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淝水之戰(zhàn)
拓跋珪走進賀蘭明月寢帳，笑著躬身行禮:“孩兒拜見母親”。
賀蘭明月聞聲放下手中的書卷，面上揚起明媚的微笑:“珪兒，坐”。
拓跋珪靜靜坐在榻上，看著母親清瘦的容顏，想到她這些年內(nèi)心的孤苦，到嘴邊的話竟是講不出來。
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相比，母親與弟弟是他更在乎的。
賀蘭明月仿佛看穿拓跋珪內(nèi)心的猶豫，溫言道:“我是你的母親，你有什么話不能對我說呢？”
世界上最真摯的感情就是父母對子女那無私的愛，賀蘭明月話語中的舔犢之情，拓跋珪自是感受的到，這一刻，眼淚不斷從他的眼眶滴落，他哽咽道“孩兒決意在漠南起兵，又恐一朝兵敗，累及母親”。
“我怕……我好怕……”
拓跋珪展現(xiàn)出的懦弱一面，令賀蘭明月既欣慰又生氣，她太清楚自己這個兒子的弱點——過于重情。
只見她柳眉倒豎，嗔怒道“昔韓非子有言‘緩心而無成；柔茹而寡斷；好惡無決；而無所定立者；可亡也’，汝怎可因一婦人而棄宗廟于不顧？”
講到這里，賀蘭明月提高聲調(diào)質(zhì)問拓跋珪“你忘記了當日的誓言嗎？你忘記了代國嗎？你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嗎？”
“你是拓跋寔的兒子，天生的王者，怎能因為我一介婦人而磨滅大志;拓跋氏歷代先君的英靈都在天界注視著你，不要讓他們失望”。
拓跋珪早已淚如雨下，他撲入母親懷抱，口中喃喃著“阿母，阿母”。
……
同一時間，一場決定東亞局勢的大戰(zhàn)即將拉開帷幕。
八月初二，苻堅以陽平公苻融為前鋒，統(tǒng)率步、騎二十五萬揮師南下。
初八，苻堅親率數(shù)萬大軍出長安。
九月，苻堅抵達項城，此時涼州出發(fā)的軍隊才抵達咸陽，蜀地的部隊正在沿江而下，幽、冀二州的部隊剛剛抵達彭城，東西橫跨萬里的土地上，秦國九十萬大軍，水陸并進，兵峰直指江南。
晉國面對秦國百萬大軍壓境，迅速作出應(yīng)對，任命尚書仆射謝石為征虜將軍、征討大都督，任命徐、兗二州刺史謝玄為前鋒都督，與輔國將軍謝琰西中郎將桓伊等人，統(tǒng)帥八萬兵眾抵抗前秦;并讓龍驤將軍胡彬帶領(lǐng)五千水軍救援壽陽。
此時，建康城內(nèi)人心惶惶，謝玄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秦軍，臨行前問計于謝安，謝安神情泰然，毫無懼色，只淡淡說了句“朝廷已有對策”，之后便不再說話。
謝玄不敢再問，只好派張玄再去請示。謝安為穩(wěn)定人心，便召集親朋好友到自己的山間別墅宴飲，席間與張玄對弈，賭上一座別墅。謝安棋藝向來不及張玄，但此時張玄心神不寧，反倒輸了棋局，隨后謝安便去登山游玩。
這一切當然是虛張聲勢。
入夜，繁星點點，謝安將謝石、謝玄等將領(lǐng)召集起來，當面交代機宜事務(wù)。
當是時，桓沖在荊州聽說形勢危急，遣使請求增援建康，謝安告于來使“朝廷調(diào)配有度，兵甲豐足，將軍留在西藩防備即可”。
使者回報，桓沖仍憂心如焚，對身邊將吏說：“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今大敵垂至，方游談不暇，遣諸不經(jīng)事少年拒之，眾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
十月，苻融率步、騎二十七萬圍攻壽陽，壽陽即仲家天子國都壽春，向北控扼淮水、潁水、汝水，向南控制淝水、巢湖等通往長江的水道，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十月十八日，秦軍攻克壽陽，俘獲東晉平虜將軍徐元喜，前去救援壽陽的龍驤將軍胡彬聽聞壽陽陷落，率軍退守硤石。
硤石是淮水中游的重要隘口，淮水穿過硤石山，此處淮河兩岸地勢險峻，是扼守淮河的戰(zhàn)略要地。
與此同時，謝石、謝玄統(tǒng)領(lǐng)八萬大軍前往淮淝前線。
