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序章,可以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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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十分膽小的人,哪怕披上了一層虛假的偽裝。
今年24歲,是一個剛剛步入社會的職場萌新,擁有還算不錯的社交能力,成長于一個普羅大眾共存的環(huán)境。
在公司里拿著一份尚且不錯的工資,哪怕它不能讓我擁有自己的車子和房子,但也可以讓獨自生活的我日子還算比較舒適,保證人前的體面是毫無問題的。
在這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里,我雖期待過改變,但也對這平淡的生活感到滿足,本以為平凡的一生將會默默無聞地結(jié)束,可是打破一切命運的重要轉(zhuǎn)折點就這樣突然地、不講道理地迅速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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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稍微感到有些疲憊呢。
輕輕地舒展了一下雙肩,仿佛是想要將身上的疲憊全部卸下一般,安靜地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桌上的照片也在我的遠離之后逐漸暗淡。
踏出公司的大門,冷冬的空氣像一把利刃,殘酷地拍打在過路之人的臉上。
緊了緊衣袖,哈出一口霧氣,按照往常的路線前往地鐵站,路上有個紅綠燈在抵達時恰好保持在紅色的狀態(tài)。
可能是得等一會兒了吧。。。我心里這樣想到。
快節(jié)奏生活下的現(xiàn)代人群的任何零碎時間都是極其寶貴的,碎片化的娛樂方式在這樣的時代取得的成功也是現(xiàn)代人缺少大段時間的間接證明。
由于綠燈剛過,我便拿出手機翻看消息順便等待紅燈過去,說起來今天的太陽照在身上似乎顯得格外的溫暖呢。
正在低頭看手機的我完全沒想過站在斑馬線附近等待會有什么危險,畢竟以前都是這樣過來的,總不可能突然發(fā)生什么意外情況吧?
到目前為止,今天都是平常的一天。
遠處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并不能引起我的注意,因為分貝和混亂度尚在可接受的范圍內(nèi)。
在快節(jié)奏的時代里,人們零碎的時間通常都被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應(yīng)用程序所占用,我當(dāng)然也不例外。
“嘀?。?!”逐漸變得尖銳的汽笛聲是多普勒效應(yīng)的標(biāo)志,它代表某種音源正在迅速向我逼近。
這一現(xiàn)象終于越過了判定是否理會的閾值,引了我大腦的注意。
當(dāng)意識到一輛卡車正在急速靠近時,來不及思考原因,下意識地試著控制身體向著遠離馬路中間的方向躲避,然而我的腳對大腦傳遞的躲避信號的響應(yīng)卻不太積極,卡車與我之間的距離在急速縮小,而我卻在原地動彈不得。
在這一瞬間,雖然害怕,但同時我也清楚地意識到,這次大概是跑不了了。
畢竟豎毛肌收縮(腳軟)屬于非條件反射,不是一般人所能控制。
在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之后的一瞬間,來不及作出更多的思考,卡車所攜帶巨大的動量便通過碰撞傳遞到了我那單薄的身軀上。
人體的質(zhì)量與卡車的質(zhì)量不是一個數(shù)量級,這意味著我將以數(shù)倍卡車速度的速度飛出去。
被撞飛的一瞬間,身體以腹部為中心傳來了強烈的疼痛信號,占據(jù)大腦所有的傳輸信道的疼痛信號剝奪了其他載體的運輸權(quán)力,這令我變得難以思考。
過了一會兒,或許是腎上腺素開始分泌吧,疼痛感雖然逐漸變得可以承受了,但是大腦中的意識卻因為大量失血而開始恍惚起來。
在空中旋轉(zhuǎn)的過程中,依稀可以看到腹部被撕裂的巨大傷口和飛濺的血花,伴隨著周圍路人的驚聲尖叫,在臉與地面親密接觸了數(shù)次并最終平躺在地面之后,還沒來得及細細體味身體的感受,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卻是我這短暫的一生中那些為數(shù)不多卻難以忘懷的經(jīng)歷。
人生中的一切經(jīng)歷就像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從小時候到長大后一直到現(xiàn)在。
我曾聽說人之所以在死前播放走馬燈,是因為大腦在過去的記憶中搜索解決當(dāng)前困境的辦法,雖然大腦的一部分還沒有放棄搜索記憶,可惜殘存的理智卻告訴我:依我現(xiàn)在的傷勢,哪怕是現(xiàn)在立刻呼叫救護車恐怕也是回天無力了的。
我要死了嗎?
