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王耀醒來后跟往常一樣去跑步?；貋砗笤趦ξ镩g翻來回翻騰。
蘇湘今天沒有上班，好奇看著兒子來回折騰。
“你程峰哥昨天就告訴我了，小孩子以后別那么大戾氣?！?p> 蘇湘有些擔心，當然她才不是擔心那些小混混。眼看兒子那天操場回來后各方面都有所改善，昨天又出了這一檔子事情。
以前，從王耀8歲記憶慢慢蘇醒后，適應不了現(xiàn)狀的他暴躁，易怒，加上前世不好的經(jīng)歷讓他難以接受。心事重重的他睡眠質(zhì)量不好，整天頂著熊貓眼。王家上下對這根兒獨苗兒自然是備受關(guān)注。
王耀聽出了母親的關(guān)心，對她放心說道：“嗯，以后不會再這樣了，昨天的事最后怎么說？”
“你給我就少操心這些東西吧！你辦完壞事還知道叫老娘給你擦屁股？”蘇湘對這個聰慧的兒子是又心疼又來氣，沒辦法誰叫她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就算天塌下來她也要給兒子撐著！
“沒事你就給我出去玩，比如去找操場上的那個小姑娘？反正不能在家窩著！”
王耀臉一窘：“你好好說話！什么擦屁股小姑娘的！？難聽死了！”
“難聽??？你7歲還尿褲子！小時候一把屎一把尿哪一次不是我給你擦的！現(xiàn)在就知道難聽了??？”蘇湘瞇著眼看著一臉窘迫的兒子，翅膀硬了？不存在的！
“.........”
一臉內(nèi)傷的王耀又出門了，帶著儲物間翻出來的煙酒，那是王鴻儒的存貨。自從蘇湘懷了王耀，當時懷孕的蘇湘小姐脾氣達到了巔峰，給王鴻儒列出了百般條例，其中不準吸煙就是其中一條，如果不是工作需要，酒她也不準讓王鴻儒喝！
王耀昨天問過程峰，六子他們一般都在附近的一個臺球廳當‘聚點’，這群無所事事的社會青年整天游手好閑，不是喝酒就是打架。
‘老王’臺球廳內(nèi)，一群男男女女圍著一張臺球桌。球桌上的六子在和一個頭上滿是疥瘡的青年在打賭球。
“六子，你這把輸我5個球了。加上前面的你一共輸我300多了。待會兒可不要賴賬?。 ?p> “毛癩子，少不了你的，這才幾點你能一直贏？”
毛癩子有個姐姐毛慧，前兩年跟了一個本地老板做情婦。他跟著這個便宜‘姐夫’這兩年也是混的人模狗樣。
“六子，昨天聽說你跟老虎杠上了，連‘瘋子哥’都露面了？怎么給人做事都沒撈點兒好處哈哈哈哈。”
毛癩子以前偷雞摸狗，六子揍過他幾次一直懷恨在心。這兩年他混的不錯，就想找機會把六子從‘王哥’臺球廳擠走。
旁邊毛癩子帶來的一個穿著暴露，恨不得把眼影圖滿臉的小太妹接著他的話茬說道：“人家‘瘋子哥’是誰啊，現(xiàn)在人家怎么會看的上他？他自己電話費都快交不起了還跟人杠學裝大哥？”
六子帶來的人就不愿意了叫嚷道：“死三八你亂說什么！信不信把你扒光了扔出去！”
“切！這實話還不讓說了？”女人眼睛一翻，一臉不屑。
六子的人義憤填膺，這死女人太氣人了。不過說的也是實話，六子早些時候跟著程峰后面做小弟，那時候大家都窮，誰打架狠誰就說話管用。
可是后來這方面嚴厲的政策下，風氣變了，慢慢變成誰有錢就跟誰混的道理。有門路，有關(guān)系的都去發(fā)財賺錢，程峰也被家里逼迫‘從良’。剩下他們這些沒有工作又沒有門路的，就有一天沒一天的過著。雖然六子講義氣夠狠，可是他沒錢！久而久之身邊的人就越來越少。
“毛癩子，這話你跟‘瘋子哥’說去，跟我裝什么？”
六子的小弟也跟著說：“就是，你拿著你姐賣的錢，給‘瘋子哥’裝去，在這里裝什么大尾巴狼？”
毛癩子最不愿意聽別人這樣說他，指著他們大罵：“程峰都不玩好幾年了，你們還想靠他？昨天人家一個電話把你們叫過去，完事了搭理你們沒有？一群窮光蛋，看看你們還能蹦幾天！”
