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獵戶進(jìn)山打獵,至今未歸。
許淵在門口徘徊一會兒后,發(fā)現(xiàn)墻角有幾只斷裂的箭矢,他撿了一支稱手的,揣進(jìn)衣袖后跑向了城隍廟。
途中經(jīng)過一顆大槐樹,時常有許多老翁在此處閑話家常。
這些老翁不好別的,就喜歡養(yǎng)鳥玩耍。
或許只因?yàn)樵谌巳褐卸嗫戳艘谎邸?p> 許淵發(fā)現(xiàn)這些鳥兒中,竟有一只眼睛是黃色的黃鸝鳥。
金睛黃鶯!
許淵悄悄摸索了過去。
一炷香后,一位老爺子急的跳腳:“我的小黃眼兒呢?小黃眼兒……哎喲,我的心肝寶貝兒啊……是哪個天殺的偷了我的小黃眼兒啊……老牛,是不是你?你眼饞我的小黃眼兒許久了,我就說你今日怎的突然把你老伴兒也帶來了,你必定是有陰謀……我跟你拼了!”
一場老翁互罵之戰(zhàn),便浩浩蕩蕩的展開了。
兩位一輩子的好友,在晚年分道揚(yáng)鑣,竟是因?yàn)橐恢圾B,傳出去多半會令人笑掉大牙!
……
麓鎮(zhèn),許府。
“周管家,有人給您捎了一封信?!?p> 有下人敲響了周管家的房門。
房里的周管家臉上現(xiàn)出一絲抽笑,表情仿佛難以自理,他打開房門的同時瞟到了門口的雞骨頭,用力一腳把骨頭踢到床下。
“拿來?!敝芄芗医舆^信封,打開一看,信箋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這真不是許淵為了隱藏身份之舉,著實(shí)是因?yàn)榉斌w字加毛筆字真不是一般人能弄得體面的。
“日落之前,城隍廟見。署名是……一派狐言?這還有些押韻,不過這個一派狐言卻是何人?”下人不明白,麓鎮(zhèn)似乎并無這個雅號的人。
周管家卻神色驟變,一把把信箋紙捏成一團(tuán)道:“沒什么,不必理會!你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今天的布匹,萬不可再出任何問題!”
“誒,小的這就去?!毕氯送俗摺?p> “城隍廟……到底是誰?”周管家聲音尖細(xì),臉色慘白。
隨后,他匆匆忙忙的出府,向城外城隍廟的走去。
……
城隍廟。
吱!
周管家推開廟門,走進(jìn)去之后朝外邊看了看,確定沒人跟著,然后又將廟門關(guān)上。
“何人找我,意欲何為?”周管家環(huán)顧四周,聳了聳鼻子,而后皺起了眉頭,看向了城隍爺?shù)氖瘛?p> 下一刻,城隍爺石像背后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周管家。
不是許淵,還能有誰?
“是你!”周管家的聲音又不自覺的尖細(xì)起來。
“是我!”許淵抬頭挺胸,但袖中的手其實(shí)死死的抓住了半截箭矢。
“你明明……”周管家眼中驚疑不定,“你……是壁虎精?還是青蛙精?還是蛇精?”
他口中一連說出了很多有假死本領(lǐng)的精怪。
許淵一邊震驚于竟有如此多東西可成精,一邊沉穩(wěn)的道:“還想猜我的根腳?你當(dāng)我是三歲小兒?我可不像你,這么容易就露出馬腳!”
周管家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露出根腳,是精怪大忌。
這意味著你的命門很有可能已經(jīng)公之于眾,極易被針對。
“非也,既然你也來了許府,那我想我們所為應(yīng)當(dāng)是同一物,你沒必要對付我,我還可以幫你掠陣,何樂而不為呢?”周管家開口。
許淵心頭一凜。
許府竟然有吸引這些精怪的東西?
“你尚且還有令我動搖的機(jī)會,但并非方才所言,你再好好想想,否則等我出手的話……”許淵繼續(xù)套話。
周管家額角浸出汗珠,咬牙道:“那等我從許家祖?zhèn)魅靖字腥〕瞿潜緯赡阆瓤?,如此可好??p> 許淵一愣。
書?
