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天命可違（二）

　　葉安微微喘息，額頭滲出些許冷汗——

　　神術劍反，聽上去簡單，但真正上手卻是另一回事。

　　一劍擊退了陳澈，斬斷‘塵老’的身軀，卻也將葉安的靈力抽得干涸了。

　　大道玄功再次運轉，源源不斷的靈氣再次補充。

　　但隱隱約約的邪氣侵蝕，給他帶來的負作用愈發(fā)明顯了。

　　眼下無暇兼顧此事。

　　葉安長舒一口氣，視線落在勉強起身的陳澈。

　　還處在新手時期的氣運之子，實力境界飛速突破。

　　才短暫的一段時間，對方就差些能和葉安平手了。

　　盡管天道給陳澈的機緣無比豐厚。

　　但也許這終歸要考慮到現(xiàn)實的邏輯性，又或許也是噬運之玉的效果發(fā)揮了作用，才進一步限制了陳澈的龍傲天之行。

　　否則天道直接讓陳澈成神，徒手覆滅中州圣殿，豈不是更容易更簡單的方法？

　　“所謂的星辰之力……就這？”

　　葉安緩緩舉起長劍，劍尖直指陳澈的眉心之處。

　　而手中的星虹劍，經(jīng)由神術的一番折騰，劍身上竟已蔓延出了裂紋。

　　“我辛辛苦苦修煉了數(shù)十載的星辰之力，我尊敬的師傅的最后一縷魂魄……”

　　陳澈被那一式神術震得并不好受。

　　只覺得體內的星辰之力無比我紊亂，甚至差點著了道，被周遭的邪氣趁虛腐蝕了身子。

　　他的身子顫顫巍巍，面色糟糕。

　　“然而卻被人一劍斷絕了?！?p>　　“這就是順應天命的中州圣殿嗎？”

　　“簡簡單單就斷絕了普通人數(shù)十載的努力……”

　　陳澈微微低頭，自嘲一笑。

　　他本以為在這片秘境之中，有些許能力可以戰(zhàn)勝葉安了，然而并沒有。

　　葉安眉頭微皺，道：“數(shù)十載？”

　　“你煉星環(huán)煉傻了？外界時間才過去多久，哪有幾十年的時間？”

　　這就是陳澈的金手指，那種能夠延緩時間流逝的某種空間，在發(fā)揮作用了。

　　也是給他實力大幅增強，變相增添了借口與理由。

　　他自然能猜到陳澈會有這種金手指，卻沒想到對方失了智，直接說出來了。

　　葉安繼續(xù)說道：“更何況……”

　　“你這所謂的星辰之力，只是劣化的神力罷了。”

　　“神力是天道賜予的，能夠操縱位面法則的能力?！?p>　　“從某種情況上來講，你簡直是順應天命的天之驕子，卻還謙虛到虛偽得給自己冠以普通人的名號，有些假了。”

　　他有些看不起的，是既得利益者已然賺得盆滿體缽，卻還總是以普通人自稱，用以惡心真正的普通人。

　　陳澈站在風口上，在天道的饋贈之下，實力飛速猛進，卻總以為這是他自己作為普通人的努力。

　　這堪稱是……究極凡爾賽。

　　陳澈冷聲一笑，道：“祭壇也是這么說的……不過，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我還不是將要死在你手里？”

　　葉安眉頭微皺。

　　他雖好奇于那所謂的‘祭壇’，但眼下危機近在咫尺，還不知曉陳澈要做何事。

　　只是視線微微一瞥，目光余角落在遠處的圓環(huán)祭壇之上。

　　“但實際上，你不敢殺我的?！?p>　　陳澈長舒一口氣，道：“祭壇告訴了我許多事，同時，也任我為這片結界的掌管者。”

　　“傾雪已經(jīng)走了，而這里……只剩你我兩人?！?p>　　葉安沉聲道：“所以？”

