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閑？”黎思等了會兒見他不走，好整以暇地問他。
江深木應該就是在等這句話，溫柔的笑著：“娘子你有什么吩咐？”
黎思不要銀子也沒關系，總歸以后他有更好的東西給她。
黎思深吸一口氣再也忍不了了：“你能不能離我遠點？我真的沒空跟你瞎掰扯?！?p> 裝的一副情深似海的樣子給誰看？
“沒關系，我總能幫到娘子的，你要是想起來就喊我一聲我就立刻過來了?！?p> 江深木仿佛感受不到黎思對他的排斥，輕輕柔柔的說完以后就離了廚房。
黎思盯著他的背影暗罵。
早晚要這貨心里非要有點數不可。
……臨近中午，村長親自來了一趟，彼時黎思正在廚房里忙活著，突然就被江深水叫了出去。
負心漢正在跟村長說話，端著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恭順的聽著，時不時的低聲應承一兩句。
“……我給你說的你都要記住，你也知道咱們村里的情況，以后還是要靠你?！?p> 黎思走過去就聽見了這句話。
真不是故意偷聽，這倆人說話也不收聲，話音控制不住的往她耳朵里鉆。
江深木沖她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村長扭頭，眉開眼笑道：“思思來了？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p> 黎思快步過去：“村長有話但說無妨?！?p> “是這樣的，那天情況危急，你及時幫他們止住了血，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四家商量著要請你吃飯，你看著什么時候有時間把家里打掃一遍，說不定人家什么時候就上門了?！?p> 這話聽著怪異，黎思非要雞蛋里面挑骨頭，皺眉環(huán)視一圈，費解的問：“我家很臟嗎？”
江家兄弟是個愛干凈的，江深木每天給小屁孩布置的任務里，其中不乏就有打掃衛(wèi)生這一條。
長兄如父，江深木就是妥妥的嚴父。
“這說的什么話，我就是隨便說一聲，當然了，干凈是很好的，我看誰家都沒有你家干凈?！贝彘L連忙道。
這話聽著又有點假，黎思抿了抿唇干脆一言不發(fā)。
江深木道：“村長，您還有事情嗎？”
要下逐客令的節(jié)奏。
村長負手站立，儼然還有話要教導：“今天是我也就算了，要是別人來可別忘了請人家進去喝杯茶?！?p> 黎思：“……”
一個住在山旮旯里的小村莊，禮數倒是不少。
沒想到，村長今天來這一趟純屬就是打個預警，第二天，黎思將藍莓犟裝進罐子里頭，還沒想著解下圍裙，大門口便熙熙攘攘的來人了。
陳家康手里拎著大包小包勉強騰出一只手敲了敲門：“請問江秀才在家嗎？”
他身后烏泱泱跟了一群人，都不是大米村的。
江深水聽到動靜跑出來，大聲吆喝：“哥，有人找你?！?p> 不一會兒，江深木從里頭出來，見狀，神情不見絲毫驚訝：“你們是？”
“我們是特意來感謝秀才娘子的?！?p> 張雄從后面擠出來，胳膊腿上纏了許多繃帶。
黎思一臉復雜。
算了，來者是客，先請進去喝茶再說。
……
江家自從父母去世，已經很久沒人主動上門送禮了，有人覺得晦氣，也有人覺得沒有必要。所以當堂屋桌子上擺了一堆禮物的時候，也只有江深水是真正高興的。
黎思愁，家里一貧如洗什么吃的都沒有，拿什么招待客人？
江深水一貫的溫和模樣，跟陳家康聊的盡興，一點都沒察覺到黎思的為難。
張雄今天主要是來道謝的，道謝之余還要道歉。
“那天是我心胸不夠寬闊，要是早點聽了你的話，我那些個兄弟或許根本就不用死?！?p> 九死一生悔之晚矣，那些死去的人哪個不冤？
這種時候能笑嗎？黎思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跟他呼應，傷心她擺不出來，人家正兒八經的后悔傷心，她微笑也不行。思來想去，黎思干脆僵著臉，神色硬邦邦的。
她是最看不上這些事情過去才知道后悔的人，有什么屁用？當初不聽勸，如今什么下場都要老老實實的受著。
“虧我還是個獵戶，獵過幾頭野豬就想著能夠降服老虎，唉，也怪我自己不中用。”張雄繼續(xù)后悔。
你后悔也沒用，人死不能復生，下半生，你就好好懺悔吧。黎思看著他暗自腹誹。
陳家康出聲勸慰：“張兄，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是往前看吧。”
張雄等的就是這個臺階，正要點頭，黎思冷不丁開口：“那他們親人呢？”
江深木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阻止。
“后悔沒用，還不如讓你的后悔補償到需要的人身上，你覺得呢？”黎思正眼詢問。
那七個人，其中有人上有老下有小，其中有人剛剛成親不久，張雄要做的，就是盡全力庇佑他們的親人。
張雄喉頭一哽：“我知道，我已經送了銀錢賠償……”
黎思打斷他：“當然，你要是覺得銀錢能夠彌補家人的缺憾，你可以給很多。”
什么過去就過去了，這些屁話只能留著安慰自己，那其他無辜的人該用什么安慰？
黎思有錯，她會懺悔一輩子不能掙脫，放在別人身上，也應該亦如是。
讓張雄輕輕松松失去負罪感，這才是對死者的最大不公。
屋內氣氛凝滯，張雄臉色不太好。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帶著自己的錯生活一輩子，那對我是不是也不公平？”
黎思稍稍抬眼，冷笑漸深：“我可沒這么說。不過到底要該怎么做，你心里應該比我清楚?！?p> 眼見著局勢有點劍拔弩張，陳家康連忙站起來：“總共是意外，誰也沒想到，總不能讓活著的人還不好過?！?p> 張雄提高了聲調：“其他人都不說什么了，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
黎思不遑多讓：“當著你的面不說，那是人家反過來為了照顧你脆弱的玻璃心，但背后人家掉了多少眼淚你知不知道？你不要覺得人家對你的原諒是理所當然，這樣你只會惡心到別人?！?p> “你別仗著你救過我就隨便亂說，我告訴你，你沒資格?！?p> 黎思冷嘲熱諷：“是跟我沒關系，那你跑來我家是干嘛的？究竟是要道謝還是主動提起這些讓我們安慰你好讓你的負罪感減少一些？”
話一出口，四下皆靜。
好像是張雄自己挑起來的話題？
這會兒反讓別人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