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北濋不知道,他也不清楚,甚至許錦和出現(xiàn)之前,他一直都不覺得情愛這種東西之于他是什么不可或缺的。
自從對這個世界有記憶開始,鎮(zhèn)北王的嚴厲教導(dǎo),王妃對于他給予厚望,所有人都知道他從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下一個鎮(zhèn)北王,是下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他沒什么資格去想別的,兵法、身手、武器,構(gòu)成了趙北濋二十余年的歲月。
他不想娶孫家的那個姑娘,沒什么別的理由,總覺得自己還算年輕,不愿意受更多的禁錮而已,大概就是這樣的,甚至那個時候許錦和清清楚楚的表達出來,不會讓他娶一個自己不喜的女子。
趙北濋很疑惑,這和喜歡不喜歡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是不想成婚而已,就算他不喜歡,如果以后自己的妻子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鎮(zhèn)北王妃,自己也會對她禮待有加。
這樣的信念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呢?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娶許錦和,所以那個姑娘刻意也好,無意也罷,慢慢的接近過來,趙北濋并不會拒絕,甚至覺得很新奇,很有趣。
可母親說了她肩上的擔(dān)子那么重的時候,趙北濋第一次覺得,他和許錦和可能并不十分合適,那丫頭在他面前總是放肆驕縱的模樣,他也知道那姑娘過得并不那么如意,自己能幫到也好,算是為著心里那一兩分興趣做出點回報。
就算他們真的成婚,趙北濋覺得自己也不會很抵觸,她大概會是一個很好的世子妃,也會成長為很優(yōu)秀的王妃,和母親一樣,堅定地維護鎮(zhèn)北王府的榮耀,變得高高在上,不怒自威。
想到這里,趙北濋突然不那么愿意娶她了,許錦和那樣的姑娘,怎么能一輩子困在這個院子里,甚至和母親一樣,為了牽制父親,都不得隨意離京。
他很清楚,很清楚許錦和有多喜歡他,比他以往見過的任何感情都要濃烈許多,他難得慶幸,能被人這么愛著。
所以也舍不得,舍不得她會變得同母親一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是說不盡的希冀和寄托,留給他的只有責(zé)任和擔(dān)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寧可這輩子都不再有什么交集,她永遠停留在最喜歡他的時候。
那姑娘似乎不懂他的苦心,拋下了一切的顧慮和規(guī)矩,跑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訴說著情意,那天趙北濋第一次和一個姑娘那般親密,一顆心都柔軟了下來,甚至放下了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
算了,那姑娘愿意,自己就娶她吧,若是她能歡喜,這份對自己的愛戀也能多持續(xù)一段時間。
趙北濋是這么想的,難得有這么一次,京城里最桀驁不馴的鎮(zhèn)北王世子,會用這樣的一種方式,去圖謀尚書府姑娘的心。
人總會變的,他還真的沒怎么奢望許錦和的少年慕艾會持續(xù)多少年,可若是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可以依靠呢,即使很多年后,感情不再濃烈,起碼也還能維持當年的十之一二。
那姑娘多聰明啊,自己甚至都不必表達出來,許錦和就看懂了他想的一切,看懂了他擔(dān)憂的一切,她放任自己被繼母算計,一步一步,只是為了逼迫著她的父親在她與繼母之間做個抉擇,她甚至早就預(yù)料到了結(jié)果,本可以從一開始就遏制住這個麻煩的產(chǎn)生。
可她還是沒有阻止,只是為了給自己那份可笑的安慰。
趙北濋看著覃司拿上來的東西,手指在上面慢慢的摩挲,那是她的父親,和她敬重多年的繼母,這場鬧劇,實際上就是拿了一把鈍刀子,在她心頭慢慢的割開,雖說不是致命的傷,卻還是會讓她疼的發(fā)抖。
他,有些后悔了。
再大的事情,睡過一覺之后,許錦和覺得沒什么過不去的了,橫豎往后難受的又不是她,李青玉至少還得惦記怎么挽回父親呢,又是很長時間的平安無事了。
大概吧,如果那位夫人沒有惱羞成怒的話。
也就休息了一天,許錦和第三日就讓川紅準備東西,要去賀姑姑哪里,本意是很好地“干嗎不去,又不是咱們的錯,難不成我還整日顧忌他們的臉面?”
川紅知道自己再長一張嘴也說不過自己這位姑娘,索性就順著許錦和的性子來,不就是去會情郎嗎?雖說每次遇見世子都純看運氣。
剛出了后院,迎面就捧上了兩個人,回來的可是夠快的了“大哥,二哥,許久不見,怎么突然從書院回來了?!?p> 這李青玉才受了這么點微不足道的委屈,就忙不迭的把兩個兒子從書院叫回來了?真是一大家子上陣對付她。
許錦城是嫡長子,自然是面上要對這幾個弟弟妹妹一視同仁“二妹妹這是去哪?聽聞咱們家出了大事,我和錦翰趕忙和書院告了假?!?p> “哪有什么大事,大哥二哥都是從哪得來的消息,再說了,事情再大,我也是得按時去學(xué)琴不是,家里的事情是家里,可不能荒廢了學(xué)業(yè)?!痹S錦和語氣輕柔,可這話就帶不上幾分善意了。
許錦城臉色一僵,許錦翰是頭一個忍不了的,母親來了信,分明就是受了委屈,前些年瞧著這個許錦和原以為是個性子好的,雖說懦弱幾分,可一個女子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如今竟然為難起母親來了“二妹妹含沙射影的在說什么?母親有事,我們做兒子的怎么能不回來,總不是你的生母,你當然不在意。”
“我的生母,也是你當年的嫡母。”許錦和忽然提高了音量“叫你一聲二哥是看得起你,真在這擺起哥哥的譜子了?蠢貨。”
平時最柔弱不過的人突然露出獠牙才最是唬人,被這么罵了一局,許錦翰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尤其是許錦和嘴上不饒人,可語氣卻依舊恭敬。
“二妹妹這是說的什么話,長幼尊卑的意識都沒有了?”許錦城還是站在自己親兄弟這邊的,聽見弟弟被這么辱罵,語氣也冷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