苻融迅速做出應(yīng)對，先是分兵數(shù)萬交于后將軍張蠔屯駐淝水西岸，而后再次分兵圍攻硤石胡彬，由于硤石地勢險要，秦軍久攻不下;苻融又派衛(wèi)將軍梁成率軍五萬沿洛澗布防，阻擊晉軍。
晉軍主力進軍至洛澗前一舍，遠遠望見秦軍兵盛，不敢向前。
不久，胡彬糧道被苻融切斷，胡彬糧草耗盡，暗中派遣信使呈報謝石，結(jié)果信件被秦軍截獲，苻融偵知這一情況，迅速呈告給了身在項城的苻堅，并且勸諫道“賊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
苻堅也認為機不可失，留大軍于項城，親率八千騎趕至壽陽，與苻融匯合，同時派出襄陽之戰(zhàn)被俘的晉朝舊將朱序勸降謝石等人。
朱序本就心懷晉室，他表面上對謝石說“強弱異勢，不如速降”。
暗中則向謝石等人透露情報，言明秦軍虛實:“若秦百萬之眾盡至，誠難與為敵。今乘諸軍未集，宜速擊之；若敗其前鋒，則彼已奪氣，可遂破也?！?p> 此時，謝石已經(jīng)偵知苻堅親臨壽陽，內(nèi)心非常猶豫，不敢輕易接戰(zhàn)，最終，在輔國將軍謝琰的多次勸說下，接受了朱序的建議，決定主動出擊。
自此，晉軍徹底改變作戰(zhàn)方針，正式轉(zhuǎn)守為攻。
十一月，謝玄以北府悍將劉牢之為先鋒，率軍五千，向屯駐洛澗的五萬秦軍發(fā)起進攻。
兩軍相聚十里時，秦軍便早早地依靠洛澗，擺好陣勢以逸待勞;劉牢之則是一刻不停，強渡洛水猛攻秦軍，其攻勢撼天動地，如同天雷劈向幽谷，秦軍慘敗，梁成亦沒于陣中。
此役，劉牢之大破秦軍，殺敵一萬五千，一戰(zhàn)成名。
之后，謝石、謝玄統(tǒng)率晉軍主力水陸并逼近壽陽，占據(jù)了八公山以及淝水北岸，與駐守硤石的胡彬取得聯(lián)系，戰(zhàn)線連成一片。
此時晉軍在八公山及淝水北岸布防，與秦軍隔河對峙，秦王苻堅與陽平公苻融登上壽陽城頭查探敵情，遠遠望見晉軍布陣嚴密，又見八公山上草木齊整，誤以為全是晉兵，苻堅面容驚懼道:“此亦勁敵，何謂弱也！”
此時秦軍雖然在洛澗吃了敗仗，但在淮淝前線仍有二十多萬大軍，于是苻堅令秦軍加固淝水西岸防線，扼制晉軍使其不能渡河。
謝玄見狀采取激將法，派出使者對陽平公苻融說:“君懸軍深入，而置陳逼水，此乃持久之計，非欲速戰(zhàn)者也。若移陳少卻，使晉兵得渡，以決勝負，不亦善乎！”
秦軍諸將紛紛進言:“我軍兵多，晉軍兵少。我軍扼守淝水防線，使晉軍不得渡河，方是萬全之策?。 ?p> 但決策權(quán)顯然不在諸將，苻堅再一次作出了一個錯誤決定:“我軍只需稍退幾步，待晉軍渡至一半，以精銳鐵騎突出掩殺，便可速戰(zhàn)而勝”。
苻融也認為此計可行，便指揮少量軍隊后撤，讓出空地任晉軍渡河，然而秦軍一開始撤退，便陣腳大亂，之前被俘虜?shù)臇|晉舊將朱序、徐元喜等人趁機在秦軍后陣大喊:“我軍敗了！我軍敗了！”
一時間秦軍陣型大亂，后撤的部隊越來越多，直至一發(fā)不可收拾，半渡而擊的計策不僅沒能實現(xiàn)，反而給晉軍提供了充足的渡河時間。
謝玄、謝琰、桓伊及八萬北府精兵趁勢渡河，開始追殺秦軍退兵。
混亂之中，苻融策馬來回奔馳，巡視戰(zhàn)陣，企圖制止正在潰退的秦軍，然而潰退的軍隊又豈是人力可以制止，更加不幸的是，苻融被亂軍沖落馬下，沒于戰(zhàn)陣之中。
二十萬秦軍也如同退去的潮水，開始全線潰敗，八萬北府兵趁勢壓上，乘勝追擊，斬殺無數(shù)。
逃亡的秦軍聽見寒鴉鳴叫，風(fēng)吹樹響都以為是晉軍追來，絲毫不敢停歇瘋狂逃命，相互踩踏致死無數(shù)。
這二十萬秦軍十之七八都死在了逃亡的路上，橫尸遍野，晉軍窮追不舍，一直追至青岡，秦軍在北渡淮河時，淹死、凍死及被殺士卒幾乎使淮水為之不流。
至此，淝水之戰(zhàn)落下帷幕，晉國大獲全勝，秦國倉皇南顧。
戰(zhàn)后，苻堅收攏千余殘兵投奔慕容垂。
謝安留下一個“小兒輩，遂已破賊”的典故。
而北方，也即將迎來新一輪的諸侯爭霸。
只不知，蒼茫大地，誰主沉?。?p> ……
“魏諸后婦人之識，無足論獻明皇后者?！薄钛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