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糖果店
炎客上午從企鵝物流大樓溜了出去,偷了大帝一輛珍藏的摩托車,在摩托車發(fā)動機的轟鳴聲與大帝破口大罵的聲音之中,一路從繁華的內(nèi)城開了一個小時開到了貧民窟狹小無法再用車的地方為止。
中途的時候,炎客在路上還瞄見近衛(wèi)局的警車排成隊伍往一個方向趕,趕向的那個地方傳出法杖和銃槍的聲音。炎客沒功夫管近衛(wèi)局的人怎樣,他的目標很明確,去外城區(qū)剁了碎骨即可。
他從白羽的桌子里面順來了碎骨的照片。這照片是近衛(wèi)局拍的,被張貼在通緝令上。米莎暫時還不知道此事,炎客也沒有無聊到特地跑過去把她弄哭,他還是有些喜歡這個熊耳少女的。
他拿走照片,主要是為了留個證,好讓他在貧民區(qū)問人的時候能夠拿出些東西來,不必空談。
炎客運氣很好,在貧民窟轉(zhuǎn)悠了約么快半個小時,把自己都轉(zhuǎn)悠糊涂之后,終于找到了一個大的集會地點。
集會演講人所講的那些屁話,他早在切爾諾伯格的時候就聽整合運動的人講了不下200遍,耳朵都要生繭了。
本來他耐著性子忍耐了好久等到宣講人把廢話講完,誰知這家伙講完之后也沒有下臺讓位的意思,反而像個大爺一樣張開雙手,擺出一副救世之神的姿勢,讓炎客尤其不爽。
隨后他便上了臺,把石頭上的所有人都踹了下來,自顧自開始擺出照片詢問起來。
果不其然,正激動鼓舞的人群當中沒有幾個把他當回事,但那宣講人和其余的整合運動成員都氣急敗壞,甚至還想持刀攻擊他。炎客本就煩躁于沒人理他,順手就拔刀砍掉了那個人的腦袋。
這么一來,所有人的確都注意到了他,同樣包括那些整合運動的成員。這些白面具竟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潛藏在四周的部隊就有三四十人。
炎客對這些雜魚沒有拔刀戰(zhàn)斗的意思,但既然這些人這么給自己面子,那他不展示出來點本事不是太不夠意思——即便是這樣,他也依舊沒有使出全力。
他看見了阿發(fā)。炎客正戰(zhàn)斗著呢,一眼就掃到了有個男人偷偷摸摸舉起相機拍了他一張照片。他的興趣不在這些蝦兵蟹將上,但倒是很樂意去看看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是個怎樣的人。
拍照?炎客幾乎沒有遇到過有人這樣“關(guān)照”自己,興許那個家伙會很有意思,知道點什么。
那個拍照的人,好像真知道一點什么。
“你是我的粉絲嗎?”在解決那些沒用的整合運動成員之后,炎客反身跳出人群,在巷子里找到了阿發(fā)。他把刀抵在他脖子上,如是說,“不然的話,你拿你那相機在拍些什么呢?”
阿發(fā)向后退了一步,然而他身后是墻而不是路,四周是整合運動士兵與薩卡茲傭兵,逃無可逃。
如果不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搪塞這個男人,自己多半也會像剛才那個整合運動宣講人一樣,落下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可如何解釋呢?
阿發(fā)知道,照片的事情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糊弄過去的,總不能說他是因為這個薩卡茲長得帥,或者是拍風景偶然拍到的吧?
從這個薩卡茲剛剛大殺特殺整合運動成員的樣子來看,他應(yīng)當不屬于整合,也不屬于與整合一同行進的雇傭兵。
只能搏一搏了,不然自己必死無疑。
“你叫什么名字?”阿發(fā)冷靜地問道,“來龍門外環(huán)有什么目的?”