一眾人臉色一變，像他們這些人不怕別人說他們窮，信奉哥們義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被被人看不起！程峰昨天走后就再也沒和他們聯(lián)系，讓他們心里怎么能沒有猜忌。
“六子哥在嗎？”
門口傳來一道聲音，王耀雙手提著一個黑色的大袋子，看不出是什么東西。
六子轉(zhuǎn)頭一看，這是？“耀哥”？他腦子有些糊涂，他來這種地方做什么？
“喲，這小帥哥，來讓姐姐抱抱?！碑嬔塾暗呐苏f著就要摸王耀的臉，王耀往后一退，躲開了她的‘咸豬手’。
女人一愣，感覺臉上掛不住，又嗲聲嗲氣的說：“小帥哥還害羞呢，姐姐又吃不了你，快過來！”
王耀看著她，嘴直抽抽，有他老媽和后世的秦影與林君怡珠玉在前。他看女人的眼光相當挑剔，何況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王耀繞過她，做著捂著眼的動作進了門。身后的女人愣愣的看著他，隨后暴跳如雷大聲尖叫：“這小王八蛋敢看不起老娘?。俊币槐娙宿Z然大笑起來。
六子看見王耀擠過來還沒有問他來做什么，王耀就把東西往球桌上一放。
“六子哥，昨天麻煩你了，這是一點心意請你收下。”
六子看著如此客氣的王耀，簡直跟昨天的王耀如同兩人。在他看來王耀就是有錢人家慣壞的小孩。八成是看‘古惑仔’看多了，仗著家里有錢天不怕地不怕。不過王耀那股狠勁兒昨天確實驚到了他，不然也不會對程峰說出是不是老了這句話。
難道是他家里大人叫他來的？不對，估計以他的家庭是看不上他這種混混的，難道是峰哥？也不對，是峰哥的話打個電話就行了。六子反復猜測都摸不著王耀的意圖。
六子沒有看王耀帶來的東西，笑呵呵問說道：“耀哥兒有心了，我跟峰哥都是老交情了，幫忙都是應該的。東西你拿回去，不然峰哥知道了肯定要罵我呵呵?！?p> 王耀一臉鄭重的對六子說：“跟峰哥沒有關(guān)系，也沒有什么是應該的。就是我想感謝六子哥你，我人雖然小，但是也懂規(guī)矩！”
六子認真看著這個好似不尋常的小孩兒，見王耀一臉誠懇，眼神明亮。心中還是一暖，不管怎么說，昨天的忙沒有白幫。
“東子，把耀哥兒的東西收好！”六子對身后的東子點點頭。東子把東西掂起來心里嘀咕了句：“喲！還挺重！”
“這就是昨天那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兒？六子你是越混越混去了，開始專門挑小孩兒好處撿？”毛癩子齜著牙歪著嘴，一臉鄙視的對六子說：“小孩兒的東西你都要，六子要不你跟我混把？起碼餓不死你哈哈哈哈~~”
在毛癩子看來，六子怕是快混不下去了，昨天才由程峰出面，給這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子當打手，想從中收點好處！毛癩子眼咕嚕一轉(zhuǎn)覺得他也可以在王耀身上撈點兒好處，又對著王耀說道：“小孩兒，以后有事兒找毛哥我，你毛哥我罩著你，你打聽打聽這片兒誰不知道我毛哥!不信你看，今天我就讓六子滾出這個臺球廳！”
六子臉色一寒，“啪”手往球桌上一拍：“毛癩子別給你臉不要臉，就你這種癟三兒想攆我走？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六子說著就抓住毛癩子領(lǐng)子往外拖，雙方人開始你推我桑，毛癩子使勁兒掙脫六子的手：“不走，行啊！六子你把輸我的錢給我，一共350塊錢！給我清了我馬上走！你要給不了我，你帶著你的人從這兒離開，怎么樣？”
在當時2000年的燕京，貧富差異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人均工資也就1000到1500，這還是有好工作的。像機關(guān)單位的主管人員工資也就1300左右。大部分的工作崗位還會比這低。當然那些有門路做生意的個體戶不算在里面。
