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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率領(lǐng)丁字營繼續(xù)前行。
他迫切需要一場戰(zhàn)功來證明自己的“才能”,幸運的是他在重返巔峰的道路上找到了一條捷徑,可悲的是即便他可以更快速的達(dá)成自己的目標(biāo),卻也注定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正當(dāng)將軍帶著一眾兵卒在林中穿行的時候,前方負(fù)責(zé)偵查的兵丁傳來消息,說發(fā)現(xiàn)前面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有一伙散兵游勇駐扎在此,看樣子像是從罰軍中脫離出來的小股勢力,請求示下。
將軍費解地環(huán)顧四周,此間村落破敗荒廢,少說經(jīng)歷了幾次洗掠,是何人會選擇在此停留呢?
帶著這個疑問,將軍來到了村落前,正當(dāng)他想要一探究竟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顯出行蹤,將軍喜形于色,他所期待的戰(zhàn)功,就在眼前!
“就是他們!”
將軍一聲令下,丁字營隨即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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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許和椒爺肩并肩跨坐在門檻上,望著面前的殘垣,他們已經(jīng)猜倦了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
夕陽斜下,蒲草青苔,一盞燈籠骨碌碌亂轉(zhuǎn),在撞到那把闊口大刀的時候,迎著縫紉劈成了兩半,紹許茫然地盯著那盞燈籠,心中的暢想隨之飄忽不定。
紹許目送遠(yuǎn)方,迷離之中,恍惚看到了什么,此時耳畔傳來椒爺?shù)母锌?p> “如果我們完不成任務(wù),我是說如果···或許我們選錯了方向呢?又或者在半路遇到清兵圍追堵截···”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她們也一樣,黃九還等著和潤秋成婚呢?!?p> 紹許埋下頭,不敢使雕爺?shù)募僭O(shè)繼續(xù)深入。
椒爺仰著脖子,拎起酒壇自嘲地?fù)u起了頭,那些猗美的幻想,已經(jīng)隨這亂世徹底變了味道,如同手中的烈酒——刺鼻又嗆口。
“稍后我們就在水陸洲觀察清兵跡象,若無意外,當(dāng)晚就能燃放炮竹,屆時罰軍開拔,我們按原路折返回去接她們,然后一起離開?!?p> “再然后呢?”
椒爺打了個哈欠,紹許望著那把斷刀,他也想知道接下來的打算。
“你想小駝哥嗎?”
紹許想的是等這一切終結(jié),待得諸事順?biāo)熘螅霂徒窢斦一匦●劯纾P(guān)于這一點,他早已從椒爺每晚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中找到了答案,自雕爺死后,小駝哥可能是她唯一在乎的人了。
如今天下大亂,兒女情長不過是一種奢望,他清楚地感覺到椒爺和小駝哥之間朦朧出的情義,那是生死與共的依存,早已脫離了世俗的情愛。
也正是這種偉大的情義,才敦促椒爺默許了紹許的流放。
“每個人都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抱團(tuán)取暖,可我總覺得,有時候獨闖天涯,反而更瀟灑,也許他活得比我們自在吧!至少沒有那么多顧慮——我們都曾試過讓自己體面,可像小駝哥那種人,無論是否能夠脫胎換骨,他都可以比我們活得滋潤,也許正是看穿了這一點,那些人才會反吧,他們以為只有改天換地,才能徹底顛覆這一切。”
這是紹許從椒爺口中第一次聽出道理,他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之前我們被罰軍追殺,我們想著清兵至少不會那么糟,可事實證明我們錯了,后來我們又被清兵追殺,救下我們的,反而是那些磨刀霍霍的罰軍,如果老天爺真的存在,這也許是他最好的玩笑了,也許這是對我們的一種懲罰吧!至少我們都犯過錯,這么一想,人就通了,至少在面對這場顛沛流離的旅途時,我不會再那么心有不忿?!?p> “雕爺死后,你也變了?!?p> “是啊,有時候,我情愿自己沒有找到他,起碼這樣我還可以繼續(xù)自欺欺人,如今什么都沒了,就連一個像樣的對手都找不到,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我們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卻始終找不到一個清楚的目標(biāo)?!?p> 椒爺說完,把酒壺拋了出去,撞擊的聲音清脆悠揚,紹許望著走近的黃九,也許他能說出兩句像樣的玩笑來開解椒爺。
“呔!他娘的,出門下雨,冒頭遭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困在這破地方,現(xiàn)在河也過不去,周圍連只帶毛的都沒有,老子嘴里都快淡出鳥了!早知到我也留在罰軍那了,好歹還有口熱飯,我說紹許,再這么下去咱就別去河西了,干脆調(diào)轉(zhuǎn)方向取經(jīng)去吧,我看也沒差多少了!”