祖?zhèn)魅靖字杏袝?p> 難怪最近幾次制作浮水布匹均由失敗告終,原來竟是因有人動了制作浮水布匹的祖?zhèn)魅靖?。水浪不平,畫不成紋,原來如此!
就在此時,門突然被人推開。
周管家的注意力全被許淵吸引,全然未曾察覺到有人靠近。
“我來啦,糖人,糖人!”王二娃扯著大黑狗跑進(jìn)了城隍廟。
許淵見時機(jī)已到,從懷中掏出一個糖人扔出窗外:“留下大黑狗去吃糖人吧,小心外面的人搶你的,你先跑回去再吃。大黑狗我待會兒還你……”
說完,他便一把將王二娃推出門外,然后把門栓插上。
“你……”周管家愣了好半天,怒道,“你并非妖怪,竟不懼怕這只大黑狗,你……許淵,我要你死!”
恍惚間,周管家的聲音仿佛出現(xiàn)了重聲。
有粗獷的,也有尖銳的。
許淵只覺得頭腦發(fā)暈。
他意識到,這怕是狐妖令人失智的妖法。
難怪教書先生言即便知曉妖物根腳,想要制服他們也是很危險(xiǎn)之事。
這妖法,實(shí)在是防不勝防。
汪!
汪汪!
關(guān)鍵時刻,大黑狗怒了。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它以往吃香喝辣好不快活,結(jié)果卻因?yàn)檫@頭該死的狐貍,如今每日連面湯都喝不上。
深仇大恨,今日終于可以清算!
大黑狗朝周管家撲去,一路狂吠。
而許淵腦海中的眩暈也逐漸消失。
惡犬果真能克妖孽邪祟!
大黑狗的叫聲,仿佛有奇效,周管家肩頭的那只青狐,從只有許淵能夠看見,變得身形閃爍起來。
若有外人在此的話,就能時不時的在周管家肩頭看到一只齜牙咧嘴的兇殘青色狐貍。
障眼妖法,即將被破除。
此等局勢,許淵還有何好猶豫?
“妖孽,還不顯形!”許淵一聲厲呵,亮出了手中的箭矢。
周管家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他艱難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牛皮紙。
扯開紙條之后,將其扔向窗外。
大黑狗立馬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一躍而出,叼著牛皮紙中的牛肉就跑了。
許淵滿臉錯愕。
這……兄逮,有木有搞錯?。?p> 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一塊肉就把你打發(fā)了?
心氣何在?
噗通!
周管家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但他身體之上,站著一只青色的狐貍。
狐貍弓背炸毛,分明不比尋常貓兒大多少的身軀,晃眼一看,竟然完全不遜色于一頭大狗的體型。
它牙齒利爪之間,有青色光暈在緩緩流轉(zhuǎn)。
若被傷到,恐怕和尋常的野獸抓傷大有不同。
不過最讓人心寒的還是它那對陰狠的眸子,死死的瞪著許淵。
“嘿嘿嘿,既然我知曉自己的根腳,又怎會不常備一些自救之物呢?”青狐開口,口吐人言,“倒是你,既無修為,又非精怪,卻能看破我的真身,實(shí)是怪異至極?!?p> “若非那本書事關(guān)我成道一事,我還真不愿意這么早就殺了你。你身上,必有機(jī)緣!可惜,實(shí)在是可惜!”
青狐一邊說話,一邊尋找機(jī)會。
它猛的一躥,朝許淵撲來。
許淵在青狐說話間,也在不斷挪動腳步,一扯紅布,露出了下面的鳥籠子。
喳喳!
一道黃黑色的光芒電射而出。
赫然是金睛黃鶯是也!
青狐在半空,發(fā)現(xiàn)金睛黃鶯之時,為時已晚。
“你……??!”
一聲慘叫,陡然從城隍廟中傳出!
凄凄慘慘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