像六子這樣的社會青年，沒有關(guān)系，工作低廉。350塊錢對他來說還是不少的。六子沉著臉：“這次先欠著，下次給你，我六子要是食言，就把手指頭切給你！”
“下次？你別給我說沒用的，要么現(xiàn)在給我，要么就帶著你的人滾！怎么？你六子就這么出來混的？”毛癩子顯然是有準備的，不準備放過這個報復六子的機會，一旦六子‘欠錢不還’這樣的名聲傳出去，六子以后就很難在這一片兒混了。
東子兜里掏出一把零零碎碎，往球桌上一扔：“今天就這些，有一百多，下次打贏了球一塊兒給你算！賭債賭還，毛癩子你是不是怕了？”
毛癩子這種滾刀肉才不接受東子的激將法，一臉不屑：“賭還？就你們這種人品，誰還敢跟你們賭？別說沒用的，給錢！”
六子憋的滿臉黑紫，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況且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他沒什么好說的，咬著牙吼出來：“毛癩子！我給你立字據(jù)，出利息，你要再找事我就給你好看！”
毛癩子看都逼著六子立字據(jù)了，也算是出了口氣。以后給人說六子慫了他毛哥倒也不錯，再說以六子的狠辣他也不敢逼急了他，剛準備同意就聽見王耀平淡的聲音。
“這錢我替六子哥給了！”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王耀從懷里掏出一個黑色皮質(zhì)的錢包，打開露出厚厚一疊鈔票，在場的小混混不由的吞了口唾沫，有不少露出貪婪的目光。
王耀掏出四張印有四偉人的票子向毛癩子遞過去，六子一把抓住他的手。
“耀哥兒，這錢不用你拿！”六子臉色冰冷，讓個小孩兒替他還賭債，這比直接打他的臉更讓他更加難以接受，王耀要是給了就相當于看輕了他。
“六子哥，這是我借你的！”王耀平靜的看著六子：“六子哥等你有了給我就行，朋友之間不是講究有來有去嗎？”
六子一愣，開始不得不重新審視王耀，朋友之間？眼前這個小孩兒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成熟，還沒想好說辭就又聽見王耀說道。
“六子哥是不把我當朋友？還是看不上我這個小孩兒！”
六子心里一跳，定定的看著他，繃著的臉逐漸緩和：“好，這錢算我借耀哥兒的！”
毛癩子看著王耀的錢包，面露貪婪，舔著嘴說道：“哎！這位耀哥兒出手真闊綽！我毛哥也交你這個朋友！”說完就伸著手去接錢。
王耀把手一縮，四張錢里挑出一張，撕成兩半兒，面無表情的對他說：“六子哥欠你350，這是400，多出的那半張錢，我替峰哥借給你！”
毛癩子灰溜溜走了，他摸不清王耀和程峰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至少不是他想的那種關(guān)系，最后他也沒敢拿走程峰“借”給他的那一半兒。
毛癩子走后，剩下的人看著球桌上的那半張紙幣，不由的紛紛感慨，現(xiàn)在的小孩都這么‘江湖’的嗎？
六子滿臉笑意的看著王耀打趣他：“耀哥兒，要不要我給你也立個字據(jù)，畢竟‘峰哥’的錢不好借??！”
王耀呵呵一笑對著六子擺擺手，示意他不要笑話他了，隨即對著眾人說道：“六子哥，快到中午了，我請大家吃頓飯。怎么樣？”
六子等人哪里會接受小孩子的飯局，雖然他們現(xiàn)在很難把王耀當成普通的小孩。
六子對王耀說道：“耀哥兒你的心意我替大家領(lǐng)了，東西收了，這飯就不吃了吧！咱們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六子哥還是沒把我當朋友??！”
六子等人：“.........”
