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想不等于忘記
男孩嫌棄的長嘆一聲,一副連這都不知道,真沒用的樣子,無奈的解釋著,“這都不知道。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就有很大的力氣,所以,姐姐肯定也是吃菠菜變成的大力士?!?p> 白芷離:好吧,我喜歡吃菠菜。
她只是納悶,她小時候看過的動畫片,這些小不點兒是怎么知道的,電視臺有回放嗎?
“那我也要吃菠菜。我要有很多的力氣,幫院長種菜。”
“我也要吃?!?p> “我也要?!?p> 一個簡單的搬土豆運動,變成吃菠菜大戰(zhàn),白芷離也始料未及。
小包子都吵著吃菠菜,只是她們今天帶來的東西里并沒有。卓恩好脾氣的隨手拎兩個小不點兒放車里載著去附近的超市買菠菜。
福利院生活清苦,小包子們還小,連公交車都沒坐過,乍然坐上高級轎車,樂得這摸摸那看看,興奮得不行。小男孩甚至把鼻子貼在香水附近使勁地嗅,恨不能喝一口解解饞。
卓恩帶著縱容的笑,也不管他們,發(fā)動引擎,性能良好的豪車無聲滑走。
老院長見卓恩走了,把芷離拎到跟前,苦口婆心的教導。
“我看那小伙子不錯,長得好,心眼兒也好使,別錯過了?!?p> 白芷離一邊削土豆,一邊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心道,當然不會放過啊,我這輩子可是為他來的呢,不然不是又白活一回嗎。
“我說你聽到?jīng)]有啊,上點心。現(xiàn)在這么懂事的小伙子不多,你可看住了,別讓野貓給叼去。我可聽說了,長得好看又有錢的男孩子特別搶手,弄丟了可有你哭的。”
“院長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就倒追他。他要是敢不從,我就直接把他法辦了,讓他負責。他要是膽敢跟著野貓一起走,我,”白芷離想了想,最后揮著手里的菜刀,“我就一刀閹了他?!?p> 躲在門外偷聽已久的人很配合的夾住腿根,驚出一身冷汗。
小東西,沒看出來還挺狠。
不過,倒追嗎?我很期待哦。
要是直接法辦,也不是不行。
還想閹了我?乖,你沒機會的。
幾人合作很快弄好飯菜。
清炒菠菜,羅宋湯,白菜燉豬肉,干鍋花菜。
很簡單的四個菜,已經(jīng)是白芷離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不能讓孩子們過上好的生活,她其實也很遺憾。每回來一次,都發(fā)誓要賺大錢,天天給他們燉肉。卻直到現(xiàn)在,也沒找著發(fā)財?shù)穆罚€拿著幾千塊的工資。
賺大錢之路漫長且遠,眼下吃上一頓是一頓吧。
孩子們可能很久沒吃上肉了,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卻都很有規(guī)矩的沒有搶。
院長把這些孩子教得很好,一如當年的她們。
白芷離眼睛里酸酸的,不想讓人看出來她的異樣,微低著頭用筷子戳碗里的飯。
卓恩在桌子底下輕輕捏捏他的手,“快吃飯,你這樣,老院長會難受的?!?p> 她輕嗯一聲,用手使勁揉揉眼睛,夾塊土豆放在碗里,連說好吃。
一屋子人其樂融融,吃得很開心。
猛然間,她想起什么,站起身拿個稍大些的碗,各種菜都撥了一些進去,又盛了碗白米飯端走。
老院長知道她去做什么,贊許的點頭。
她的離離長大了,什么事情都能想完全,學會了顧及別人的臉面和想法,真是個好孩子。
吃過飯,活動一會就到了午睡的時間。
卓恩被纏著和孩子們躺在通鋪上,端著手機,照著屏幕上的內容,給他們講睡前故事。
老院長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折騰一上午很累,盡管舍不得,卻不得不躺下來休息。
“離離,這么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找找你的親生父母?”
這話老院長早就想問她,從前是她還小,擔心她不理解。后來她出去上學,好久回來一次,她疼還來不及,沒有時間聊這樣很有可能讓她傷心的問題。
白芷離無所謂的笑笑,“沒想過。”她是真的沒有想過。
“孩子,心里有話就和院長說說。哪有孩子不想爸媽的,在院長這里,不用強挺著堅強?!崩显洪L說得自己鼻子發(fā)酸。
這些孩子從小被父母因為各種原因放棄,都很命苦。這也是她投入全身心愛她們的主要原因,孩子們可憐啊。
白芷離勉強撐著的笑臉因為最后一句話立刻垮了,心底的悲哀很濃,很重。
二十三年了,再過一個多月,她就二十四歲了,卻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父母長什么樣,沒有母親給她梳辮子的溫馨,也沒有享受過父親把她舉高高的快樂,這確實是她的悲哀。
她不明白,小小的、什么都不懂的她,為什么就不得父母的喜歡,要把她扔掉。
小時候,她也曾無數(shù)次趴在窗臺上,看著外面的馬路,期盼著哪一天,父母突然出現(xiàn),然后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家。
馬路上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是她的親人。
也有很多大人進來過福利院,牽的卻是別的孩子的手,從沒人多看她一眼。
后來長大了,她明白了失望的含義,也漸漸的放棄了希望。
等到她一邊打工一邊上學的讀完大學,參加工作,自己養(yǎng)活自己以后,再也沒想過父母的問題。
然而,不想不等于忘記。
老院長的一番成功挑起她心底深處的那些東西,瞬時涌上淡淡的悲傷。
“院長,那天下有沒有不想孩子的爸媽?”
她的聲音很輕,只是句普通的問話,沒有絲毫質問和埋怨的意思。
老院長身體一震,沉默下來。有些事情,哪怕經(jīng)年歷久,哪怕刻意的不去想,哪怕當作從未發(fā)生過,可一旦想起來那天,會像把萬刃劍,直接將人刺穿,遍體鱗傷。
冬日的午后異常安靜,陽光穿過窗玻璃照進來,暖暖的,卻怎么也溫暖不了她的心。
是的,無法溫暖。
因為她的心里用來裝著父母的位置早就被冰凍僵了。
“離離,這世上沒有一對父母會毫無理由的丟下自己的孩子。我想,她們是有苦衷的,你不是她們,也理解不了她們當時的苦?!?p> 很久以后,老院長輕輕開口。白芷離抬頭看她,老人家蒼老的臉上有種深深的向往,眼角掛著兩滴淚水。
院長老了,淚水卻依然清澈。只是,淚水背后那讓人怎么也看不明白的幽深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