“你問這個干什么?”炎客明顯是被他這番反客為主的問題搞得一臉迷惑。
“我是龍門近衛(wèi)局派來此處的臥底,名叫阿發(fā)?!卑l(fā)直接說出了實情,“你是薩卡茲,也是感染者,又會使刀,這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和那些加入整合運動的薩卡茲刀兵有些關(guān)系——然而你卻殺了那些整合運動,你到底是誰?”
“喂,喂,讓我先捋一捋?!毖卓脱劢且黄?,“現(xiàn)在的狀況貌似是我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的話說的,怎么像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一樣?”
“我說了,”阿發(fā)的臉上毫無懼色,“我是近衛(wèi)局的臥底,我已經(jīng)向你亮出了底牌,那就說明我根本不在乎死或者不死了。我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于你,意味著我在此的價值也已經(jīng)消散。你聽見他們說什么了嗎?——今天整合運動將會進攻龍門,事情已經(jīng)緊急到我失不失去生命也無所謂的地步。我要守護這座城市,薩卡茲,你要殺我還是怎樣,隨你便吧?!?p> 炎客瞇瞇眼,舌頭抵了一圈牙后,露出一抹笑容。
“阿發(fā),那你想從我這兒知道些什么?”他說,“還有,就算是這樣,也和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吧?我不是龍門人,我也是感染者,龍門怎樣與我無關(guān),你死不死對我而言也無可厚非。按常理道,整合運動攻占這座城市,我應(yīng)當更加高興才對?!?p> “因為我知道碎骨在哪里?!?p> 談判的高超技巧在于,無論你所說的是否是實話,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重要的是讓談判的對方相信你所說的是實話。
阿發(fā)知道碎骨這個人,然而對于這個整合運動領(lǐng)袖現(xiàn)在的位置卻完全不清楚,但是為了脫險,他別無選擇——和陌生人談話,最大的困難在于因為陌生,你的手中沒有他的把柄。然而最大的優(yōu)勢也在于,他的手中也沒有你的把柄。
炎客沉默了片刻,上下掃視了他一眼。
“他在哪里?”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你來此處有什么目的?”
“我怎么證明你所說的就是真的?”炎客也是聰明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還有,你怎么就知道我之后對你講的就是真話?你難道不知道,于一個薩卡茲雇傭兵來說,說謊是一件十分常見而常用的手段——一切都是為了利益而已?!?p> “你已經(jīng)告訴我你的身份了,薩卡茲雇傭兵?!卑l(fā)平靜地望著他,“或者說薩卡茲前雇傭兵,沒錯吧,先生?”
炎客冷哼一聲。
“我叫炎客,”他說,“現(xiàn)在告訴我,碎骨在哪里?”
“跟著我,”阿發(fā)說,“他現(xiàn)在在接近內(nèi)城區(qū)的一家店鋪內(nèi)?!?p> “店鋪?一個整合運動的小屁孩,還是一個領(lǐng)袖,怎么會跑到一家店鋪當中,還接近市區(qū)?你當我是個傻子嗎?”
“跟著我,我就可以帶你找到他?!卑l(fā)說,“但前提是你要告訴我,你為何要去找這樣的一個人?”
“開玩笑,當然是去殺了他,難不成我要找他打牌嗎?”炎客的刀還架在阿發(fā)的脖子上,“讓我跟著你走,我可總不能就這樣相信你吧?你如何證明你所說的都是真的,我需要證據(jù)——證據(jù),或者現(xiàn)在去死?!?p> “你跟著我,你就可以知道我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跟著你?你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可以證明你所說的是真的?”
“是的。”
炎客兩眼間閃過一絲怒火。他把刀貼緊了阿發(fā)的脖子,嘴角勾得更上了。
“你什么意思?”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剛剛是逗我玩的,是吧?”