　　陳澈并不畏死，沉著冷靜道：“所以，一旦你殺了我，秘境關閉，你將永久被困在古國遺跡之中?！?p>　　“離開秘境的通道很快就會關閉。屆時，漫天邪氣將會侵蝕你的肉身?！?p>　　陳澈停頓片刻，逐字逐句道：

　　“要么活著離開，要么在這死去，中州圣殿的圣子——你沒有選擇。”

　　葉安面露驚訝。

　　旋即表情迅速地歸為平靜，握著劍的手仍然平穩(wěn)。

　　“那太好了?！?p>　　葉安說道：“你不會以為只有你才有金手指吧？”

　　陳澈微微一愣，“什么？”

　　話音落下——

　　便聽得破空聲響起，一點寒芒已至，銳利劍氣迸發(fā)。

　　咻！

　　聲響，血花彌散。

　　陳澈措手不及，瞳孔迅速縮小，滿臉的驚訝無法言說。

　　他微微低頭，定睛一瞧。

　　此前才以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斷臂，竟再次被斬斷。

　　鮮血噴涌。

　　陳澈步伐跟嗆，退后數(shù)步，捂著鮮血淋漓的斷臂，痛苦咆哮著。

　　他本以為這場威懾之局，將會很好牽制到葉安，那樣不必越級挑戰(zhàn)，就算境界差距再大，他終也能取得最終勝局。

　　但強烈的劇痛涌上感知，令得他意識幾近崩潰。

　　怎能想到，葉安不由分說就已動劍。

　　“真特么痛?！?p>　　葉安眉頭微皺，禁不住咒罵一聲。

　　也許斬在陳澈身上的劍刃，已然化作天譴落在祈羲身上。

　　可殺不是辦法，不殺也不是辦法——

　　于是最終的局面還是如往常一般，斬斷陳澈的修為。

　　“你要與我同歸于盡？”

　　陳澈緊咬牙關，而后大笑。

　　“吾輩修士，何懼一死！”

　　“來罷！”

　　他若一死，自會有秘術、機緣助他轉世重生，到時換個名字、換個相貌，又是個新的開始，問題反而會更棘手的。

　　“來？你說來就來？你想死就死？”

　　葉安冷聲說著，而后揮舞長劍——

　　再次斬斷陳澈的另一只手臂。

　　沒有干凈利落地了斷陳澈，反以此作為折磨。

　　陳澈雙目猩紅，痛苦慘叫。

　　“一點本事沒有，畫畫大餅就忽悠來了后宮和隊友?！?p>　　“又是睚眥必報，又是一點點事就要三掌之約……！”

　　咻！

　　以鋒利的星虹長劍，挑斷這位氣運之子的靈脈根筋。

　　凝聚于對方體內的星辰之力，也如煙霧般迅速擴散。

　　此前無比驕傲的陳澈，此刻鮮血淋漓，滿身劍傷。

　　他緊咬牙關，額頭滲出冷汗，痛苦慘叫著。

　　事實上，眼下這種局面，他只想尋求一死。

　　但這實在難以做到。

　　“諷刺別人的機緣，結果自己才是站在風口上最重的豬?！?p>　　“動不動就逆天，結果連‘逆天’這一舉措都是由天道安排……”

　　如狂風驟雨一般的劍氣傾瀉而來，洞穿了每一處靈脈要害，甚至連他的腳筋也挑斷。

　　伴隨著最后一聲痛苦地慘叫，陳澈終難以站立，身子無力地癱軟倒地，面色慘淡。

　　這并不人道，且做法十分符合反派標準，尤其對方還是有著主角光環(huán)的氣運之子。

　　葉安面色慘淡，并不為陳澈感覺到痛或是可惜，他已然看見祈羲身上漫長的天譴責罰。

　　“你在說什么……？”

　　陳澈緊咬牙關，哪怕渾身鮮血淋漓，愣是撐著盡力不慘叫出聲，“殺了我……！”

