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jié) 肥皂短劇之五——非流水線
?????“那啥，喂，我還到處在找你呢，趕緊去熱飯吃啊，六點半到七點半就不能吃飯了呦，因為這段是高峰時間哈，昨天跟你說過的，莫忘了呀?！睖剀普鲁鲞@口快要燙熟舌頭的開水，猛聽到身后又串出一聲呼叫。
?????她急忙吐出已經(jīng)吞進(jìn)一半的水，還來不及抹掉流到嘴角和腮邊的，轉(zhuǎn)身看到數(shù)米開外的葛班頭，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提著一套掃帚和撮箕，從門口的拐角朝她走來。
?????“噢，好的，你，你們都吃了。”
?????“嗯，我吃了，里面還有人在吃，你得抓緊吃?！?p> ??????“嗯呢?！弊蛱觳贿€說，就這些事，慢慢做，不用趕??！現(xiàn)在嘛樣又催食。
??????溫芷不得不加快進(jìn)度，像是被投進(jìn)了傳輸帶的流水線上，啥都不由自己的一塊板磚，只能被機(jī)械化的從甲地轉(zhuǎn)移到乙地。
??????熱飯到吃完，十分鐘搞定，距六點半還差幾分鐘，未干的內(nèi)衣，又被打濕一層，燙木的舌頭只能無奈的在口腔里蔫巴著躺起自慰，橫豎也不像是舉起那火炬和捧著銘牌的自由女神，而上顎，舌頭居住的大廳，又像糊了一層破碎的雞蛋皮一樣，算是打碎的腳鐐手銬么？這個耐受不了高溫的地方又被燙起了泡。
???????洗好了碗，她拿起水杯，并學(xué)著葛班頭拿一套掃帚和撮箕，走向人少的那個站口，一絲微風(fēng)拂過臉頰，連帶著一陣舒爽也串入衣領(lǐng)，帶著不經(jīng)意的愉悅停頓片刻，好像也是聞訊過來欣賞她用汗水換來的成果。
??????她放下掃帚，打開水杯，輕輕小啜一口依然溫?zé)岬乃?，不過一兩滴眼淚水，真不知那樣緩解杯水車薪的窘迫。
??????看看站口外正好有一個公交站點，有候車的座位，就在腳邊，好像也在默默招呼自己過去坐坐，小歇一會，剛剛坐下不到一分鐘，又喝了兩口水，“你在這兒呀！”一扭頭，做衛(wèi)生間的蔣婆婆，瞇著眼似笑非笑的已經(jīng)站在身旁，她邊說也邊靠著溫芷坐下。
??????溫芷本能向旁邊挪了挪，“噢——剛吃完飯，太快了，口被燙了，出來吹吹風(fēng)，喝口水，降降溫，也好吹吹身上的汗。”
??????“咿呦，你們城里人啊，是嬌氣些，這才多大點事啊，就，就出一身汗啦！你原來沒在屋里做過衛(wèi)生嘛？”
?????“家里哪有這大咧，這大一片，上上下下要拖，要擦，么樣能和家里那豆腐塊大的事比噶，老大姐，你們做熟了，可能覺得不在話下嘍?！?p> ??????“我啊，還一直在拉連班，起碼上了半個月的連班，就是一天上兩個班，還不是一樣得過?！?p> ???????“乖乖呀，那不每天十六個小時啊，那怎么受得了呦?！?p> ??????“是啊，好幾個人都這樣咧，她們還巴不得葛班頭排連班，有錢拿呀，都不覺得累咧?！?p> ?????“那，長時間這樣，身體吃的消么？”
?????“還好吧，習(xí)慣了，就好了，之前不是一直差人手嘛，葛班頭她自己也是這樣啊，只是偶爾叫她姐夫或者我們哪個幫忙頂一下，她家還有個會賺錢的老公，兒子也蠻爭氣，在讀研，葛班頭要是下班后，換下工作服，就跟換了個人一樣，走路帶風(fēng)，像，嗯——對，像個荷花一般，呵呵，誰叫人家長的好咧，是吧——”
??????吧字話音未落，溫芷突然電話響起，拿出手機(jī)，“啊，完了，葛班頭的電話——”
???????“喂，閬溫芷，你人在哪里呀？”
???????“我就在站口這邊?。∮惺裁词侣?？”
??????“我到處找人在，都沒看到你呀！現(xiàn)在高峰時間段，大廳沒人盯啊，不是都跟你說過嘛！”
????????“噢，那我領(lǐng)會錯了，記得你說飯后轉(zhuǎn)一轉(zhuǎn)外圍，再——”
?????“哎呦，我的姐姐啊，現(xiàn)在是高峰時間段，大廳缺人手，曉不曉得啊?！?p> ??????掛掉電話，葛班頭皺著眉頭，一臉焦急的樣子，已經(jīng)站在了電梯口，“哎呦喂，我的個天呀，蔣婆婆也在這，她是個新手，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在這躲閑，現(xiàn)在是出站高峰，站長今天又過來檢查，等會逮住了，扣分可都算你的啊！”
??????“沒，真沒有躲懶，就是在這邊外圍看看有沒有垃圾，說了兩句話，班頭就過來了，是我領(lǐng)會錯了意思，我，我這就下去，大廳里盯著——”溫芷邊說，邊拿起掃帚就趕緊往電梯口，連走帶跑走去。
????????這一口氣透的，板磚又被拋向傳輸帶，電梯這會就是真流水線，只能向前，再向前，沒有休止符……
“六點半到七點半必須保證人在大廳里，不管有事沒事，那邊中控室，時時刻刻可都有人在盯著，而且今天區(qū)里又派了站外領(lǐng)導(dǎo)來檢查，不能馬虎呦，知道嘛！”葛班頭追在屁股后面又補一句，一臉不容小噓的嚴(yán)肅態(tài)度。
溫芷看著她，不得不連連點頭稱是，再看看兩個站口之間那條長長的通道，不停有人來人往的人走過，而且居然還有個穿保安制服的帥哥在她的流水線上踱步，倒是對拿著掃帚擦肩而過的溫芷目不斜視，視若無睹，好像他不過是在這超長的跑步機(jī)上健身的，無關(guān)于任何人，任何事，又像是長在這個傳輸帶上的一個特制標(biāo)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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