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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箋

第49章:蓋棺定論

太平箋 大臉貓愛吃驢 3590 2021-03-08 11:32:34

  細鳳整裝待發(fā),離開前她去撲天雕的軍帳內(nèi)請求同行,卻發(fā)現(xiàn)帳篷里空無一人。

  巡邏的兵丁說大人已經(jīng)先行一步,聽說得來線報,告知潮宗路一帶有朝廷通緝的要犯,神秘客攜領(lǐng)人馬追討,并未留下交待。

  此時的細鳳還不知道神秘客的真實身份,但覺此事蹊蹺,要知道往常神秘客大多只負責(zé)搜集戰(zhàn)報,至多不過截殺流民,除卻追查無常的行跡,他對這類朝廷是非一向避之不及,為何今日親自出馬?

  “罷了,回來以后再找他問個明白?!?p>  細鳳在將軍的敕令下攜領(lǐng)十余名官差討伐流民,整理戎姿,灑脫出走。

  一路上不外乎掩蓋行蹤,不多時便來到了城外一處偏僻官道,自戰(zhàn)事以來,官道阻隘,早已成了四方流民奔走的捷徑,細鳳安頓官兵在此埋伏,靜待流民出沒。

  風(fēng)刮葉落,沒過一會,只看官道盡頭有塵土飛楊,一行流民駕趕車馬正朝此處逼近,細鳳鎖定目標(biāo),喝令眾人準(zhǔn)備出手。

  此時細鳳身邊站著的,是昔日與她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椿子,這少年歷經(jīng)挫折,剛在軍營站穩(wěn)腳跟,細鳳特地將他帶在身邊,只當(dāng)是磨礪拳腳。

  眼看流民漸近,椿子緊張兮兮地望向細鳳,手里的刀柄已經(jīng)攥出汗了,這是他第一次迎敵作戰(zhàn),想不到居然是截殺平民百姓,這在是非不分的年紀(jì)里,更顯露出憤怒和不公的情緒。

  “我們真的要···”

  椿子說到一半,細鳳拔刀噤聲,眾官兵得令,自藏匿處果斷現(xiàn)身,直奔流民而去。

  “啊——是朝廷的人馬!救命——”

  噗!

  不等那人說完,風(fēng)斬人頭,擲地有聲,其余流民見了此等厲害手段,頓時陷入慌亂,奔逃哭喊的聲音洶涌沸喋,細鳳蕭索地望著眼前這一幕慘烈,忽而發(fā)覺自己身上也有了那股子殘忍的味道。

  她不顧身旁瑟瑟發(fā)抖的椿子,徑直拔刀沖向流民,一班婦孺老幼哪是她的對手,只看冷刃劃過,點點梅花盛雪!

  噗!

  這支隊伍的后方,還有十余名頭裹白巾的漢子,想來正是線報中的罰軍余孽,這伙人還算得力,見有埋伏,各自奮起迎敵,奈何慌亂無措,這邊廂縱有負隅頑抗,也逃不脫軍法無情,細鳳果斷殺絕,早已然鎖定勝算。

  地上殘喘的白頭天官驚恐求饒,伏法磕頭,再無狡詐,這令細鳳回想起那些夜半驚起的噩夢,閃回的片段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殘忍的必要,于是她手起刀落,并不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飲刀盛一筷,不負鴻門怨,在這個暴虐無道的過程中,椿子始終傻站在遠處,顯然他還無法消受此等無情,那把軍刀早都掉在了地上,他流著淚,甚至沒有誕生出直面慘烈的勇氣。

  當(dāng)一切歸于平寂,椿子睜開眼,正看見細鳳揮刀收割人頭,她正站在一個伢子的面前,不顧那人哭喊,直欲殺絕,椿子驚起一身冷汗,沖過來死死抱住了細鳳的手臂。

  “大姐,莫要殺人了!他們都是無辜的呀!”

  椿子不爭氣的樣范在細鳳看來,更像是對自己往昔的留念,只能平添煩惱,所以她將椿子推開,又一次舉刀要砍。

  “大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你忘了當(dāng)初救我的時候了嗎?”