“別那么緊張,”然而,阿發(fā)的內(nèi)心卻在顫抖,“看看你的四周,炎客,無論是整合運動還是那些薩卡茲刀兵,他們見到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吧?不然你到底為何尋找碎骨?現(xiàn)在的局勢已經(jīng)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了。你當然可以殺了我,但殺了我之后,不再會有人能夠帶你找到他,不是嗎?”
“哼,我現(xiàn)在不殺碎骨,之后也會殺?!?p> “你很急,否則,你不會孤身一人來到這里,甚至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自己的意圖暴露出來,還殺掉了一群整合運動的人——不惜陷入重圍的,是你,難道你來這里只是為了好玩?不顧危險,自然心中急迫……”
炎客又沉默了片刻。
“阿發(fā),你拍我做什么?”
“我是近衛(wèi)局的人,遇到可疑之人,自然要收集一些證據(jù)。”阿發(fā)繼續(xù)說,“炎客,如果你希望我刪除照片,我現(xiàn)在就可以做,而你若真的趕著去解決那個叫做碎骨的人,那你必須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我的需求。至少今日之內(nèi),你不會再找到另一個像我一樣清楚知道碎骨在哪里的人了。”
炎客用深藍色的雙眼望著阿發(fā),頭顱微微上下顫抖了一些。他最后還是收了刀,把刀插到了背后,后退了兩步,雙手抱胸。
“別提太離譜的要求,”炎客說,“還有,你就不怕我用殺掉你做威脅逼迫你交出碎骨藏身的地址,然后自己趕過去嗎?你在我眼里就是個拖油瓶而已……”
“你知道我不懼怕死亡,而碎骨的地址是我手上最后的一張牌了,這張牌是我無論如何都要緊緊攥在手中的。你我都很聰明,你知道以死相逼是不可能有結(jié)果。我是感染者,不知還有幾年可以活,接受臥底這樣一個隨時會死的任務(wù),自然也就做好了現(xiàn)在就死的準備。不然,你為何提前收刀?”
阿發(fā)夾出自己的相機,將它摔碎在地上。
“現(xiàn)在你不用擔心照片的問題了?!卑l(fā)伸手摸了摸已經(jīng)滲出鮮血的脖頸,“炎客,整合運動將在今晚行動,你剛才的所做所為恐怕會招來一些不必要的警惕,說不定他們已經(jīng)開始有所動作了。碎骨是整合的人,多半會跟隨著大部隊一起進軍,你若是想快點找到他,那我們得立刻離開這里?!?p> “我要怎么做?”炎客依舊在邪邪地笑,“阿發(fā),不得不說,你挺會分析局勢。讓我猜猜,現(xiàn)在我們周圍都是危險,你的第一個要求一定是讓我保護你吧?”
阿發(fā)向前走了兩步,貼著墻朝著巷子外面探了探頭,炎客站在他的后方。
“是的,”阿發(fā)說,“保護我免受威脅是最基本的要求。”
“哦豁,阿發(fā),那我要提醒你一下,我這個人拔刀的條件非??量蹋瑒偛沤鉀Q那幾個雜魚都已經(jīng)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了。我只跟有實力的人對戰(zhàn),至于那些小兵再來,我多半是無動于衷的,到時候能不能活著離開,就只看你了。”
“別忘了,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除非你覺得你有一個人單挑所有傭兵隊和整合運動的實力,否則如果我死了,你估計也就活到頭了?!?p> 阿發(fā)說。他的目光偶然間掃過了炎客衣服拉鏈上的一個裝飾帶,帶子上面印著幾個維多利亞字母。
“你不是龍門人,也沒來過龍門外環(huán),是不是?”
