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略微沉寂,方澈預感到他該走了。
年輕人最后將一張卡片放在桌面,中指單點,推到方澈近前:“按照慣例,每一個來到世界聯(lián)合基地接受身體檢測、為人類進化事業(yè)提供數(shù)據(jù)的受檢測者都會得到一筆錢。
這筆錢的數(shù)目并不固定。
它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值,按照受檢測者所在地的經(jīng)濟水平進行折算。
這樣就保證了所有受檢測者獲得的利益都是平均、公平、公正的?!?p> 方澈愣了下,完全沒想到世界聯(lián)合基地送錢還有這種詭異操作,以往聞所未聞。
不過聽起來好像真的很不錯。
不患寡而患不均,最大限度消除利益分配不均帶來的矛盾。
而且這樣也能同時防止拯救根據(jù)受檢測者獲得錢的多少估算其身體數(shù)據(jù)的價值。
世界聯(lián)合基地里有高人!
“這張卡里有50萬,遠遠低于你身體數(shù)據(jù)的價值。
請原諒,為了你的安全,不能再多獎勵你?!?p> 方澈由衷道:“已經(jīng)不少了,很豐厚,半套房,夠一個人住?!?p> 年輕人有些得意:“世界聯(lián)合基地對于為全人類做出貢獻的人,從來不吝嗇獎勵。
這也側(cè)面說明了被從全球各地選拔出來的受檢測者身體數(shù)據(jù)的重要性······”
方澈略抬了下手,打斷年輕人話:“不好意思,我一直有個疑問?!?p> “請說。”
“我很多次聽說受檢測者身體數(shù)據(jù)很重要,那為什么拯救只是阻攔世界聯(lián)合基地獲得這些數(shù)據(jù)。
而不搶奪這些人自己檢測?”
“呵呵,因為以他們的技術(shù)水平他們做不到?!?p> “全部狙殺呢?”
“那樣亂殺無辜,拯救就會成為全人類的公敵,被所有人唾棄。
不用我們動手,他們自己就會分裂、內(nèi)斗、消亡?!?p> 方澈長舒一口氣:“我懂了,拯救只針對世界聯(lián)合基地。
在面對普通人的時候,他們行事一般還算有底線,至少表面是這樣?!?p> 年輕人皺了皺眉頭,面色有些不快:“雖然我很想說這群王八蛋是一個邪惡的組織,但是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是事實?!?p> 他再看向方澈時,面色又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官方假笑:“方澈同學,我們之間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你的同伴正在等你······”
好吧,人家下逐客令了。
方澈起身,把銀行卡揣進兜里。
白人士兵打開門,送他回房間。
·············
第二日,只有兩個乘客的專機靜靜的停在機場停機坪,已經(jīng)做好了起飛準備,正在等待塔臺調(diào)度允許起飛通知。
專機,也是所有受檢測者的一項福利,不只是方澈才有這待遇。
自上了飛機,方澈臉上笑容就幾乎沒有消退過。
何欣瞅了他好幾回:“回國讓你這么高興?”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出國,坐飛機這是第二次,來的時候是第一次。
有始有終,世界聯(lián)合基地的事情終于告一段落,我順利回國。
對于我這種第一次出國的人來說,別人我不知道,至少我很興奮?!?p> 何欣腿上放著一塊平板,左手在上面劃拉幾下,打開相冊,調(diào)出一張圖片。
圖片中,一個黑西裝白襯衫短發(fā)女人推著一個輪椅,輪椅上的年輕人正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背景是某機場航站樓里。
“來的時候,你要坐輪椅,話都說不利索。
一個多月過去,你現(xiàn)在身體恢復的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健壯,說話也流利。
那時你面色蒼白,一看就是病秧子。
現(xiàn)在,等你去學校,不知道會引得多少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心花怒放?!?p> 她笑著笑著,笑容略一僵,低頭看一眼自己耷拉在邊上,手指彎曲無力的右手,神色中流露出些許感慨。
“世界聯(lián)合基地的確無愧于它‘世界聯(lián)合‘的名頭,他們給我量身定制的恢復計劃很不錯?!?p> 方澈謙虛的將自己能這么快完全康復歸功于世界聯(lián)合基地。
何欣搖頭:“計劃終究只是計劃,如果不是你自己那股子狠勁,你也恢復不了這么快?!?p> 方澈注意到她剛才看自己右手:“你的手,確定還能恢復?”
如果不是何欣的拼死守護,他可能就死在了隔離區(qū)。
如果可以,他覺得自己應該為何欣做些什么。
可惜,他才剛剛開啟進化不久,對于冰水的控制還處在摸索階段,力量也不強。
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治好何欣的手,暫時無能為力。
他的能力是戰(zhàn)斗系,不是治療系。
“放心,能治好,我咨詢過。
不然你以為我現(xiàn)在能這么平靜?
就是時間要長點,要一兩年才能恢復如初。”
她抬起右手,在眼前轉(zhuǎn)了轉(zhuǎn),神色里有些郁悶:“就是到時候不知道又要多多少疤?!?p> 方澈好笑:“我以為你們都不怎么在乎外貌?!?p> “我也是女人。”
方澈暗暗將何欣的話記在心里。
他是進化者,按理說應該無所不能,就不信戰(zhàn)斗系不能兼職治療系。
回頭多研究研究,說不定能彌補何欣這小小的遺憾。
機長通過機載廣播通知乘客飛機即將起飛,請乘客做好起飛準備。
美麗端莊的空姐過來查看了下何欣和方澈二人的狀態(tài),見沒什么需要提醒和調(diào)整的,又轉(zhuǎn)了回去。
一陣輕微的震動過后,專機一飛沖天,飛向大洋彼岸一個神秘的古老國度,那里是方澈的故鄉(xiāng),有他如今的家人。
專機飛抵H市,正晌午。
何欣打了個哈欠,如果還在M國,此時已經(jīng)入夜。
何欣帶著機場新手方澈走快捷通道,一路通常無阻。
來接機的方家三口已經(jīng)在等待,看見直直走來的方澈,一時三人都有些愣神,不敢認。
一個月前,還是臉色蒼白皮包骨,行走靠輪椅。
眼前這個正大踏步走來器宇軒昂的男子真是他們的兒子、繼子、便宜哥哥?
方澈在三人跟前停步,手在三人眼前揮了揮,眼中帶笑:“怎么,不認識我了?
我是方澈。”
“哦哦,方澈?!?p> 方正陽回神,這才確信,這真的是他的兒子,是他的種。
他上下把方澈好一陣打量,臉上是由衷的喜悅,真的恢復了啊,恢復的真好,比兩年前還要好。
看夠了,他才注意到方澈兩手空空,“你行禮呢?”
“在M國成天待在基地,天天穿病號服,不出去都快忘了還需要別的衣服。
回來時候才想起來沒有常服,這身還是基地免費贈送的?!?p> 方澈個頭比身前三人都高不少,視線越過三人頭頂望向門口。
黑西裝的短發(fā)女人背對他,提著旅行包的左手舉起揮了揮,隨即放下。
就像一句詩所說,“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她英姿颯爽,大踏步前行,獨自離去。
沒有一聲告別。
身側(cè)擺動的右臂,下方是一只手指過度彎曲的手,帶著明顯、密集的疤痕。
她突兀的來到方澈身邊,現(xiàn)在又毫不留戀、瀟灑離去。
望著她黑色的背影,方澈腦海里陡然蹦出一個詞:“孤狼!”
暗夜,懸崖上,受傷的孤狼對月長嘯,然后低頭,舔舐傷口。
人已經(jīng)不見。
空氣中留下莫名的淡淡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