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存是岳炎穿越而來第一個痛下殺手的仇人,直接按“盜內(nèi)府財物”定罪判了斬刑,已經(jīng)移送南京刑部大牢,只待秋后問斬。
伍文定到南京大理寺任職不久,剛剛上官南京大理寺卿魏富搭上關(guān)系,也與同僚們喝了幾次花酒,算是熟絡(luò)了。
今日伍文定整理案宗,發(fā)現(xiàn)有一份刑部五月份送來的公文,打開一看,竟然是一批囚犯釋放的通報,其中就包括張存。
再看時間,竟然是五月份。
岳炎與張存結(jié)的是死仇,不死不休的死仇,張存出獄,必然要瘋狂報復(fù)岳炎,是以伍文定慌慌張張的就跑來告知。
張存為什么會被釋放?
當(dāng)然是那“萬惡”的“罰米贖罪”制度。
大明的罰米贖罪最早是洪武年間朱元璋制定的,當(dāng)時規(guī)定的只有死刑犯以下才可以繳納糧米贖罪。
可因為連年的戰(zhàn)爭,朝廷急需銀錢,永樂三年,明太宗朱棣又把這項制度擴大到雜犯死刑,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都可以罰米獲生。
張存出身吳中四大家之一的張家,千百年來也是樹大根深、枝繁葉茂,族中同姓人疏通關(guān)節(jié),張存只繳納了一百一十石米,就重獲了自由。
贖罪的成本太低了,即使折合鄺記的最高糧價三兩五錢,也不過三百多兩銀子。
當(dāng)然,為了能獲得贖罪的機會,張家疏通關(guān)系也是花了千兩白銀的。
岳炎罵“罰米贖罪”是萬惡的,也沒有道理,幾個月前,鐵鋮就是伍文定用十五石大米贖出來的。
岳炎有些恍然大悟,前湖刺殺的目標(biāo)一定是自己,而背后的主使者或許就是張存?
“張存,你在哪兒藏著呢?”岳炎擰著眉毛自問道:“不能千日防賊,掘地三尺也得把你挖出來!”
……
……
在上元縣太平橋鄺宅不遠(yuǎn)的裕民坊,一處不起眼的小宅院,自五月份起就被一個灰面鼠須的中年人租了下來。
在街坊們的眼里,這位新鄰居孤身一人、平日足不出戶??擅咳找估铮心耆硕记那牡拇┥弦剐幸路?,在鄺宅附近游蕩,有時候白天也化裝成各種形色人等,尾隨宅院里的下人奴仆,或者在夫子廟明月樓附近閑逛。
燈下黑。
或許搜遍南京城也找不到的張存,就守候在岳公子家附近。
能夠逃脫升天,張存要把全部的仇恨都發(fā)泄在岳炎身上,既然對方要整死自己,那張存的報復(fù)就是人命。
他也曾想對伍文定或者岳炎的家人下手,但怕打草驚蛇報,拿不下岳炎性命反而讓仇人警覺,就耐住性子潛伏下來。
前幾日他找到刑天的殺手,開出一萬兩銀子的賞格,這幾乎是他多年盤剝下來的所有家產(chǎn)。
如此厚重的賞銀,這才讓刑天寧可暴露身份,也要白日在前湖禁地刺殺。
可是張存沒想到,連大名鼎鼎的刑天都沒能害了岳炎性命,幾日來暴躁異常、氣憤難以自制。
不過刑天也是講規(guī)矩的,沒有把老巢暴露的仇恨發(fā)泄到張存身上。銀子是萬萬不能退的了,一次沒能得手,有人給張存送信,緩些日子刑天還會再次出手。
……
……
七月初二,南直隸苜蓿的價格已經(jīng)從五十文錢一石,上漲到了一百文,還在跳著高的往上竄。價格上漲的背后,自然是鄺訥和朱達(dá)等人的角力。
周洪雖然是“賺錢三人組”名義上的位尊者,但他心理上還是有些懼怕杜成和朱達(dá)的,除了周家已經(jīng)沒有了靠山,還因為周家的侯爵也算是靠張家?guī)兔Λ@得的,這說起來還非常搞笑。
周家的第一代外戚家主周能,是英宗朱祁鎮(zhèn)的老丈人,也是憲宗朱見深的親外公,可周能到死也就是個錦衣衛(wèi)千戶,因為那時候他的女兒周氏還沒有成為皇太后。
憲宗繼位后,追贈外公周能為慶云侯,周能的兒子周壽,則封了“慶云伯”的次一等爵位。
變化都從怕老婆的弘治皇帝說起。
弘治五年,朱祐樘封老丈人張巒為壽寧侯,這是大明朝第一個能夠在活著時被封侯的外戚。這一破例的封賞,引起朝堂極大的不滿,大臣們紛紛上書泄憤,卻都被弘治皇帝壓下來,還不是張皇后的枕頭風(fēng)太硬?
張巒命里還是承不起這個侯爵,封侯當(dāng)年就翹了辮子,可張皇后竟然讓皇帝把張家的侯爵傳襲,張鶴齡就成了第二代壽寧侯。
欲望是無止境的,“扶弟魔”張皇后要為張家爭取更大的權(quán)力。
張皇后不僅要讓大弟弟當(dāng)侯爺,還要讓二弟也當(dāng)侯爺,鼓動著皇帝將張延齡的爵位從建昌伯變成建昌候。
張皇后的這個打算可是捅了馬蜂窩。
明朝歷代皇帝,給太子、皇子們都是找的原配夫人,都是小家小戶的,封爵到伯也就到頭了,而且大多數(shù)不允承襲,就是怕外戚權(quán)力過大、干涉朝政。
張皇后的父親活著封侯、死后封公,兄弟張鶴齡承襲侯爵位,這都是有違祖制、敗壞朝綱的惡例,如今張皇后要開給外戚次子封侯的先例,內(nèi)閣六部九卿立即沖在了上書反對的第一線。
對手咖位這么高,也讓弘治皇帝的大吃一驚,原本以為再施展下和稀泥、水磨地面的拖延工夫,大臣們也就從了皇帝,卻不想朝野的議論卻愈演愈烈,險些又有人組織去宮門外集體跪地痛哭。
朱祐樘兩邊兒受氣,可老婆大人的命令必須執(zhí)行,非要給張延齡封侯:你們反對我就緩一緩,你們忘了我就再提起來。
到了弘治十七年,弘治與百官為這事兒已經(jīng)糾纏了數(shù)年,見皇帝的意志不容動搖,百官們只能改變策略,即使張延齡封侯不可阻擋,也不能讓張氏一家獨大。
十二年前給張巒封侯的時候,為了平衡外戚勢力,百官曾聯(lián)名上書,請求給憲宗的王皇后弟弟王源進(jìn)瑞安侯;這次毫無軍功、僅憑外戚身份的張家要出第二個侯爺,六部之首、吏部尚書王恕帶頭上奏,即使給張延齡封侯,也要把慶云伯周壽同時進(jìn)慶云侯。
所以說,周家的侯爵,還真是靠張家在前面擋住刀槍,才不聲不響的占了便宜。
如今三人組顧不上滿倉的糧米,又跟鄺訥打起了苜蓿爭奪戰(zhàn),周洪只能捏著鼻子聽命。不過錢是不能再掏了,他跟杜成、朱達(dá)一商議,跟江南錢莊借錢十萬兩,毫不猶豫的繼續(xù)發(fā)國難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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