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從裂縫里照進(jìn)的光
“小孩?！彼沁吽坪跗痫L(fēng)了，混著徐徐的風(fēng)聲。
她強(qiáng)忍著心動，努力平穩(wěn)了語氣，可聲音還是止不住地顫抖:“怎……怎么了？”
忽然，陸景衍湊近了屏幕，那浸在夜色下的側(cè)臉弧線格外的柔和，尤其是他的睫毛很長，在不甚明亮的光線里，眼尾掃下一片淡淡的陰影，卻有種又陰又柔的俊美，直看得她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舉動:“陸景衍，你……”
“小孩，你網(wǎng)卡了嗎？”
“嗯？”宋小檁疑惑，不自覺把手機(jī)抬高了，以為這樣網(wǎng)速就能快一點(diǎn)，可是信號明明顯示滿格，“沒有啊，我的網(wǎng)不卡?！?p> “是嗎？”他輕挑了眉，“那你湊近一點(diǎn)，向我這里靠過來。”
她雖然不太明白這么做的原因，但他的話卻似低迷的蠱惑般，讓她完全不受控制地、稀里糊涂地向鏡頭、向他靠了過去，然后愣愣地問:“這樣……網(wǎng)就不卡了嗎？”
陸景衍差點(diǎn)沒笑出聲，還好他忍住了，只有唇角微微地彎了起來，卻一本正經(jīng)地開了口，“嗯，這樣網(wǎng)就不卡了。”
“……”頭一次聽說，人靠向鏡頭，網(wǎng)就不卡了。
只是，宋小檁不知道，正當(dāng)她無比納悶的時候，他卻在那頭，遠(yuǎn)遠(yuǎn)地透過屏幕，看見了她眼里的星辰大海。
其實(shí)，她的一雙眼睛生得真的很漂亮，是標(biāo)準(zhǔn)的杏仁眼，遠(yuǎn)看霧蒙蒙的，近看卻波光瀲滟，很清澈，亮晶晶的格外迷人。
這時，吳嫂的聲音倏忽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兩人之間這短暫的寧靜:“小檁啊，你怎么還沒下來吃飯呢？菜都要涼掉了?！?p> 哇靠！
她沒忍住在心里咒罵了一聲，急著想要把麥克風(fēng)關(guān)掉，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陸景衍隨即皺起眉頭，眼間壓著一抹郁色，神情也并不是那么的明朗，“小孩，你還沒吃晚飯？可你剛剛不是說你吃過了嗎？”
宋小檁嘿嘿笑了兩聲，撓了撓頭，有些尷尬:“我忘了……”
媽的，連自己吃沒吃飯都能忘記，這么蹩腳的理由，真的很不堪入耳！
所幸，他沒有再問什么，只是無奈又溫柔地笑了笑，“行了，你快去吃晚飯吧，早點(diǎn)睡覺，明天的早餐記得吃?！?p> “好，你也是，照顧好自己?！?p> “嗯?！?p> ……
“咚”的一聲，長達(dá)十五分鐘的視頻通話，結(jié)束了。
可她心底的暖意，卻久久沒有散去，也無法散去。
她心動了，她淪陷了。
只因?yàn)椋h(yuǎn)在Z市的第一天，心里惦記著的人，卻始終都是她。
一如當(dāng)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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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宋小檁睡得特別的香，所以今天起了個大早。
比雞還要早。
她喝了杯牛奶，又拿了片面包，坐在車?yán)锫小?p> 這個點(diǎn)，學(xué)校里寥寥無幾的人影。
教室里，更是一個人都沒有。
但破天荒的是，沒多久，段易丞也來了。
當(dāng)時，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跌入她眼中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傻掉了，反反復(fù)復(fù)揉搓著眼睛，懷疑下一秒睜開眼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是自己看錯了，可……并沒有。
這個大活人，就是段易丞啊。
因?yàn)?，他正沒好氣地罵道，“你他媽眼睛有病??？”
瞧瞧，這囂張跋扈的語氣，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離譜，真的很離譜。
他明明是個逃課慣犯，可今兒怎一大早就過來了？
宋小檁懶得搭理他，低頭看起語文書。
驀然，鼻間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蔥油餅味道，好香！
她偷偷往后看了一眼，那蔥油餅就擱在他的桌前，這味道實(shí)在是太香了，她不禁小小地咽了口口水，可在回頭的那一瞬間，伴著“咚”一聲，卻發(fā)現(xiàn)那蔥油餅竟然擱在了自己的桌上。
“……?。。 ?p> 她盯著蔥油餅看了幾秒，又偏頭去看他，問道，“你什么意思？”
“怎么？怕我毒死你?。俊币淮笤?，段易丞說的話就很不中聽。
但意料之中，宋小檁點(diǎn)了點(diǎn)頭。
怕啊。
廢話。
他這樣的一個人，平白無故給人送東西，非奸即盜。
她可還沒蠢到那種地步，會天真地認(rèn)為是昨天自己說的那一番肺腑之言成功打動到了這個惡魔少年。
一個沒有心的人，不，準(zhǔn)確的說，是把心深深藏起來的人，你若是要打動他，不容易，甚至很難、很難。
卻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只是需要時間。
很顯然，一天而已，他不會有這樣的變化。
段易丞無所謂地聳聳肩，卻很別扭地把頭轉(zhuǎn)到一邊，不去看她，聲音難得的有些結(jié)巴，“這蔥油餅……是我媽……我媽讓我給你的?！?p> 說完，他郁悶地踢了一腳垃圾桶，走了。
昨晚，他一回家，母親就拉著他的手，臉上有了很多年都不曾有的喜悅，她興高采烈地說著宋小檁是如何幫她解的圍，又是如何的漂亮、如何的善良，寧要生了舊不值錢的琉璃手鏈，也不肯要她的嫁妝，多么善解人意的一個女孩子啊。
母親還說，阿丞啊，你遇上小檁，真是三生有幸了。
那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也有了人的體溫。
母親，是他黑暗的人生中最后的一道光，他為她而活，她是他的一切信念，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沒了母親，他會死。
他簡直難以想象，母親跪在滿地都是碎渣的地上賠罪的樣子，周圍全是一片冷漠的目光，那又是一種怎樣的場景？
他根本不敢去想，只要一想，他甚至都有了想殺人的念頭，恨不得立馬沖進(jìn)那家精品店，把她們?nèi)珰€精光。
可是，母親在陳述這樣一個本該是很痛苦的回憶的時候，她卻是喜笑顏開，甚至臉上有了從未見到過的幸福的神色。
這一切，只因?yàn)?，那個叫宋小檁的女孩子。
她像天使降臨般，義無反顧地幫助僅有一面之緣的母親解了圍，就好像替他在拯救自己的母親一樣。
同時，她也拯救了他的命。
那一刻，他的心在恍然之中，輕輕地動搖了。
這一次，從裂縫里照進(jìn)的光，他卻有些舍不得掐掉了。
后來，母親煎了幾個蔥油餅，讓他務(wù)必明早帶進(jìn)去給她。
他不敢忤了母親的逆。
又或許，他自己心里也是愿意的。
于是今早，五點(diǎn)多他就起了床，又把蔥油餅放進(jìn)鍋里熱了一會，背著書包帶走了，他想趁著沒人偷偷放進(jìn)她的抽屜里。
可他媽……她怎么也這么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