“嗯哼?!?p> “那既然如此,你更應(yīng)該好好保護我。龍門外環(huán)路徑錯綜復雜,沒有我,你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這里。要是半途我死了,別說找到碎骨,你還是先想著怎么留好自己的命再說吧?!卑l(fā)頓了一下,“跟我走。”
他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快速穿過一條貧民區(qū)的小路,炎客姿勢隨意的在后面跟著,也不掩飾自己。
這兒是一群感染者貧民居住的地方,然而許多人已經(jīng)把門窗緊閉,就是為了防止整合運動和薩卡茲傭兵的突然襲擊。
“龍門外環(huán)的感染者,貌似還是很害怕整合運動啊。”炎客開口道,“你是龍門人吧?你知道這些感染者的心思,同樣的,我也知道那些薩卡茲雇傭兵的心思。不如我們交流交流,我看你或許能夠成為我很好的朋友?!?p> “安靜些,現(xiàn)在不是談?wù)撨@些的時候?!卑l(fā)帶著他繞進一處樹蔭,樹蔭下有一口淺井,“龍門外環(huán)最神秘也最四通八達的,其實是它地下的排水系統(tǒng)。建造者們?yōu)榱藢⑹袇^(qū)內(nèi)污水引到外面,修建了大量的地下水道。這些水道大多數(shù)已經(jīng)廢棄,但我早就將其摸清楚了。”
他打開手電筒,跳進井里。枯井內(nèi)有一道門,通往地下室。
“要走下水道嗎?”炎客說,“我可一點也不喜歡這里。”
“想活命的話就跟著我?!卑l(fā)踩著堅硬的下水道石板,在前開路,步伐很快,炎客也需要小跑才能跟上,“這里是最安全的通道,很少有人知道。幾個月前,我曾經(jīng)通過這些地方救過一個重要的人物?!?p> 下水道的路真的是并不算非常繞人,阿發(fā)帶著他走了大概有20分鐘,便在一處通往上方的井蓋下停住了。
回到地面,那里是一條寬而平整的街道。阿發(fā)一眼就望見了在路的對面,有一家平平無奇的糖果店。遠處便是燈火通明的市區(qū),在這兒甚至能夠看見高聳的大樓。
炎客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與泥土,向四周看了看。
“我們現(xiàn)在這是在哪里?”
“跟著我來就是了?!卑l(fā)微微低了低頭,“馬上就要到了。”
“話說,我之前的提議你聽見了沒有?”炎客跟在阿發(fā)的后面,“有關(guān)于我們兩個交個朋友的。我們薩卡茲很少這么說,我也很不需要這樣的人,但我覺得你很有意思,僅次于阿藏?!?p> “朋友?”阿發(fā)哼了一聲,“你是羅德島的人,對吧?”
“不是,但我之前去過那里?!?p> “我看見你衣服拉鏈上的牌子寫著羅德島的字母?!?p> “哦?”炎客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這一套穿著是我在羅德島的時候換上的,我并不在乎上面寫了什么?!?p> “你這樣不小心,”阿發(fā)意味深長地說,“是很容易吃虧的?!?p> 他推開糖果店的門,炎客緊隨其后。
這是一家很平凡,很普通,裝飾顯得挺可愛的糖果店。糖果的種類倒也是豐富,看樣子多半是手工制作。
店內(nèi)沒有顧客,只有一個弓著腰的鼠老頭拄著根拐杖坐在柜臺前。
“歡迎光臨?!蹦莻€老人轉(zhuǎn)過頭,朝著兩個人打了聲招呼。他看見阿發(fā),好像有些沒有想到,“嗯?阿發(fā),今天沒事情嗎?怎么有興趣來到老朽的店里做客了?”
炎客轉(zhuǎn)了一圈,環(huán)視了一下糖果店店內(nèi)的陳設(shè)。
“這里就是你所說的那家店嗎?”炎客勾了勾下巴,“碎骨呢,他在哪里?”
阿發(fā)歪歪頭。
那個看店的普通老人的目光留在炎客額頭象征薩卡茲身份的角上,又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源石結(jié)晶和他背上沾著血的雙刀,立刻笑了笑,雙眼也瞇成了一條縫。
“這位先生,”老人露出和善的微笑,“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