王耀六子一眾八人，打著紅色的夏利，車內(nèi)的六子還在教育王耀以后要記著財不外露，現(xiàn)在不規(guī)矩的人多著呢等等。王耀點著頭一一咐應。
來到悅來酒店，六子再三和王耀說不用來這么好的地方，隨便找個攤兒就行。王耀直說不礙事，難得有這個機會請大家吃飯就別推辭了。
張濤一眼就看到走在前面的王耀，看見王耀手對他一擺，直徑帶著眾人上了二樓，不由暗暗琢磨：“著群看起來流里流氣的青年怎么跟小老板走一塊兒了？”
一個名叫蓬蓽生輝包廂里，王耀遞過菜單讓六子點菜，六子看看四周的環(huán)境又菜單不由暗暗匝舌，這是搶錢嗎這么貴??？雖然知道王耀很有錢，或者說王耀家里很有錢，但以六子的為人，他是真心不想王耀如此破費就推辭說點一些普通的菜就行等等。
王耀見他如此推辭就出去和張濤囑咐了一下，不一會兒菜就上來了。
一桌子菜有葷有素，雕龍附鳳，色香味俱全。
王耀打開兩瓶茅臺給六子和東子遞過去，眾人紛紛倒?jié)M后王耀拿起了自己的水杯站起來說道：“我年齡小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在這里謝謝各位承蒙看得起弟弟！”說罷一飲而盡。
六子等人趕忙全部站起來，由六子代言：“承蒙耀哥兒看的起咱們，雖然耀哥兒年齡??！咱們也不能不懂規(guī)矩，從今兒起！以后耀哥兒的事兒就是我六子的事兒，這小兄弟六子我交了！”說完就把酒一口悶了。
六子說完其他人紛紛拿著酒杯附和：“耀哥兒沒的說！講究！干了！”
隨后王耀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酒后眾人就開始熱鬧起來，揭短兒的，拼酒的。侃著牛皮，吹噓自己以前怎么厲害，跟誰茬過架，又跟哪個姑娘好過等等等等。
王耀笑著聽他們胡侃亂吹，偶爾也會附和吹捧或鄙夷一下。
從他們話中王耀知道他們的日子并不好過。沒有上完學就開始混社會，跟著打架進過局子又有案底，好工作找不到，一般的個體也不敢用他們，像六子和東子倆人，平時就給人接班兒開出租車，一個月能賺個500塊錢就不錯了。其他人要么在小飯店打雜，要么就是找一些體力活兒干。總之日子還得過不是嗎？
吃飽喝足的一眾人開開心心，六子和東子等人都覺得今天沒白來，紛紛跟王耀說著感謝的話，王耀也笑呵呵的跟他們說都是自己人，再客氣他就翻臉了，大家一陣嘻嘻哈哈說，那他得多吃點兒，不然就長這么高怎么翻臉。
與王耀告別后，六子等人回到‘王哥’臺球廳。東子等人顯然還意猶未盡不停地說笑著：“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這人也是好人！就人是小了那么一點兒！不然就當場磕頭拜把子了！”一干人哈哈哈大笑，說是這么個意思。
旁邊的一個青年把王耀帶來的‘拜山禮’拿出來，里面掏出一條白皮煙遞給東子，然后自己摸出一瓶沒有包裝的酒，不由的納悶兒：“這耀哥兒這么闊綽，怎么帶來的東西這么掉份兒，是不是今天出門急給拿錯了？”隨即他就大喊一聲：“臥槽！這尼瑪??？”
其他人紛紛看過來，酒瓶的蓋子上印著兩個鮮紅的大字‘特供’！
已經(jīng)把煙拆開吸到嘴里的東子面無表情的接過來一瓶酒，隨后把那條煙塞在懷里：“剩下的你們分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說罷頭也不回的就跑了。
“?。。。?？？”眾人轟然開搶，搶不到的跑去追滿口義氣，卻無恥下流的東子。
六子看著他們吵鬧不由的心里一暖，這耀哥兒是真心看的起他們，不然以人家的家庭犯不著來巴結(jié)自己這群一窮二白的混混。
六子站起來發(fā)現(xiàn)空袋子里還有一張紙，這是王耀提前寫好的？
“我在最想保護最重要的人的時候，是那么的無力?！?p> “感謝你們在那個時候站出來，給予我力量和底氣。”
“王耀銘記于心，永生不忘！”
“崇文大院，王耀，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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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小心的把紙疊好，裝進錢包里。輕輕吐了一口氣：“好一個耀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