  有那么一瞬間,細鳳仿佛聽見了一聲嘆息···就在這要命的檔口,椿子掙脫擒拿,沖到細鳳與那伢子的中間,他噙淚拉住細鳳,苦苦哀求:

  “大姐——”

  “小心!”

  細鳳剛剛回神,只看有道影子站了起來,地上那伢子不知為何突兀暴起,手上憑空多了一把攮子,正吼叫著朝自己沖來,椿子驚詫回頭,恍惚間發(fā)覺腹部一陣刺骨的冰涼,緊跟著泄力軟倒——

  “椿子!”

  細鳳眼睜睜看著椿子替自己擋下致命一擊,再不揣疑,當(dāng)即將那伢子掀翻在地,手中軍刀環(huán)抵脖頸兒那么一搪——

  噗!

  細鳳用力抱緊血泊中的椿子,無言相說。

  “大姐···我···我們···我們不是應(yīng)該保護···”

  那句質(zhì)問,在劇烈的抽搐中溘然長逝,細鳳放下懷中少年,她本該再果斷些的,也許他會恨,但他至少還會活著。

  這天,是細鳳與慈悲決裂的開始。

  她冷漠地吩咐手下官兵搬運糧草物料,可當(dāng)官兵拆解車馬的時候,才看到那箱子里不過是一些細軟行囊,而那些被斬殺的流民身上,滿是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勒痕。

  她才想起,這本就是一伙流民···

  起風(fēng)了,細鳳站在靜謐的官道上,她聽見葉落的聲音,那些枯葉摻雜著滾燙的哀嚎,緊緊貼合在冰冷的大地上,隨手撿起一葉泥溷,她看到無謂的飄零,那些卷起北風(fēng)的葉子,帶來了遠方的訃告。

  “這是···”

  細鳳端著遠處飄來的海捕文書,往日的光景開始在喘息中聚合。

  ···

  撲天雕站在巷角,身旁是一個諂媚的囚徒,從那身破爛不堪的行頭便能敲得出來,此人定是想求得太平余生。

  “你做的很好,我想將軍會出面為你赦免的?!?p>  “謝軍爺!實不相瞞,這倆只是開胃菜,那邊還有兩位呢!只是這伙人分散所在,還需摸清動向才能一網(wǎng)打盡呀?!?p>  聽得出神,神秘客悄聲吩咐部下與那囚徒追討其余人犯,過后繼續(xù)守在角落里,死盯著前面小館里的兩道身影。

  眼看黃九現(xiàn)身,撲天雕的眼角斜拉出一抹怨毒——

  “上!”

  埋伏驟現(xiàn),攔住了黃九和潤秋的去路,撲天雕圓目怒瞪,只問那快手現(xiàn)在何處!

  ···

  細鳳叫停從監(jiān)牢出來的神秘客,謹慎問道:

  “那里關(guān)的是什么人?”

  打斷細鳳企圖窺探的目光,撲天雕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做好分內(nèi)之事?!?p>  “我的分內(nèi)之事可不包括襲殺無辜平民!”

  細鳳回想情報有誤的蹊蹺,直覺所致,此事必然與面前的神秘客有所牽連。

  “無辜?你告訴我這世上誰人無過?誰人又配得起無辜這兩個字!”

  “所以你就可以哄騙我截殺平民?如果說為了打勝仗就可以毫無底線,那我們贏了這場仗又有什么意義?”

  “你在跟我說意義?意義就是你能活下去,能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為了更崇高的理想,你必須有所取舍!而且這是你自己作出的選擇,無人與你強迫!讓開——”

  神秘客少見地沖細鳳發(fā)怒了,他似乎還有什么亟待處理的要事,推開細鳳,又帶著一伙官兵離開了。

  細鳳憤憤不平,想要去監(jiān)牢瞧個究竟,卻被告知不得靠近此處。

  “誰的命令?豈不知我受命將軍,有權(quán)過問軍營一切事務(wù)嗎!”

  “正是將軍的命令,大人,莫要與小人為難?!?p>  細鳳錯愕地望著面前值守監(jiān)牢的小廝,又一次對身邊的人和事產(chǎn)生了極大的懷疑,是故她直奔將軍的營帳,想要洞悉一切真相。

  細鳳沖進軍帳的時候,將軍剛剛送走無常,此時的他既有無奈,又見深思,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細鳳拿著海捕文書沖進來的時候,更是搖起了頭。

  “石馬鋪的事情我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根本不是這上面寫的那樣!我不是來為他們求情的,但我想要一個答案,一個真相!”

