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狼耳朵動了動,猛然睜眼。
他側(cè)耳傾聽,面露冷笑:“膽子挺大嘛……不但不逃走,還敢主動上門來!不過,多活一夜不好么?這么著急前來送死?”
夜風(fēng)中,胡狼挺直身姿,握弓而立。
他能猜出對方的想法:原地等待是等死,趁夜出逃只是延緩死亡,主動突襲,或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破局之法。
不過,此舉看似聰明,實則愚不可及!
“黑夜,草原,還有凄冷夜風(fēng)……”箭簇直指黑暗,胡狼面露獰笑,“這些,可都是我鮮卑勇士的主場!”
他嚴陣以待,聽著風(fēng)中聲響。
——刻意壓制的腳步聲,身體掠過野草的聲音,甚至若有似無的呼吸,在他耳中漸漸清晰可聞。
敵人正越來越近!
已進入射程。
胡狼一動不動,如同一尊石雕木像,顯出出奇的沉穩(wěn)和耐心。
“再近些……”胡狼暗暗道。
他不急,他在等待,等待著能一箭致命的距離。
弓弦漸漸繃緊,蓄勢待發(fā)。
忽然,箭簇所指,有光芒驟亮!
“什么?”胡狼悚然一驚,雙眼一時難以適應(yīng),不自覺地瞇眼。
怎么回事?
他滿腔狐疑。
那道光源分明不大,渺小如豆,卻是流溢著熾烈光輝,如同一顆小型太陽,璀璨耀目,難以逼視!
胡狼漸漸適應(yīng),瞇眼望去,表情一時凝重。
……
在視線盡頭,楊信凜然而立,口中似銜著一點燭火,又似含著一顆烈陽,璀璨奪目。他形象古怪,頭顱竟如盞燈籠,點點輝光流散,籠罩著他身外一圈,也照亮了張猛、楊黥、文陸、九貉。
“這才是為師的完全體……”楊信含糊不清道。
五人前突,加速向前!
他們動作輕靈矯健,如同群起狩獵的草原狼,就連負傷的張猛,竟也展現(xiàn)出不符體型的驚人敏捷。
“好快!怎么會這么快?”胡狼心頭微驚,卻毫無懼意,反而冷笑起來,“不過,也很愚蠢?!?p> 光圈炫目,卻與活靶子無異。
“死來!”胡狼深深吸氣,一口續(xù)氣綿延千里,雙臂連動,轉(zhuǎn)瞬射出數(shù)箭。
嗷~~
勁矢急襲,狼嗥之音四起,由于來自黑暗深處,其箭愈發(fā)陰毒難防,宛若群狼夜奔!
箭矢紛紛斷裂,竟是全數(shù)被當(dāng)空斬落。
與此同時,又有兩道驚雷回擊,瞬息而至!
鐺鐺~~
胡狼角端弓舞弄,擊飛兩根箭矢,面上卻浮現(xiàn)深深凝重。
他發(fā)現(xiàn),五人都變快了。
而且,是真正的,純粹的,毋庸置疑的快!
胡狼身經(jīng)百戰(zhàn),知道許多“輕身”、“力量強化”、“反應(yīng)迅捷”等效果的天賦,雖屬性各異,最終都能呈現(xiàn)出“加速”效果。
但眼前情形,卻是截然不同。
面前五人,則是純粹地在變快,似乎在他們身上,連時光的步履都變得匆匆。甚至,那射來的兩箭,力道和白天沒有半點變化,但就是快逾閃電,防不勝防。
“這天賦看似普通,但特性不凡,恐怕甚至能和大汗的‘吞世’并駕齊驅(qū)!”胡狼心念幾遍,心中殺意更重,雙臂動作,箭矢連出。
這次,他瞄準(zhǔn)了地上的影子。
因楊信落于最后,所以影子朝前,距離胡狼更近,也便于他射中。又因箭走下三路,則愈發(fā)陰狠難防。胡狼飽經(jīng)戰(zhàn)斗,甚至刻意計算了提前量,確保一箭中敵。
咄!咄!咄!
箭矢入土,無一命中。
胡狼臉色再變。
他清楚看到,在箭出一剎,這幾人卻又變慢了。
明明是同樣的動作,甚至步伐大小都毫無二致,但偏偏,他們好似在琥珀中掙扎的蟲豸,行動變得遲緩,連嘶吼咆哮的動作也遲鈍了。
“時間,真是時間!”胡狼已經(jīng)確認,心中卻難以置信,“這世上,還有此等可怕的天賦?”
僅一個遲疑,五人已沖到他面前。
再加速!
嗡~~
文陸一馬當(dāng)先,手持著一柄陰冷短匕,形若浮沉幽影,步步緊逼,意圖貼身肉搏。
同一時間,兩道絢麗驚雷破空而至,聲勢浩大,為他壯聲勢,也是掩護。
胡狼僅一剎猶豫,橫弓擊飛箭矢,當(dāng)即上馬,準(zhǔn)備撤走。
他并不以撤退為恥,感覺情況不對,立刻遠遁。
“哼,等天亮?xí)r,我再慢慢揉捏你們……”胡狼轉(zhuǎn)頭冷笑,冷冰冰道。
他盯著楊信、楊黥、九貉,提防著三人的冷箭。
因為,“加速”之下,冷箭更是防不勝防!
