新村區(qū)”三個字。
但是有一點可以知道
檢驗她的第一步,回家就先去窗臺檢查塑料袋!
看看她有沒有拿走藏起來。
在思考中,路上的時間打發(fā)得很快。
不一會兒,夏曉楓就爬完樓梯,走到教室門口。
教室里稀散的讀書聲變得漸漸大了起來,就是從一幫子游兵散勇到有組織有紀(jì)律的過程。
其中,老唐的坐班管理功不可沒,誰敢在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吝嗇自己的肺活量呢?
一個個都大聲叫喚,恨不得把肺從嘴里吐出來。
夏曉楓一邊吐槽著這種行為實質(zhì)是賣弄和討好,況且讀書聲音大可不等于記得牢固。
但是另一邊自己也熟練地捧起課本大聲朗讀,加入同學(xué)們的行列。
余光掃見老唐表情甚是欣慰,自己心情也好了許多,畢竟學(xué)生嘛,學(xué)生的日子好不好還得看老師心情怎么樣,特別是得關(guān)照老班的心情......
嗯,真香。
正所謂,既然反抗不了,就加入他們,打入內(nèi)部。
沒錯,這一連慣的操作,和順理成章的自我安慰,熟練地讓自己心疼。
夏曉楓很快“被動”地沉浸在書海中無法自拔。
家
客房的門從里面被打開。
陳凌墨探頭環(huán)顧四周,走進(jìn)客廳打開燈。
他去上學(xué)了嗎?
走的好早啊。
這里就剩下我一個了,該干什么呢?
咕
肚子發(fā)出抗議的聲響。
餓了......
眨巴著大眼睛,委屈地到處看。
茶幾邊有堆成小山的零食,電飯煲里還有白米飯,冰箱里有保鮮膜封住的剩菜、牛奶、雞蛋,冰柜里還有冷藏的肉和生餛飩。
可以吃的東西有點多,但是我能吃什么?
陳凌墨失落地想起這方面他并沒有說。
低頭,忿忿咬著手指甲。
嗚,貌似有點冷。
自己身上還穿著洗完澡之后的衣服,其實有點單薄。
想到昨晚的夜談,夏曉楓詢問時,硬扯著她問了好多問題,不放她回去,還有點咄咄逼人。
陳凌墨努嘴。
看起來倒是不像個壞人,就是有點過分。
可是奶奶常說:小墨,壞人一般都是看不出來的,他們可不會把壞心思寫臉上。
他也許諾能讓自己暫時住下,目前也只能走著看了。
說到奶奶和住下,陳凌墨弓著腰,肚子開始痛起來。
一個刻薄女人的身影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和她輕蔑嫌棄的語氣:
“哼,你個拖油瓶、賠錢貨!要你有什么用?就做那幾個菜,誰吃得牌飽?”
“錢?什么錢?你個小廢物還敢問我要錢?”
“你還活著干什么,不如早點死了。學(xué)什么學(xué)?賺不到錢,吃喝拉撒還得靠我。”
“趕緊退學(xué),把錢留給你弟弟!他肯定比你有出息?!?p> ......
嗚
那些話語像針一般刺痛陳凌墨的內(nèi)心,她蹲下來,把頭埋進(jìn)膝蓋。
腹中的空虛,和身上的寒冷,還有情緒的波動,讓陳凌墨很不舒服,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眼睫毛上留下幾滴,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
以前這時候,奶奶溫暖的手會撫著我的頭發(fā),和氣地安慰自己,現(xiàn)在,奶奶......
“要不是他,奶奶也不會......”
“奶奶留給我的,在他手里也比給你這個混蛋搶走好。”
可是我現(xiàn)在還能做什么?
報復(fù)?
對簿公堂?
沒有可能。
一股絕望從心底升起。
不,不行。
我不甘心。
我必須得活下去,還得活得還好好的。
絕不能讓他們?nèi)缫猓?p> 陳凌墨暗下決心。
但是,先得填飽肚子。
貝齒輕咬,等他回來再解釋吧。
自己拿了幾片面包,干巴巴地吞咽下去。
吃完,陳凌墨跑到夏曉楓臥室,從他衣柜里翻出一件壓箱底的老舊羽絨服披在身上。
先是跑到衛(wèi)生間,掀開洗衣機,把洗好的衣物放到陽臺,掛起晾曬。
投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天空。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是要下雨了嗎,要不要開空調(diào)除濕?
陳凌墨,這不是糾結(jié)的時候,你還有好多活要干!
他肯定不止一套衣服,就算今天的沒干,明天也不可能赤條條來,赤條條去。
你現(xiàn)在寄人籬下,先得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不是吃白食的。
用勞動換取食物和住所這很合理,再不濟......
一抹嫣紅出現(xiàn)在蒼白的臉頰。
陳凌墨!你在想什么?快干活!
分別清點完冰柜和冰箱里的食材,今天的中飯和晚餐,以及以后一周的菜譜就已經(jīng)敲定了。
菜市場得找個機會去一次,冰箱和冰柜里整理一下,還能騰出來空余的地方。
錢?陳凌墨抿了抿嘴唇,到那時候再說吧。
把食材剛到廚房的水池里自然解凍,檢查完煤氣閥門,燒上一壺水。
陳凌墨系上廚房里,鉤子掛著的圍裙。
身上這件羽絨服不是自己的,雖然老舊,但是弄臟總歸是不好的。
處理完后,從衛(wèi)生間拿出一個拖把,汲水后,用上全身力使勁壓干。
提著到夏曉楓的臥室,從這里拖起,陳凌墨靜靜地看著窗臺的塑料袋映入眼簾,她只是別過頭去繼續(xù)拖地。
她沒察覺背后,夏曉楓的記事本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書桌上。
暗紅色的花紋泛著詭異的光澤,鮮艷得像剛剛滴染。
自動翻頁到《東高踩踏事件》那一面。
正文:周五,天氣,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