  將軍接過海捕文書,這倒是他第一次認真審視上面的內(nèi)容,他不急不緩地默念著關(guān)書上陳列的罪責(zé),過后將紙張揉捏成團,丟在了一旁。

  “將軍···”

  “真相就是必須有有人承擔(dān)石馬鋪之虞,你要知道,那里可是死了一個府臺,外加一個師爺!還有數(shù)以百計的朝廷差官···如今這局面,你看誰人比這監(jiān)守自盜的捕快更適合當(dāng)替罪羊呢?這上面寫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最為合適,你懂了嗎?”

  “這簡直是···’

  “瞞天過海、瓜田李下、暗度陳倉···無所謂怎么形容,總之這是兵部認同的結(jié)論,蓋棺定論,未可不為。”

  細鳳啞然失笑,這與她之前被灌輸?shù)睦砟羁芍^云泥!

  “我早和你說過,偉大的勝利,總要有絕大的犧牲,我知道他們曾經(jīng)救助過你,個中情由大概我也了解,你不妨仔細想想,這對兄弟捕快帶領(lǐng)你們一路披荊斬棘,可你們安全了嗎?你們幸免于難了嗎?不,永遠不會,你們只是在逃避死亡,最終當(dāng)他們帶領(lǐng)這些人走到絕路上的時候就會知道,死亡一直在盡頭等著他們!而現(xiàn)在,我們正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解決這一切紛爭,讓更多的平民幸免于難,我們需要將憤怒集結(jié)在一個致命的點上,這股力量無可匹敵,而在實現(xiàn)這個偉大抱負之前,僅需要一點微不足道的犧牲,大義當(dāng)前,你真的要動搖這股力量嗎?”

  將軍看出細鳳糾結(jié)的神色和復(fù)雜的表情,于是他換了一個口氣,又道出一個驚人的真相。

  “你總是喜歡執(zhí)著于真相,好,我愿意成全你,可還記得當(dāng)初把你救回來的人嗎?你知道那個每天裹著面紗的人是誰嗎?正是當(dāng)年四霸先里的撲天雕!我聽說他之前也曾投靠過什么人,可最后他們拋棄了他,所以這張海捕文書對撲天雕來說,更是一個報償,于公于私,我都理當(dāng)這么做?!?p>  倉啷啷——

  細鳳手中的腰刀掉在地上,迸出刺耳的響聲。

  ···

  細鳳波瀾不驚地站在監(jiān)牢前,負責(zé)看守的小廝臉都垮了,實不知該如何是好,思來想去,好像怎么選都逃不脫一頓軍棍伺候。

  “我說大人···”

  “將軍讓我來的?!?p>  “真的?”

  小廝狐疑地看著細鳳,細鳳語重心長道:“你也可以去問問將軍,誠然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動怒,可現(xiàn)在你若不讓我進去,我很確定自己會先給你一巴掌。”

  說完,細鳳活動了一下手腕,那小廝趕緊把脖子一縮,唯唯諾諾地退到了一旁。

  細鳳遂即走進監(jiān)牢,剛把身子探進來,便聽見那聲久違的戲謔,除了黃九還能是誰?

  細鳳收斂氣息,沒有直接現(xiàn)身,她在猶豫,也在審視,來時路上她曾有過不決,可當(dāng)她站在這里的時候,她發(fā)覺自己認同了將軍的理念。

  偉大的勝利,需要絕大的犧牲。

  她在兩難的境地中選擇了妥協(xié),可她并不完全臣服于這個理念,如果說犧牲是可以接受的,那么她情愿這種犧牲是有針對性的。

  她想起了那些前因后果,也意識到了是誰帶領(lǐng)他們一步步走上了絕路。

  “把紹許帶來,這是你唯一的選擇?!?p>  細鳳拿起刀,將兩難的抉擇拋給了黃九。

  ···

  與此同時,撲天雕看著被押送而來的椒爺,同樣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他拿起刀,沉重地來到椒爺面前,抬手一刀,斬滅因果——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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