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陸望舒預想的那樣,徐修月回到鷺城后,再也沒有和她聯(lián)系過。
沒有人知曉,她一直都很想他。
高考過后,陸望舒報考了鷺城的大學,她堅持去了他的城市,不惜和文秋夫婦鬧翻。
某天,在鷺城的某個街頭,陸望舒再次見到了徐修月,他越發(fā)儒雅成熟,深色西裝的線條透著冷硬和疏離。
陸望舒瞬間紅了眼睛,“你還記得我嗎?”
徐修月分明是笑著的,那眉骨線條卻那樣冷漠,他輕嗤:“你是誰?”
隨即,他轉身離開,沒有絲毫留戀。
原來他真的不記得她了。
陸望舒蹲下身失聲痛哭,行人都肆意地打量著她,帶著鄙夷,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你看,人家分明都不認識她,還硬要眼巴巴的往上湊?!?p> “就是就是,她和他站在一起,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p> “……”
每個字都帶有劇毒,每個字都往陸望舒心里扎,她只能捂住耳朵,痛苦地尖叫著。
忽的,人群飛快地往后退去,四周變得一片黑暗。
滿室寂靜,陸望舒猛然驚醒,睜開眼大口地呼吸著,好久才回過神來,這只是個夢。
她突然想起什么,再看鬧鐘已經六點四十幾了。昨晚他說早上六點半走,那這個時候恐怕已經離開了吧。
悔意鋪天蓋地襲來,為什么她昨晚要說不會送他?
陸望舒慌忙下床去打開了窗戶,她看見,有輛黑色轎車安靜地停著,徐修月站在車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沒走!他還沒走!
陸望舒不顧自己還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文秋和陸風航都還沒起床,大門也沒有開。陸望舒趕緊找出鑰匙開門,但她過于慌張,半天都沒能把鑰匙插進門鎖里。
她心急如焚,全身像是被螞蟻密密麻麻的啃噬著,明明和他就只剩一道門的距離了。
鎖開得不易,陸望舒扔掉鑰匙,拉開門就往外面跑。
不如她意,徐修月正好關上車門,車子向前開去,攜起蒙蒙的細塵。
“徐修月!”
陸望舒沒有喚回來他。她絕望地蹲下身去,明明都已經用盡全力向他跑去了,可還是慢了一步。
他走了。
難過得快要死掉了,陸望舒望著地面,雙眼呆滯,像被抽去了靈魂。
誰又能想到,透著冷冽的筆挺褲腿突然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陸望舒緩慢地抬起頭來,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了徐修月。
他還沒走嗎?大概是幻覺吧。
“你讓我怎么敢走,嗯?”徐修月皺眉看著陸望舒,心疼得厲害。
她的長發(fā)不復柔順,雜亂地披散在肩后,漂亮的眼睛下面帶著一片青色,委屈又可憐。
狠心該再瘦小些,他就能把她放進上衣口袋里了,再偷偷帶回鷺城去,藏起來。
他又在慶幸,慶幸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慶幸發(fā)動車子后看了一眼后視鏡。
聽見眼前人說話了,陸望舒便瞬間明白這不是幻覺。她彎起眼睛笑得像個孩子,又連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徐修月。
“不要忘了我,我的名字叫陸望舒?!毕竦谝淮我娒婺菢?,她又補充了一句,“是代表月亮的那個望舒。”
聲音有些發(fā)顫,但她努力說得清楚,想讓他聽見。
她靠在他懷里,終于尋到了避風港,這種毫無保留的依賴所帶來的蜜意熨合了徐修月的心。
怎么還在哭?她輕顫的身體帶動了徐修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是那么劇烈,他竟察覺到了痛意。
不要再哭了,我的望舒。
要怎么忘掉她?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就蠻不講理地占據了他的心。徐修月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也會與愛情這種俗氣的東西碰頭。
