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連續(xù)”感受到兩陣被撕裂的痛苦,“暈”了過去。
大地之下,有個詭異的螺旋吸入了他的兩個生魂與一個神魄。
然而他并不知道,因?yàn)楫?dāng)它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天上飛。
青山郡的景色在他畸變的眼睛里一覽無遺,它輕巧地落到一個房頂,獨(dú)腳站著,時不時扭頭,四面八方都看看,感受空氣的流動。
它看到樹在抽著新芽,新生的芬芳?xì)馕墩衼砹怂舱衼砹司G色,紫色,黃色,黑色的小蟲。
它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驅(qū)使著自己要吃掉蟲子,對于它而言,那可是美味。
它的雙翼一展,疾馳而下,尖銳的嘴巴輕輕一啄,轉(zhuǎn)眼就將小蟲分尸,并吞了進(jìn)去。
入口的滋味很好,小蟲的腥臭汁液潤滑著它不長的食道,讓它通體舒泰,它甚至想打個飽嗝兒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那個器官。
下一刻,它的眼前就多了一片赤綠的青草,它是紅與綠色相間的,像是有人在這里殺掉了一整頭牛。
看著眼前它最喜歡的食物,它已經(jīng)張不開嘴,絕望與孤獨(dú)占滿了他的整個內(nèi)心。
它聽到很多自己聽不懂的聲音,在它的名字前面或者是后面加了一個或者是兩個音節(jié)。
它看到很多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畫面,生下一頭和它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小家伙,看到一條和它的腿差不多深的河,吃著自己的主人送來的草料,在一個木制的籠子里,看著籠子外面被割成一片,一片的世界。
它記得小時候,有個個頭和小牛差不多的牧童坐在它背上吹著牧笛,悠遠(yuǎn)的笛聲在幽深的山谷間回蕩。
他來了,帶著笑容。
牧童長大了,拿著一把沾滿血跡的刀。
這時候它才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根巨大的棍子。
就是它,在它欣慰地望著他的時候?qū)⑺鼡魰?,醒來只看到一地的紅草。
他幫它閉上眼睛,于是心里的孤獨(dú)和絕望褪去,只剩下喜悅與幸福。
所有人都看到,它的眼角竟然滑下了一滴眼淚。
當(dāng)它再次睜開眼睛,不由自主地拱起身子,望著不遠(yuǎn)處的人,發(fā)出了不明意義的聲音。
它剛才躺的地方,是一面不高的圍墻,在靠近墻根的地方,又圍起了一片菜地。
它一躍而下,在后腳快要觸碰到菜葉子的瞬間整個前身猛地一縮,用來卸力,將后半身也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泥土之上。
它得意的昂著腦袋,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人笑瞇瞇地看著它,讓它很是受用。
似乎剛才的表現(xiàn)得到了認(rèn)可,似乎心底涌現(xiàn)出的全是驕傲。
那個人抱起了它,它也不想以往一樣反抗,而是親昵地蹭著她,因?yàn)樗坪醺杏X到,這個人對它的愛,比平時多出了幾倍。
然而過不了一會兒,它便感受到身邊這個人在迅速地消失,笑容在她臉上停滯了許久,她只有了進(jìn)去的氣,再沒有出來的氣。
它感覺到恐懼,感覺到慌張,感覺到擔(dān)憂。
它望著眼前不知道失去了什么,又好像失去了什么的軀體,驚聲尖叫。
先是幾個黑影籠罩了他,然后是幾個龐大的聲音夾雜著肆意的水流淌到它的身體上,打濕了它黑白相間的毛發(fā)。
他們來不及擦干,水就從他們臉上流了下來,仿佛無窮無盡.....
它蜷縮著身子,想起來她嘴角帶著的笑容,突然笑了笑。
它又閉上了眼睛,只要閉上眼睛,下次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或者高,或者矮,體會到的情緒也不盡相同,或者強(qiáng)烈,或者平淡,或者喜悅,或者痛苦,或者悲傷,或者開心....
最后,它看到了許多人,許多人的笑臉,許多人的苦澀,許多人的淚水,許多人的憂愁.......
看到了燃不盡的火燭與繚繞的煙霧,聽到了面容虔誠之人的囈語。
此刻,他它并不明白這些行為代表的含義,只是感覺這些行為能夠讓自己感覺到舒適與自由,感受到被需要卻不被約束,于是在檀香飄飛的煙霧與香燭燃起的火焰之中,它上下跳動,左右翻飛。
然而這樣的開心并沒有維持多久,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吸走了它所有的感受。
它的身體輕飄飄的,沒有重量,順著那股力量來到了一張手掌上。
它漂浮在一個完全透明的光球里——外面有三張神態(tài)各異的臉。
它發(fā)不出聲音,只是透過那層薄薄的霧氣感受到了同源的力量,于是那個光球又亮了幾分。
然而,“嘭”的一聲,
它又消失在空氣之中。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三個人變得更加清晰,一個長得好猴子一樣,一個如同兔子一般乖巧,中間那個則恰好介于兩者之間。
而這,正是白相,小白與洛吉三人組!
“你們是?”王生遺忘了很多東西,但是當(dāng)他再次回想的時候,那些記憶卻分外清晰。
城隍廟前,一個人抱著一個兔子,那人捂著胸口,擋住了他窺探那個帶給他熟悉感受身影的視線......
他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圍是木制的欄桿,不知道哪里散發(fā)出來的臭味,讓人幾欲嘔吐,他捂住自己的鼻子,“這里是哪里?”
“你們是,我記得你們,但是不知道你們叫什么?!蓖跎_定,這就是他們,因?yàn)樗麄兊难凵窆殴郑瑓s不陌生。
“醒過來了?!?p> 沒人回答他的問題,倒是那個介于二者之間的人發(fā)出一聲怪叫。
“王生,你還好嗎?”
他的第二個問題倒是讓他舒服了些,王生自然回答道:“感覺還可以,就是這里太臭了?!?p> “竟然沒有任何負(fù)面影響?!币簧戆滓碌纳倌暧靡苫蟮谋砬榭粗?,“看來城隍廟依舊保留著它應(yīng)有的作用?!?p> 王生又聽著自己聽不懂的話,皺起了眉頭,還沒說話的第三個人總算說了句他能理解一些的話:“他又沒死?!?p> 但是下一句,他又聽不懂了。
“他的生魂與神魄只是暫離了身體而已?!?p> “好吧,能把我當(dāng)個人嘛?”被當(dāng)空氣的感覺很不舒服,似乎自己真的變得無關(guān)緊要一般,“你們到底是誰?”
“白相?!?p> “我是洛吉?!?p> “叫我小白就可以了?!?p> 三人都不再說話,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要從他臉上真的看出一朵花來!
被瞅得有些發(fā)毛,他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問道:“這里是哪兒?”
“沒傻!”三人異口同聲,擊掌相慶,白相甚至興奮地抱起了小白。
“.....你們到底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笨吹饺说谋憩F(xiàn),王生苦笑道,“你們?yōu)槭裁?,這么高興?!?p> “我們在調(diào)查與你有關(guān)的事情。這里是監(jiān)獄?!卑紫嗷卮鸬?,“你被困在了這里,不過我們能救你出去,只要你仔細(xì)回憶......”
“回憶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p> “回憶?”王生眼神清澈,與白相對視,“可是,你們到底要調(diào)查什么?”
坐在監(jiān)獄之中,白相不自然地搓了搓手,這是緊張的表現(xiàn):“調(diào)查一團(tuán)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