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灌木叢
緊趕慢趕,工師謀一行總算在太陽下山之時趕到了垂棘山腳下。
眾人皆連連喘著粗氣,胯下坐騎也早已疲憊不堪。
眼前的垂棘山,放眼望去,茫茫一片。而再往北去,更是望不著邊際的太行山脈。
這崇山峻嶺之間,該去哪里尋找簡如槿一行呢?
工師謀若有所思,問了一句身旁的肥骨:“事發(fā)之時,汝等都在山的哪一處放牧?”
肥骨答道:“就在半山腰。有一處空地,水草甚為豐茂。且附近還有一處村落,村中留了很多廢棄房舍,所以我們平日里也時常在那歇息。某日來了幾人,自稱是先前村中留下的人。他們勸我們趕緊離開,說那里遭了野人洗劫,野人兇殘暴虐,隨時還有可能再來,開始我等還不信,現(xiàn)在想想,著實是我等疏忽大意?!?p> 他邊說邊搖頭懊惱。
工師謀說道:“那是世代居于此處的殷商遺民的村落,咱們先去瞧瞧吧?!?p> 于是眾人不顧一路疲勞,趁著還能看見路,朝著垂棘山半山腰進發(fā)。
垂棘山山高林密,隊伍沒入山林,開始循著山間狹窄的小道,若一條蜿蜒游蕩的蟠龍一般,悄然前行。
叢林之中開始時不時傳來一些飛禽走獸亂竄的聲音,還有樹梢上的鳥鳴聲,草叢里的蟲唱聲,再夾雜著微弱的呃馬蹄聲。讓本來靜謐安詳?shù)膮擦肿兊貌荒敲窗察o了。
這讓隊伍里的每一個人更加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絲的疏忽怠慢就會帶來滅頂?shù)臑牡湣?p> 畢竟,那些會生啖人肉的野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有情況—”
突然,行走在最前面的牧民悄悄朝身后叫了一聲。
眾人皆翻身下馬,拔出彎刀,擺開迎戰(zhàn)姿態(tài)。
這就遇著野人了?帶著疑惑,工師謀悄悄潛行至打前陣的牧民身邊。
“工師先生,快看!”那牧民彎下身軀,朝小道左邊不遠處的灌木叢指了指。
工師謀順著牧民指的方向望去,見那灌木叢的樹梢果然在不時晃動。此時空氣悶熱無風,顯然不是山風所為。
究竟是人還是野獸?亦或是半人半獸的野人?
眾人皆難以確定,不過卻都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工師謀自袖中掏出一把諸葛連弩,這把連弩是他這些時日閑著無聊趕制的,不曾想此刻派上了用場。
他將連弩對準灌木叢,屏住呼吸,就待扣動扳機。
“止住!止??!”就在此時,灌木叢中傳來了高聲的呼喊聲。這呼喊聲驚動了林中鳥獸,也讓一眾牧民驚得越發(fā)握緊了手中兵刃。
野獸或者野人,應該都不會說人話,那么就定然是人了。
工師謀雖然心中確認,駕弩的手,卻不敢放松絲毫。
“何人?”工師謀扯著嗓子大喊了一句。
前方的灌木叢緩緩站起來一個人影,他形單影只,眼睛緊緊盯著工師謀手中連弩,腿腳有些瑟瑟發(fā)抖:“尊駕手上當心些!當心些!”
此時天色有些隱約,工師謀看不大清楚那人的身型,但是這聲音卻有些熟悉。
他仔細搜尋了一遍記憶,終于想起似乎是那天在愚公山下聽到的歌聲。
工師謀嘗試著問了一句:“老丈可是殷商后裔?”
“閣下是?”那人聽工師謀的語氣像是熟人,但也不敢掉以輕心,所以依舊弓著身子,做好隨時躲避弩箭的姿態(tài)。
在聽到這一聲,工師謀已經(jīng)確認無疑。于是收起手中連弩,喊道:“老榕樹下的過路人,老丈可還記得?”
那人見工師謀收了弩機,心中戒備也放松了許多。此刻思索了一番工師謀的話。突然眼睛一亮,猛拍了一下腦袋:“原來是贈餅恩人!”
一聽說是恩人,那人身后躲藏的人也一個個緩緩站了起來。
很快,一群衣衫襤褸的乞丐出現(xiàn)在了工師謀一行的眼前。
“哇哇哇——”人群中傳來了孩童的啼哭聲,那孩童剛剛被母親用手捂住嘴巴憋得慌,這會兒終于釋放了出來。
工師謀朝身后抬了抬手,示意眾人收好兵刃。然后徑直朝灌木叢走去。
牧民們牽好馬緊跟在他身后。
兩邊的人終于走到了各自能夠看清的地方。
“果真是恩人!”那老丈大喜。
“諸位不是急著趕往宋國么,為何又返回了這垂棘山故地?”工師謀走到老丈跟前問道。
老丈嘆道:“唉!我等缺衣少食,一路步履維艱,行十數(shù)日,卻還未出高都地界。而要趕去宋國,路途何止百倍于此。到時候怕是舉族都要倒在路上了,于是決定原路返回,尋思著即便再遇著野人,也能在這山中與之周旋,勉強茍活?!?p> 工師謀點了點頭:“此去宋國,路途著實遠了些。且如今世道,兵荒馬亂,行走在外越發(fā)危險。老丈此舉也是明智?!?p> “唉!”老丈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又問工師謀道:“恩人何故也上了垂棘山呢?”
工師謀說道:“不瞞老丈,某等此番也是為野人之故而來?!?p> 一聽到“野人”二字,老丈身后的乞丐們一個個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老丈說道:“我們路上遇到留山的村民,他說野人悉數(shù)被鮮虞牧民逐走?!?p> “真有此事?”工師謀將信將疑,他身后的一群鮮虞人更是個個瞪大了眼睛。
“宋河,汝來說說。”老丈朝身后喚了一聲。
一個身型瘦弱的小乞丐站了出來。
“是汝!”肥骨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那日在垂棘山村落勸說牧民們離開的村民之一。
小乞丐點了點頭,接著向工師謀一行解釋起來:“前幾日,野人襲擊了鮮虞人的放牧之地。擄走了好些牛羊,還殺了不少人。接著又來了一群騎馬的鮮虞人,個個身手了得,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野人悉數(shù)驅(qū)趕回了太行山之中?!?p> 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野人趕走。
這,不單工師謀,就連他身后的眾鮮虞牧民也難以置信。
因為如果這么簡單,簡如槿一行怎就還留在山中呢。而且,草原上兩具鮮活的鮮虞人尸體,此刻還在淋漓的展現(xiàn)在眾人腦中。
不過有一點讓工師謀舒了口氣,那就是可以確定簡如槿一行并未遭受什么損失,也就意味著簡如槿是無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