偏偏這個嬌氣女孩不懂。
“不會的,不會忘掉你。望舒,仔細感受我,也讓我感受你?!毙煨拊氯崧曉手Z。
得到想要的回應后,陸望舒就離開了徐修月的懷抱,她終于笑起來,玫瑰色的唇彎起,明艷而肆意。
“徐哥哥,我要收回我昨晚說過的話,現(xiàn)在我是來送你的。你不要介意,我偶爾會有那么一點口是心非?!?p> “不會介意?!毙煨拊绿州p撫陸望舒的眉眼,帶著對她的憐惜,“但是你現(xiàn)在要說真話,答應我不許再偷偷哭。”
“我不會再哭了,真的?!?p> 她實在不擅長說謊,笑得很假。
徐修月喉嚨發(fā)緊,再次把她摟到懷中,她很安靜,沒有去回抱他。
“望舒,我走了?!?p> “嗯,我知道了,徐哥哥再見?!?p> “再見。”
這次,他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陸望舒站在原地,明明淚水就在眼眶里打轉,但她還是笑。
已經跟他說好了,她不會再哭了。
……
陸望舒像是生了一場大病,靈魂被抽走,很久才緩過來。
徐修月回到鷺城后,會每天給陸望舒發(fā)消息,就算他很忙,也還是沒有忘記她。
由此,陸望舒得到了很大的安慰,雖然她還是為他的離開而難過。
她總是想著,時間久了就好了,很快就會把他忘掉的。卻又責怪自己,怎么能夠那么自私?她讓他記住她,卻要偷偷忘記他。
大概,把他從記憶中抹去也是不可能的,時間會證明一切。
陸望舒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個角落始終為徐修月而疼痛,她還想著他。
總是會在某個瞬間出神,她摩挲著手腕上的檀木手串,總覺得他還在身邊。
那瓶香水她只用過一次,很喜歡,卻不敢再打開。真像楊可說的那般,香味最為感性,無聲無息就能鉆到心里去。
她很笨,一直都學不會挽發(fā),那只白玉簪子依舊無暇,沒再見過陽光?;蛟S,是想他回來幫她挽。
徐修月離開后,陸望舒才終于明白,原來她早就喜歡上了這個清俊矜貴的男人。
雖然她每天都還會和徐修月發(fā)訊息,但是并不打算向他表明心意。
她明白,他并不屬于她。
這樣無聲的拉扯最痛,在黑夜里越發(fā)清晰。
徐修月走后不久,程佩青向外發(fā)布的售房消息也有了回應。
陸望舒習慣性地站在房間的窗前,自然也能知道三天兩頭有人去對面看房。
程阿姨也快走了。
……
日子無聲過著,陸望舒依然是陸望舒。
她還是和陸風航背著文秋做小動作,反正每次受罰的都是陸風航,也經常和高鷗湊在一起寫暑假作業(yè),迎接著并不想迎接的高三。
這天,陸望舒安靜地坐在書桌前低頭寫作業(yè),卻被窗外的雨聲吸引了注意力。她抬頭去看,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這樣的雨過于熟悉,她滿十八歲那天就如這般。
隔著厚重的雨簾,陸望舒看向了對面的房子。那棟房子前不久剛換了新主人,蠻吵鬧的,她不太喜歡。
程佩青走的那天,是陸望舒和文秋母女倆去送的。
文秋拉著程佩青的手說了一會兒話,兩人都面色如常,仿佛這一去只是出門買個菜,很快就會回來。
陸望舒怔怔地看著程佩青坐上車離開,心頭再次泛起酸澀。
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經習慣離別了?誰都不像她,過去那么久還在耿耿于懷。
她明明都已經滿十八歲了,為什么還不能像個真正的大人?
“小陸子?”
聽見高鷗在喚,陸望舒才回過神來。
“怎么了?”
“我叫你幾聲了,在想什么啊?!?p> “就是覺得有些累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再繼續(xù)寫吧?!?p> 陸望舒把音樂打開,小音響里播放的是周杰倫的《雨下一整晚》。
她們背靠背坐著,靜靜地讓歌聲安撫疲憊的大腦。
“白楊木影子被拉長
像我對你的思念走不完
原來我從未習慣
你已不在我身旁
……
你撐把小紙傘
嘆姻緣太婉轉
雨落下霧茫茫
問天涯在何方
……”
隔夜玫瑰
所以徐修月為什么不表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