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厭沒有在桃源鎮(zhèn)耽擱太久，他連夜趕到了華山派，給華山昏昏欲睡的兩名值夜守門弟子遞上了自己的名帖。
兩個弟子一邊打著哈欠核對著他的身份，一邊將他的信息登記在冊。
原則上是在大會開始的前十天里，你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但是真的會選在這種三更半夜的時候上門，也實屬罕見。
“這位小師傅，來自禪宗寺？”
無厭點點頭。
那弟子一邊向無厭再次確認，一邊登記:“法號是……無厭，無厭？！”
另一名弟子也突然來了精神:“無厭！你是無厭！你真的是無厭本人？！”
無厭不明所以，只冷眼看著這兩個突然激動起來的華山弟子:“可是貧僧的法號有何不妥？”
“妥，怎么不妥？太妥了！沒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活的無厭大師??！”
無厭的心里有些納悶，他這十年來可從未在江湖上成就一番什么大事業(yè)，也沒有下山歷練闖出點名堂之類的，照理說應(yīng)該是名不見經(jīng)傳才對吧？
怎么自己一個連山門都沒有出過的和尚，竟能讓兩個別派弟子像見了鬼一樣喊個不停？
那兩名弟子很明顯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娘，我不是在做夢吧？我見到無厭了！”
無厭心情復雜的開口:“兩位施主……認得貧僧？”
那兩人十分默契的一起點了點頭，連眼神都如出一轍。
這兩人應(yīng)該沒有見過自己才對，不然剛才第一時間就應(yīng)該認出自己來的，可他們明顯是在看見木質(zhì)名帖上刻著的名諱時才有如此反應(yīng)。
無厭接著問:“那敢問……是如何認識的？”
“無厭大師不是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在禪宗寺的佛堂講經(jīng)么？”
“不錯?！?p> “我們曾有幸親耳聆聽大師講經(jīng)，那可真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令人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是嗎？可是他向來懶得很，從不愿自己下心思去參禪，他所講的那些內(nèi)容，也不過是跟慈義大師之前講過的一模一樣罷了。
怎么到了師傅那里就是稀松平常，到了他這里就被夸得天花亂墜的，這是什么邏輯？
再說了，他可是聽聞華山的弟子都是吃肉喝酒不信佛的，專程去聽他講佛法，還從中受到了感悟茅塞頓開？這可能嗎？
不過人家既然不愿說真話也就罷了，他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可他面上還是一派不卑不亢的沉穩(wěn)，謙虛道:“阿彌陀佛，承蒙施主們厚愛，貧僧愧不敢當。”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女子甜膩膩的嬌笑:“無厭小師傅未免也有些，太過自謙了吧？你的美名，在這江湖之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呀？”
無厭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
這回，那兩個華山弟子才真的跟見了鬼一般，雙雙呆若木雞的愣在了原地，臉上還帶著驚恐萬分的表情，仿佛這聲音的主人是什么可怖的怪物。
無厭顰起了眉，將自己的聲音帶著內(nèi)力遠遠的傳了出去:“這位女施主，莫要拿貧僧說笑了?！?p> 那女子仍是那副嬌滴滴的嗓音，輕佻的回應(yīng)道:“人家是不是在說笑，大師不妨問問其他人呀？”
無厭懶得猜這個故弄玄虛的年輕女子，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于是直截了當?shù)膯?“不必了，女施主何不親自現(xiàn)身，當面與貧僧解釋一番，貧僧這‘美’名的‘美’從何而來？”
“大師別心急嘛，人家可是仰慕大師已久了呢，你如今突然這樣大晚上的約人家見面，人家心里也是很害羞的～”
那女子說完這句話，便再沒有了下文，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出現(xiàn)過，只是無厭的錯覺一般。
但是他再看向那兩個華山弟子，卻發(fā)現(xiàn)他們兩股顫顫，腿軟的快要跌坐在地。
無厭心想，不過是個登徒子而已，至于么？
等等……登徒子？
是巧合么？還是說，這江湖之大，真的就有這么多年輕的女登徒子？
可方才的聲音，與他下午在茶館里遇見的那個女子的聲音，毫無半分相似之處，當真只是世風日下？
要么就是她的內(nèi)力深不可測，所以才能如此輕松的改變自己的聲音，再結(jié)合這兩個華山弟子的反應(yīng)，無厭越想越覺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出聲詢問:“兩位施主還好嗎？”
“大師果然是大師，竟連親耳聽到那妖女的聲音都能毫無懼色?！?p> 妖女？這偌大的江湖中，最赫赫有名的妖女，不就是……
無厭連忙開口求證:“敢問二位口中的妖女是……？”
“就是方才那個魔音的主人——夜來谷的顧盼啊。”
“當真是她？！”
“絕對沒錯?！?p> 而后不等那兩個華山弟子再說些什么，無厭已經(jīng)縱身而起，不過幾個騰挪之后，他的身影便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只留下面面相覷的兩個人風中凌亂。
一人道:“是不是剛才我看花眼了，無厭大師真的來過？”
另一人答:“也許吧……不對，難道是我們太困了產(chǎn)生了錯覺？”
可那個木質(zhì)的名帖，還有登記了一半的冊子，都在印證剛才的一切是真實發(fā)生過的。
“大師不愧是大師，這便要出手為眾生除害了么？”
這么多年來，禪宗寺都與夜來谷沒有什么交集，而夜來谷行事也低調(diào)了不少，江湖之中也極少有他們的消息，所以無厭也就一直沒有機會一解相思之苦。
華山眾人也不過是在一個月之前，顧盼突然找上門來，說要報名參加武林大會時，才見識到了這位傳說中的夜來谷谷主親傳弟子，也是夜來谷的圣女——顧盼。
顧盼的美是極富侵略性的美，她美得讓人移不開眼，讓人過目不忘。
可她行事乖張毫無章法，一切全看自己的心情，折磨人的手段也是殘忍至極，將她師傅早年的那副做派學了個十成十。
華山的一名弟子，曾當面向她表白，表示自己對她一見鐘情心生仰慕。
而她在聽完那人的表白后，只笑吟吟的問:“你是想說，你喜歡我？”
那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她話里潛在的威脅，老實回答道:“是，在下對姑娘，乃是一見鐘情?！?p> “噢，一‘見’鐘情?。俊闭f著，她便用自己那雙嬌滴滴的素手，將那人的一雙招子生生挖了出來，末了，仿佛還嫌那人的血臟了自己的手似的，掏出一方帕子仔細擦拭著自己染血的指縫。
華山掌門哪能允許有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傷了自己門下的弟子，尤其還是在他華山的地界上，登時怒道:“大膽妖女，竟敢當眾行兇！”
顧盼不以為然:“今日本姑娘心情好，所以才只是取了他那雙眼睛，并沒有傷他性命。我這么做呢，也是順道提醒在座的諸位，這往后啊，可千萬要管好你們的眼睛，不是你們該看的，便一眼都不要多看?！?p> 華山掌門氣極，道:“哼，你這等邪魔歪道，也妄想?yún)⒓游淞执髸?！?p> “掌門此言差矣，這武林大會，不是誰想?yún)⑴c都可以報名么？怎么？說好的不問出身，不談過去，難不成，都是假的？還是說，到你華山這里，這規(guī)矩就變了？”
“你欺人太甚！”
華山掌門忍無可忍，拔出佩劍便與顧盼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