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影橫掠,似落櫻飄飛,輕靈斬斷插在張猛影子上的箭羽。
“——哈!”
張猛恢復(fù)行動力,當(dāng)即暴喝一聲,以完全不符肥碩身形的靈活縮身、前撲、翻滾,避開射向脖頸的那記冷箭。
“矮子,謝了?!彼挠杏嗉?,面露欣賞道,“思召劍送給你,看來十分值當(dāng)?!?p> “別叫我矮子,我不矮?!蔽年懤渲樀?。
“怎么回事?”楊信斬飛一根箭矢,大聲問道。
“蜮有三大天賦,——射影、續(xù)氣、流毒。”楊黥戰(zhàn)刀連劈,言簡意賅地解說。
“射影,其箭矢一旦釘住人的影子,可讓人動彈不得;
續(xù)氣,連珠射箭時,其氣力循環(huán)流轉(zhuǎn),接連不斷;
流毒,箭矢中蘊(yùn)含邪力,如同跗骨毒素,能造成持續(xù)劇痛,且不斷侵蝕生機(jī),須得靠火烤傷口,才能祓除?!?p> 他一口氣說完。
楊信皺眉。
這時候,他能深切體會到,儒術(shù)“不挾”的妙用了。
“心有靈犀”看似看似雞肋,但實際上,比孫乾的“奪心”還要有價值得多。
“呃~~”張猛面露狠辣,拔出腹部所中一箭,發(fā)出悶哼。
傷口不深,血卻是黑的!
“這就是流毒?”楊信心中一緊,趕忙道,“叔威,還扛得住嗎?”
眼下這局勢,自然是沒空火烤傷口的。
“沒事,”張猛咳嗽一聲,故作不在意道,“我還有一身肥肉呢,一時半會死不了。”
他有天賦“積膘”,可消耗脂肪,恢復(fù)體力和生命力。
不過,不能祓除流毒的話,他也會不斷失血,越來越虛弱。更何況,流毒帶來的劇痛,那也是不能避免的。
蹄聲如雷!
一身黑甲的胡狼策馬沖鋒,正面襲來。
他的三個天賦都在箭術(shù)上,明明上策是“放風(fēng)箏”,他卻甚為冒進(jìn),似乎準(zhǔn)備要近身搏殺。
顯然,楊信一行五人,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胡狼眼里盡是輕蔑,——狼對羊的輕蔑。
他年年隨大汗劫掠漢地,殺掠漢民無數(shù),也見識過漢軍的實力。在他看來,漢軍不堪一擊。
漢人都是羊!
嗡~~
暴虐雷光破空,足足有三道,殺意凜然。
“哦?漢軍也有神射手?”胡狼挽弓在手,角端弓被他當(dāng)做武器,連續(xù)揮舞,擊飛了三道雷光。
他還在向前,已近在咫尺。
“好痛啊,你給我死來!”
張猛暴喝似雷震,動作開闔如獅猊撲擊,揮舞雪亮戰(zhàn)刀,迎面硬撼胡狼的一人一馬。
他體型巨碩,氣勢磅礴,在立起后,胡狼坐下的高頭大馬竟也顯得渺小,受驚地?fù)P起了前蹄。
咔~~
張猛動作一僵,骨頭因動作驟停而發(fā)出脆響。
不知何時,他的影子上已插著一根冷箭!
天色昏暗,胡狼箭矢連發(fā),狼嗥之音更是擾人感官,張猛一時不察,居然著了道。
“有勇無謀,死不足惜!”胡狼露出輕蔑冷笑,彎弓搭箭,直指張猛要害。
嗡~~
劍光閃,劍影掠。
沓!
腳下浮現(xiàn)一個深坑,張猛忽然又動了,巨大身形如同一顆炮彈,力量爆發(fā),速度隱然還有增加。
他的身后,文陸輕靈竄出,形如鬼魅。
“——落櫻!”他冷哼一聲,思召劍如孔雀開屏,綻放出漫天劍影,櫻花紛落,美不勝收。
原來,文陸一直潛匿張猛的身后,既可幫他解難,也能借他掩護(hù),出手偷襲。
二人沒有言語交流,全憑各自判斷,配合卻是妙到毫巔。
“這二人,相性卻是極佳?!睏钚虐祰@。
“這才有趣嘛!”胡狼微驚,卻也并不在意。
作為王庭第一勇士,他可不僅僅是箭術(shù)高超,手上功夫也是頂尖的。
左手刀出!
