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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藍色的血液 (1)

賺愛 橘幸様 2137 2021-03-20 13:28:21

  我望著那個在水晶宮殿里讀夢書的背影,緩緩飄起來。水晶宮殿是用藍色的鏡子做成的。我知道每一個藍色的鏡子都可以生出許多的新的我。我必須把所有剛出生的我?guī)ё撸煤谜疹?,不然我就得去睡了。在夢里睡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我還要回去給鯤表哥買一雙鞋子,一雙酒紅色的鞋子;給爺爺買一只手表,黃色的手表。我知道我在做夢,我不能睡在自己的夢中。

  1.我心想,這下可好了,鏡子們誰也別想照我了,誰也別想抄襲我生成新的我了。

  2.我被壓扁了,變成了一張玻璃紙。薄如蟬翼,藍色的脈絡清晰可見。

  3.我大聲喊,我沒假裝不知道,沒假裝。

  4.那兩只黑眼睛轉的咕嚕嚕響,說知不道,知不道。

  5.鏡子們憤怒了,擠過來。

  6.我害怕極了,不敢去看鏡子。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剛才是倒過來的,連事情發(fā)生的順序也都倒了過來。我想要把它們重新放好。

  我知道時間流向熵增加的方向。我知道熵是無序的度量。我知道時間從有序流向無序。如果我把無序的事情都倒過來,那樣時間就會浩浩蕩蕩的流回去吧?流到鯤表哥出生的時候。我于是像玩積木一樣把剛才的六個事情都重新排好。

  7.我害怕極了,不敢去看鏡子。

  8.鏡子們憤怒了,擠過來。

  9.那兩只黑眼睛轉的咕嚕嚕響,說知不道,知不道。

  10.我大聲喊,我沒假裝不知道,沒假裝。

  11.我被壓扁了,變成了一張玻璃紙。薄如蟬翼,藍色的脈絡清晰可見。

  12.我心想,這下可好了,鏡子們誰也別想照我了,誰也別想抄襲我生成新的我了。

  可是每樣事情發(fā)生了兩遍,時間并沒有流回去。書上說,已知的序便是有序,未知的序便是無序。在我挪動積木前,已知的123456便是有序。我沮喪極了,白白浪費了一個時間。果然科學是只狡猾的老狐貍,當然這從根本上只能怪語言是只更老的狐貍。

  可是如果時間遍不能流回過去,記憶為什么還要它發(fā)生兩遍呢?鏡子說話了。它說,再發(fā)生一遍的時候,每一樣事情便都有了預期。不管以什么樣的順序,它都會變得美好起來。

  所以記憶也是化了妝的臉,努力向著意識的審美認同靠攏。

  如果還是本來的面目,如果不美好,那些骯臟的發(fā)臭的垃圾要怎么保存?

  ——————

  姥姥的臉漸漸顯現(xiàn),她問鏡子們,基因都收集好了嗎?

  我大驚,原來我的牙齒已經(jīng)被鑿開了好多個黑洞。我以為那是糖吃多了。

  姥姥說要趕快把牙洞補好,堅持要給我輸血,可我的血是藍色的呀。姥姥拿出一面鏡子擠了擠說,滴幾滴藍墨水染一下就可以啦。

  我看到藍色墨水沿著鮮紅的珊瑚叢蔓延過去。

  哇,一口血腥,我吐了出來。徐玨叔叔幫我把一顆智齒拔掉了。二十多年前,他也是用這把鑷子把兩只雄性小白鼠身上取來的細胞夾起來放到培養(yǎng)皿里的。

  “有惡心的感覺嗎?”徐玨叔叔緊皺眉頭,急切的問道。

  我搖搖頭,咬著一團棉球。組成小白鼠粉皮膚嫩嫩的肉的細胞和組成我皮膚粉嫩嫩的肉的細胞有差別嗎?好像并沒有很大差別。所以我并不惡心。

  我知道有人不能夠接受豬的心臟被移植到人的身體里。我知道有人不能夠接受被資助的貧困學生手拿一部蘋果手機。我知道有人不不能夠接受試管嬰兒冷凍卵子木乃伊存尸。我知道有人不能夠接受男女同廁站著尿尿。這些我都不覺得惡心。那只不過是時間在歡快的流淌,從已知到未知。

  但徐叔叔緊緊皺著的眉頭并不為這個。因為我是Rh null血型。有人把這種血型成為藍色黃金。像任何時候一樣,巧取豪奪得赤裸裸。我知不道如此這般的黃金于我有何干。大家只希望我身上自然生長一個洞,不斷的冒出藍色的液體,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你也是很大的獲益者呢,他們會這樣勸說,等你需要的時候,當你漸漸老去步履蹣跚的時候。那時候,我便不能夠再提供令人滿心歡喜的黃金血了吧,我想。

  ————————

  而且,你也是很大的獲益者呢,他們在那個關上門的辦公室里勸說你。畫地為圈,為的就是使陽光不再灑進來。姥爺早就對我醍醐灌頂好多遍,只是我曾經(jīng)不信。我以為那是姥爺前浪的大海,不是我們后浪的大海。他們勸說你,循循善誘。關上門的辦公室里,有前浪,還有非浪。我努力的想了想,可能沒有他們所謂的后浪。在他們眼里,后浪是貶義的。他們說,你不要穿各種可愛的裙子,不要穿NIKE跑步時貼身運動褲,不要穿露太多的不要穿包臀的。他們甚至還殷切的幫你設計發(fā)型,他們說你不要留流海,你不要把頭發(fā)披著,你還是把頭發(fā)剪短吧。他們說,只有想走學術的捷徑的人才會這么做。

  你怎么會想這么做?你那么辛苦工作7-11,便利店一周七天都和你準時見面。你比九九六還不如,你比零零七還不如,你當然不想這么做啊。

  他們審判你,他們拒絕接受你,他們讓你感到羞恥,他們讓你覺得你急需要改造,由他們來改造。

  他們說,院里有個女教授,可以仿照她的樣子收拾自己。可她是教授啊,從女博士生到女助理教授,從女助理教授到女副教授,從女副教授再到女教授,那是多么多么漫長的時間距離啊,太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到。

  你特別詫異的望著他們八只眼睛四張嘴。你不明白為什么那三張嘴要沖著你,六只眼睛卻望向剩下那兩只,尋求肯定?那一霎那,你終于意識到你不屬于這里,不屬于這個房間所構成的圈子,不屬于他的圈子,不屬于無數(shù)個他構成的圈子。只是你不知道那個圈子有多大。大到整個學術圈嗎?大到所有的圈子嗎?

  他們說,他們也只是為了你好,就好像他們知道什么是為你好一樣。為我好,你想,其實很簡單,就是停止那么想。讓那些還和你們一樣想得那些人也停止那么想。只是當你遇到那些真的像他們一樣想的人,你真的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他們原來如此的想為你好。感激?還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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