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脫險
楚軍陣中，嬴淵挾持項燕，步步下高臺，緩緩向前行進。
眾人皆將神經(jīng)緊繃。
生怕大將軍會受到什么意外。
他們跟隨嬴淵，但是又不敢逼的太緊。
周遭肅殺之意濃郁。
矗立在兩旁的楚軍士卒，全部將目光凝聚在黃歇、嬴淵、項燕三人中。
為保證不會有任何意外發(fā)生，他們必須將注意力高度集中。
一旦項燕將軍有任何危險，他們會第一時間，毫不猶豫的沖向嬴淵，將他絞殺。
“你訓(xùn)練的士卒，很不錯。”
嬴淵依舊還是手握大戟，只是不在用月牙刃對準項燕的脖頸，而是用戟尖頂在他的后背。
濃郁的殺意，已經(jīng)將項燕籠罩，使他無法逃脫。
“你就親眼看著吧，最好熟記他們每個人的面孔，因為在不遠的將來，他們會騎著戰(zhàn)馬，肆意馳騁在你們秦國的土地之上?！?p> 項燕雖然感覺到了他的殺氣，但是并不驚懼。
因為，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誰也不敢逾越雷池，去冒著風(fēng)險行事。
不知為何，天氣驟然變化。
寒風(fēng)呼嘯而過。
刺骨。
像針一樣，穿透將士們厚重的盔甲。
寂靜。
每一名士卒的心情，都萬分壓抑，他們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只是將目光全部凝聚在逐漸從他們身旁經(jīng)過的三人。
嬴淵邁出的步伐很沉重，臂膀上的箭矢還未取下，鮮血已經(jīng)從傷口處溢了出來。
疼痛感傳遍全身，但是他并沒有感覺到難以忍耐的程度。
皮糙肉厚的程度，可想而知。
若干年前，他受過比這還要嚴重的傷勢，根本不足為懼。
“你也太小覷我大秦銳士了?！?p> 嬴淵冷笑一聲。
黃歇與項燕并肩而行，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將軍，你剛才那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將老夫一起殺死？”
他與項燕雖然沒有什么深交，但是好在同朝為官，有些事情，他不愿與對方生出什么間隙，所以才對剛才的事情一再追問。
想要迫切搞清楚，化解兩個人之間的矛盾。
對于一個領(lǐng)土完整、實力強悍、制度健全的國家而言，最為虛弱的時候，大概就是王位更迭的時刻。
而要想平穩(wěn)的渡過這個難關(guān)，在黃歇眼中看來，最要緊的，就是要做到將相和。
項燕一邊向前緩慢走著，一邊平淡回應(yīng)道：“你都老成這個樣子了，還要操心家國大事？難道，不應(yīng)該此時選擇放權(quán)，求得一條生路嗎？”
他對于黃歇的提醒，已經(jīng)夠多了。
而后者，也在認真思考起他所說的話。
目前，楚國上下都在傳聞，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王子，乃是熊悍。
這位王子，被傳為是春申君黃歇的子嗣。
本來是謠傳，沒什么大礙。
但現(xiàn)任楚王熊元因為年齡大了，腦子不好的緣故，居然對此事將信將疑起來了。
漸漸地，最近些許時日，有些冷落熊悍。
對方也為了自證清白，打算對黃歇采取一些行動。
當(dāng)然，計劃還沒有開始。
但是，這也足以說明，黃歇目前確有擋了某些人路的嫌疑。
更何況，他把持楚國內(nèi)政多年，新王繼位，自感實難駕馭他，這也是原罪之一。
可惜，身在當(dāng)局者迷，黃歇固然能夠猜想到一些什么。
但是他絕對想不到，被自己寄予厚望栽培的后世之君，居然有想殺自己的念頭。
嬴淵走出山丘一帶的兵營，看到了被楚國騎兵團團圍住的田蓁、朱雀等人。
那些楚軍將士，似乎是剛到那里，正在等待項燕的命令。
“你是真想讓我死啊?！?p> 嬴淵看到這陣仗，忍不住的看向項燕背影嘀咕一聲。
“廢話，本帥親身至此，難道只是給你開個玩笑？”
項燕心中還是有些遺憾。
他太想將嬴淵留在這里了。
此時，朱雀等人，臉色著急，心亂如麻。
她與田蓁很是擔(dān)憂侯爺安危。
當(dāng)看到侯爺與一名著甲將軍一前一后的走來時，她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以致于壓在心底的那塊大石，也終于可以松下來了。
那些楚國的騎軍士卒，看到他們的將軍居然被對方挾持，當(dāng)下心中一緊。
“都散了！”
項燕大吼一聲。
他們接到命令，不敢猶豫，散開一個口子。
要不然，他們怕將軍的性命，會受到威脅。
“夫君！”
不由分說，田蓁直接向他沖去。
想要看看他有沒有受到什么傷害。
朱雀本來也想跑過去，當(dāng)看到夫人的速度那般之快后，只能將一切擔(dān)憂，藏在心底，臉色逐漸變得平淡下來。
當(dāng)田蓁看到嬴淵臂膀上的箭矢后，瞳孔迅速放大，臉色變得煞白，被驚嚇到合不攏嘴。
雙眸中，漸有淚花盤旋。
“夫君...”