刀光似飛虹貫日,斬入文陸的繽紛劍影,居然以簡破繁,斬滅其漫空劍影,將文陸生生擊飛。
他經(jīng)驗豐富,一出手,就瞅準(zhǔn)了文陸最大的弱項,——臂力。
轉(zhuǎn)瞬間,刀已歸鞘,胡狼冷笑一聲,又是一箭射向張猛的心口。
他動作奇快,兔起鶻落間,就完成切換武器的動作。
“哼!”張猛無可奈何,只得一個翻滾,側(cè)身閃躲。
這時,胡狼的左右兩側(cè),有三道身影竄出!
左邊是九貉,右方則是楊信、楊黥。
嘭~~
胡狼眼神睥睨,一手搭住馬背,身體竟是騰空而起,一腳就踹飛更近的九貉。
但接著,楊信、楊黥已揮刀殺到。
張猛也殺了回來,刀光如潮。
“真難纏……”胡狼面色一凜,卻沒換武器,角端弓反握,猛地一記凌厲橫揮。
啪~~
一股劇痛直沖腦門,楊信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失策了!
他意識混沌,心中怒罵一句。
楊信提防著胡狼的箭,提防著他的刀,甚至提防著他的腳,卻沒料到,對方竟以角端弓為近戰(zhàn)武器,橫掃而來!
角端弓長于環(huán)首刀,一擊就砸中了他的腦門。
一步錯,則步步錯。
“——死!”
胡狼面露狠辣,獰笑一聲,箭矢連射,直指楊信的周身多處要害。
而對張猛的暴起,他竟是不聞不問。
咄咄咄~~
一串如中敗革的聲音響起。
……
楊信抬頭望去,身前是一道如同山巒般的偉岸身軀,如同一道頂天立地的屏障,將他完全包裹。
正是張猛。
“文泰,你……”楊信身軀一顫,他還在暈眩中,有些茫然。
“阿兄,放心,死不了的?!睆埫涂人砸宦?,嘴角艱難上勾,咧出一個微笑。
“……”楊信一時無言,心情激蕩,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涌上心間。
胡狼面露冷笑。
他正是看出楊信是頭領(lǐng),才使出了類似“圍魏救趙”的手段。
看來很奏效。
于是,胡狼準(zhǔn)備繼續(xù)用。
但其余人不會給他這個機(jī)會!
“別管人,先殺馬!”楊黥滿臉厲色,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猙獰,他仰身倒地,以刁鉆角度射向胡狼的坐騎。
“殺!”文陸身形翻滾,不顧自身安危,使出類似地躺刀的手腕,劍影紛亂,直砍馬腿。
九貉也連發(fā)數(shù)箭,射向胡狼的戰(zhàn)馬。
饒是胡狼馬術(shù)高超,也要狼狽避閃,想繼續(xù)射殺楊信,自然已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一聲怒喝響起。
“啊~~”
張猛猛然回身,伴隨著一道嘶聲咆哮,其臂膀掄舞,一記博浪錐如同彗星破空,狠狠砸向?qū)Ψ健?p> 博浪錐快逾閃電,如龍蛇飛動,嘯鳴聲更是直沖霄漢,氣勢驚人。
“喝!”胡狼瞳孔收縮,再次拔刀在手,這次是雙手握刀,盡全力斬出一刀。
當(dāng)~~
戰(zhàn)馬哀鳴,身形搖晃,踉蹌著連連后退。
而胡狼的刀口上,出現(xiàn)了大塊缺口。
“哼!”他盯著豁口,又深深看了張猛一眼,忽地冷哼一聲,策馬轉(zhuǎn)身離開。
離開時,他不忘俯下身來,取走了落地的博浪錐。
眾人都圍在楊信身周,只能看著他遠(yuǎn)去。
“他……逃走了?”文陸嗓音沙啞,不解道。
“不是逃走,只是天黑了?!睏铟糁噶酥柑炜?,沉聲道,“天黑,不便于騎兵作戰(zhàn)。等到日出之時,他必然會再次發(fā)動襲擊。取走博浪錐,就是為了防止文泰下次再發(fā)難?!?p> 很顯然,張猛是不可能隨身攜帶兩根博浪錐的。
眾人聞言,皆是面色難看。
楊信則有些出神,出奇的沉默。
……
“剛才,那是怎么回事?”胡狼策馬疾行,心頭生出幾分古怪。
作為含沙射影的“蜮”,他有著敏銳遠(yuǎn)勝常人的感知。
剛才一剎,他竟感覺到一股無比巨大莊嚴(yán)的威壓感,簡直是鋪天蓋地,無遠(yuǎn)弗屆,甚至有點(diǎn)像是——天命覺醒?
胡狼搖搖頭,又覺得有些荒謬:“世上哪有如此巨大的天命?還能是鯤鵬不成?”
他下定決心:等到天亮,就是這群人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