腦海中最后浮現(xiàn)出的,是與這個世界結(jié)下的羈絆。
我并不是獨生子女,想來父母也應(yīng)該能夠勉強接受我去世的消息,唯獨希望家中長子能在陪伴父母的時候能夠稍微平和一些。
畢竟父母在此之前也和我一起見識過更離奇的死法,這么說來我的死因倒是顯得有些平平無奇。
依稀能夠看到之前握在手中的手機被卡車徹底地碾碎,也算是把后事安排完全。
雖然我平時喜歡陰謀論,但唯獨這次希望父母不要搞陰謀論呢,雖然他們大概率也不會搞就是了。
如果可以的話,也希望我那為數(shù)不多的親友們不要為我去世的消息感到太過悲傷。
我并沒有經(jīng)歷過太多存在感情維系之人的生離死別,所以對于死亡目前還沒有什么很好的共情能力,沒想到自己卻成為了身邊親友的第一份“經(jīng)驗包”,希望在我的葬禮上他們能吃得開心一些吧。。。
雖然沒有什么非要留著這世間的理由,但是如果能活著我還是打算活著的,這么說來倒是還沒來得及在死之前結(jié)下非活不可的羈絆呢。
臨死之前,還是有些話想留下來,也算是滿足我最后的一個小愿望吧。
我嘗試著匯集起全身的力氣,手臂傳來一陣陣刺痛,失血過多伴隨的缺氧使我對疼痛的敏感度降低,想來也算是一件壞事中的好事了。
盡力移動著手指,在地面上用指尖不停滴落的血液來書寫我對這個世界最后的告別語。
我知道自己的體力有限,難以留下太多的信息,因此留下信息的密度就顯得十分重要。
只是一剎那,我就決定好了要書寫的文字——“no sad”(別難過)。
寫英文是因為要表達這個意義的話,英文的書寫比中文更加容易,也就是說信息密度相對較高,哪怕爸爸和媽媽不懂英文也沒關(guān)系,畢竟別人會幫忙翻譯的。
不知為何,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朋友對我的死亡太過憂傷,或許是內(nèi)心深處認為自身的存在不值一提吧。
閑來無事的時候,我也曾預(yù)想過自己的身后事,關(guān)于這件事唯獨希望氛圍不要太過悲傷,畢竟人生來遲早會面對死亡,那為何不坦然一些呢。
在最后一個字母d寫完之后,我感到一陣空虛的滿足,或許是因為大腦釋放了全部庫存的多巴胺吧,這使我在死前感受到了最后的快樂。
支撐著我生命的最后一口氣逐漸呼出,隱約能夠聽到旁邊路人的呼救聲,我的意識卻逐漸陷入黑暗。
原本井然有序的路口在此時卻顯得十分混亂,能看到人群中有人正拿起手機呼叫急救;能看到有人正拿起手機錄下第一手消息,估計晚上就能在各大本地微信群看到這人錄下的視頻了吧;也能看到遠處的人逐漸向事件中心靠攏。
卡車司機傷痕累累的從卡車上爬下來,原來這次事故都是剎車的故障所釀成的苦果,好在這場事件姑且還在保險的理賠范圍內(nèi),父母也應(yīng)該能拿到很大的一筆賠償金,不愁度過余生。
在交警和救護車到來之后,混亂的路口逐漸安定下來。
于此同時太陽逐漸落下水平線,曾照在我平躺過的位置的陽光逐漸被冷色調(diào)的人造燈光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