她的心在痛。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嬴淵受傷，心如刀絞。
“我沒事?！?p> 越是到緊要的關(guān)鍵時刻，嬴淵愈加不敢分心。
田蓁一時間不知所措，只是傻愣愣的待在原地，為他擔(dān)憂與心痛。
當(dāng)嬴淵挾持項燕來到朱雀眾人跟前時，后者看到他臂膀處的傷勢，連忙從懷中掏出治療箭傷的藥粉，這些被碾成粉末的藥物有止血作用。
她來到嬴淵身旁，目露憂患，緊皺眉頭，“侯爺，忍著點兒。”
后者淡淡點頭。
田蓁站在一旁，暗罵自己沒用。
如此關(guān)鍵時刻，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
話說回來，要是自己不去吊唁恩師，侯爺他，也不會遭遇此難吧...
想到這里，她愈發(fā)內(nèi)疚起來。
朱雀非常嫻熟的將箭桿半截快速斬斷。
這個過程，若是有半點不慎，很可能會讓傷口二度崩裂。
“侯爺，要拔箭了?！?p> 朱雀神色凝重，溫柔提醒道。
嬴淵的目光，死死盯著身前的項燕，說了一個‘好’字。
然后，就見朱雀小心翼翼地拔出箭矢。
好在箭頭未嵌入肉內(nèi)。
當(dāng)箭頭拔出來的那一刻，鮮血再度流出。
比剛才還要洶涌。
這時，朱雀看似氣定神閑，實則心中的疼痛感，并不亞于田蓁。
每一次她親眼目睹嬴淵受傷的時候，情緒，總是會無比壓抑，并且伴隨著心痛。
她連忙將嬴淵臂膀處的衣衫撕爛，敷上藥粉，又從懷中取來干凈整潔的白布，將他的傷口纏繞上。
這個動作，會讓疼痛感翻倍，讓嬴淵不得不咬牙堅持。
好在，簡單的處理傷口的步驟已經(jīng)完成，他也可以松口氣了。
而朱雀所做的一切，都被田蓁看在眼里。
雖說后者在稷下學(xué)宮時，跟隨醫(yī)家弟子簡單學(xué)習(xí)過治療外傷的方法，可那畢竟是皮毛而已，遠不如朱雀那般來的嫻熟。
她已經(jīng)記在了心里，并且，打算今后身上，也備著一些藥物，以備不時之需。
“勞煩讓你的將士下馬?！?p> 傷勢流血的情況止住后，嬴淵看向項燕。
后者皺了皺眉頭，他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
“下馬！”
項燕吩咐一聲。
那些騎兵不敢反抗，連忙下馬。
這時，項伯等人也來到了此處。
他們每個人看向嬴淵的目光，都是充滿了怒氣。
但是嬴淵卻并不以為然，“上馬！蓁兒，你與雀兒同乘一匹。”
田蓁與朱雀二人，沒有猶豫，立即翻身上馬。
其余隨從，各自陸續(xù)騎乘上一匹戰(zhàn)馬。
“你們先走！”嬴淵嚴肅道。
“夫君...”田蓁不舍。
她放心不下嬴淵。
而跟隨他出生入死多年的朱雀，很清楚，面對此前局勢，唯有聽從冠軍侯的命令，否則，棋差一招，所有人都得死在這里。
她沒有任何猶豫，驅(qū)策駿馬，并且讓那些隨從，跟隨她一起奔向遠方。
坐在朱雀身后的田蓁，一直在回頭凝視著嬴淵。
眼淚，不爭氣的流出。
她并非是懼怕，相反，已經(jīng)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
只是，她心疼嬴淵。
“項將軍，今日你我，算是兩清！”
嬴淵見跟隨自己而來的眾人全部走遠了以后，才放心的收起大戟，騎上一匹駿馬，朝向她們離去的方向追趕。
一騎絕塵。
至于項燕等人，皆是深呼吸一口氣，想盡力吐出胸中淤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