黃九之前被紹許安排出去找點吃食,這廝氣勢洶洶,不成想剛一出去就摔了一跤,衣服破了不說,臉上還掛了彩,忿忿不平地走回來,那樣范令紹許哭笑不得。
“潤春呢?”
紹許寄希望于那個唯一能在亂世中秉持善念的伢子,黃九不屑地抹了一把臉:
“還不就是在村口蹲著寫那勞什子文章,帶他出來有什么用?老子好歹還能逮只雞,這廝能干嘛?等咱們吃飽喝足了由他給那只雞刻碑撰記?”
正說著,前面突然刮起了狂風(fēng),暴露了那些影影綽綽的痕跡,椒爺最先感知到了兇險,抖出斷刀,只看前面出現(xiàn)一個身影,紹許驚喜萬分,急忙跑了過去——
“葵兒!”
葵兒同樣受了傷,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奇怪的是她的懷里居然抱著一個啜泣的女娃娃,這又是怎么回事?
“發(fā)生了什么?”
紹許救下葵兒,眾人驚疑訝然,不等葵兒說出真相,村外響亮笑罵,溫將軍攜領(lǐng)人馬,已然圍堵了此間村落。
“紹許——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么嗎?”
紹許解下柴刀,將眾人護(hù)在身后。
正要回?fù)?,卻見一人被將軍推搡著跪在了地上,紹許眼珠子猩紅熱辣,恨不得當(dāng)場剮殺這無情的惡賊!
“潤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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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恩人,我們不像打仗,只想活著,您就發(fā)發(fā)善心,放了我們吧!”
漢子哭嚎著跪在地上,將軍淡漠無語,娃娃不知所措的站在當(dāng)中,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那天將軍回歸之后,執(zhí)意帶領(lǐng)他們投奔藩家軍,葵兒不知道將軍做了什么,可她從那些兵卒無望的目光中檢索出將軍親手澆灌的東西,無端的懷疑由此得到了證實。
當(dāng)天連夜,漢子就收拾好了東西準(zhǔn)備離開,將軍攔下漢子,想要知道他們對未來抱有何等的期待。
漢子說,他們想去天心閣,那里還有親戚,至少還有口熱飯。
將軍從漢子閃躲的目光中分離出謊言,天心閣早已失守,如今那里只有罰軍余孽,哪來的什么親戚?
再加上漢子最后那句“至少還有口熱飯”,將軍不難猜出,這漢子打算投靠罰軍。
“千辛萬苦把這娃娃救回來,你卻想帶她再回那吃人的地方?”
將軍無法理解這些流民對于生還的渴望,他們在無盡的折磨中,早已無法秉持初心,點滴希望也會被無限放大。
尤其是近日來從那些官兵口中聽到的戰(zhàn)況,更是加劇了漢子想要逃離的念想。
他只是一個帶著孩子逃生的難民,哪里有糧食他們就該去哪,至于是非對錯,不過是茶余飯后的牙祭而已。
將軍攔停漢子,不肯放歸。
漢子悲愴,葵兒搖頭,她一把拽起哭鬧的娃娃,不想讓她的記憶帶有遺憾。
屋內(nèi)的漢子眼看將軍無動于衷,一咬牙一跺腳,霸蠻起身,準(zhǔn)備強沖出去。
“不行,我不能帶著娃娃跟你們冒險!”
漢子要走,將軍眼中寒芒立現(xiàn),屋外的葵兒聽得異動,狐疑地又回到了屋內(nèi),只看那漢子已經(jīng)軟倒在地,脖頸處血光噴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