　　“想得倒挺美?！?p>　　鮮血亦是濺灑在葉安身上、臉上。

　　葉安將劍豎立在地面，長舒一口氣，而后神識一動。

　　“對你而言，殺你反倒是給你逃出去的機會，哪怕魂飛魄散也是如此的——陳澈，我猜你肯定是轉世重生過的，說不準還可以再重生第二次?！?p>　　“但若在神識之中種下烙印的話，也許就不好說了?！?p>　　陳澈坦然的表情，迅速變得慌張。

　　“神識烙印？”

　　他愣了些許，而后慌張焦急地大聲喝道：“這是你們圣殿定下的禁術！是你們女帝陛下定下的法則！”

　　“難道作為圣殿圣子，你打算違背……”

　　陳澈話還未說完。

　　便見葉安再次拔劍。

　　咻！

　　又是一劍刺下，鮮血噴涌，令得陳澈痛苦慘叫著，此前想說的話也硬生生地被咽下。

　　“女帝陛下定的法則？女帝陛下？”

　　葉安緩緩蹲下身子，抓住陳澈頭發(fā)。

　　旋即食指一點陳澈眉心。

　　神識意念涌現(xiàn)，以食指與眉心作為橋梁，涌向陳澈的神識之海中。

　　神識烙印之所以為禁術，除了對被施術者有極大的傷害以外。

　　對施術者，亦有相當強烈的負作用。

　　伴隨圣殿發(fā)布的禁令法則以后，大陸各地的圣殿人員四處巡查，耗費許久許久的時間，才徹底做到了完全禁止神識烙印之術。

　　但如今，作為圣子的葉安，卻是要親自違背這項祈羲定下的法則了。

　　此刻身處靜謐海的秘境之中，與世隔絕。

　　縱使外頭圣殿之人手眼通天、神識敏銳，也絕無可能查探到葉安的禁術。

　　“你還會考慮到女帝陛下呢？”

　　“我若再不想些法子，怕再過三四年，女帝陛下都要給你殺了，中州圣殿都要被你拆了?！?p>　　話音落下。

　　葉安心念一動，神識于陳澈的意識之中緩緩勾勒出烙印圖案。

　　這所需要的過程將相當久，且對葉安的負荷也很大——

　　用以種下烙印圖案的‘筆墨’，是葉安他自己的神識，靈氣、邪氣或是神力，皆無法做到。

　　彼時，陳澈又是痛苦慘叫著，意識仿佛裂開了一般難以忍受。

　　如若就這般繼續(xù)下去，毫無疑問，陳澈就算不死，今后也需非常漫長的時間以緩和烙印。

　　那需要無數(shù)種機緣環(huán)環(huán)相扣、環(huán)環(huán)鋪墊，引出某位能解除他神識烙印的隱士高人。

　　畢竟，種下神識烙印本身就已很困難，而要完全地抹除干凈，更是天方夜譚，難以做到。

　　但很顯然。

　　天道是不容時間這般繼續(xù)下去了。

　　昏暗寂靜的星空，猛然間滋生出一道裂紋。

　　一束金光，如初晨朝陽一般于裂縫之中投射而下。

　　嘎吱……！

　　秘境結界的異響驚動了葉安與陳澈。

　　葉安驀然轉眼，緩緩抬頭。

　　卻聽得一聲震耳巨響——

　　轟！

　　璀璨金光于蒼穹之上投射而下，漫天神力如潮水一般侵蝕著周遭邪氣。

　　一道身著白衣的纖弱身影，平靜地漂浮在結界之外。

　　她手握金色圣槍，居高臨下的平靜地望著下方。

　　那人是……祈羲。

　　葉安想過，天道也許會再賜機緣助陳澈逃脫——

　　譬如說陽亢龍魚突然出現(xiàn)、譬如說神秘的祭壇，甚至是慕傾雪折返……有無數(shù)種可能性。

　　所以他在種下神識烙印的過程中，做足了準備。

　　但他沒想到……

　　這一次。

　　是女帝陛下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