對剩余二人,胡狼則不放在心上。
文陸不擅射,至于張猛,他是殘破之軀,又沒了博浪錐,能對自己造成什么傷害?
卻在這時,張猛獰笑一聲,面現(xiàn)凜冽殺機。
嗡~~
一道青芒破空,嘯聲如蚊鳴,并不響亮,卻快得驚人,如迅電流光,似電火行空,根本無從阻擋!
“什么?”胡狼面露驚懼,當(dāng)即毫不遲疑,一躍而起。
撕拉~~
戰(zhàn)馬哀鳴聲中,胡狼騰空而起,身下那匹鮮卑良馬則被一劍斬為兩段,橫死當(dāng)場。
“是那柄劍?”盯著血泊中滴血不染的寶劍,胡狼頓時明白,文陸為何會換了武器。
他將那柄利刃交予張猛,張猛則以之當(dāng)做博浪錐,奮力投擲而出。
轟~
半空中,有雷光炸裂,激蕩電弧中,胡狼發(fā)出慘叫。
他已中了一記三尺驚雷。
楊黥還待再射,卻見胡狼一個翻滾,竄入草叢,迅速消失無蹤。
“你們給我等著……”
黑暗深處,只余他負傷野狼般的咆哮。
“哪里走!”張猛興起,就要追擊。
“眼下形勢不明,窮寇莫追?!睏钚女?dāng)即道。
他不敢輕敵。
胡狼的強橫他有切身體會,何況草原一向是鮮卑人的主場,又是在深夜,而自家“子誓牌”電燈泡瓦數(shù)太低,變數(shù)太多了。
張猛走向戰(zhàn)馬尸身,拔出思召劍扔給文陸,又摸索到那桿博浪錐,在手中晃了晃:“還是這個趁手,又粗又硬。”
喂喂喂,別用這么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形容詞啊……
楊信暗暗吐槽,又下令道:“生火,幫叔達祓除流毒?!?p> 幾人以火石取火,但氣溫極低,又在烈烈寒風(fēng)中,這一工作尤為困難。
費了不少勁,終于成功生火。
“呃,舒服了……”
張猛倒在火堆旁,面露愜意。
他的幾處傷口瘋狂蠕動,竟有無數(shù)細小蠕蟲紛紛冒出,一旦脫離肉體,當(dāng)即暴斃而亡,化作干枯粉末。
“這玩意就是流毒?”楊信頭皮發(fā)麻,喃喃道,“幸好我沒有中箭,否則早被掏空了?!?p> 他越來越能認識到,種種天命和天賦的詭異與強大。
幸好,“燭九陰”這一天命也還可以。
咱也不賴。
楊·凡爾賽·信暗暗道。
銜燭:輝光所照,時為之變遷,可快可慢,可緩可急。
簡而言之,就是“變速齒輪”。
不過,這一天賦,卻還需要多多磨礪。眼下,“子誓牌”電燈泡瓦數(shù)太低,無論作用范圍,亦或變速效果,都是相當(dāng)有限。
而讓楊信頭痛的是:這一天賦該如何訓(xùn)練?
莫非,要大幅改變歷史?
……
火堆旁,眾人坐下,商量起下一步的安排。
“田家還真夠毒啊……”楊信摩挲下巴,冷著臉道,“恐怕,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叔茂派出的探子,來了個將計就計,和鮮卑人接頭后,又借刀殺人?!?p> 他越來越覺得,那田韶真是個老狐貍。
“不過,他們的交易對象,卻就有些奇怪了?!睏铟舨唤獾?,“鮮卑分三部,東部有四大人,分為彌加、闕機、素利、槐頭。但胡狼應(yīng)當(dāng)不屬于這四位,他是檀石槐的直屬部下,而檀石槐明明在中部……”
“這些暫且不想?!睆埫涂局穑值?,“下一步,咱們是回去,還是……”
排毒果然養(yǎng)顏。
轉(zhuǎn)瞬間,他的臉色恢復(fù)紅潤,雖然清減許多,卻立刻生龍活虎了。
楊信暗暗咋舌:這廝的生命力也太可怕了!
他甚至懷疑,張猛就算缺胳膊斷腿,也能自己長回來。
“或許,可以執(zhí)行原計劃?”文陸沉吟道,“田家必會認定我們已被胡狼干掉,定會放松警惕……此時突襲,反而更能出其不意?!?p> “嗯,這主意不錯?!睏铟粢颤c頭贊同。
眾人望向楊信,等待他的決斷。
“干了!”楊信凜然一笑,毫不遲疑道,“我還從沒吃過這么大虧呢,當(dāng)然要以牙還牙,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