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我一直在等你
陸景衍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他就是不愿意主動說出來,他在等她的親口承認(rèn),這就好像一場看不見硝煙彌漫的對峙。
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之前,他就發(fā)過火,讓她不要與段易丞走得太近。
但如今,她全當(dāng)耳旁風(fēng)。
并且,她一次次出格的舉動,皆是因為段易丞。
所以他生氣,似乎又是在情理之中。
宋小檁自知理虧,若是再不把整件事如實地一一道來,后果恐是她無法承受的,她下意識舔了舔熱茶余留下水漬漸漸干燥的唇,喉嚨里像堵著塊糖,含糊不清:“我不是故意要曠課的,我去鳳尾村……也只是想要一個真相?!?p> 是啊,究其原因,她不過只想要一個真相罷了。
“為了誰?”
僅僅三個字,沒有什么特別的語調(diào),但他低啞的嗓音卻混入了無邊的夜色里,猶如晚風(fēng)吹過湖面,拂起萬千漣漪。
這個誰,才是根本所在。
他知道,她也知道。
兩人都心知肚明。
但偏偏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層窗戶紙,不能輕易捅破。
她不自覺飄忽了視線,一臉難為情的模樣,也難以回答這個問題:“我、我……”可后來,卻又嘴硬地逞強,“我沒為了誰。”
宋小檁可以裝傻,但陸景衍不可以。
他的眉間陰沉得幾乎已經(jīng)染不上一絲一毫的情緒,仿若山雨欲來,獨屬于狂風(fēng)暴雨來臨前最后的寧靜,聲音更是冷冽,像緩緩敲響的鐘聲,一步一步漫進(jìn)心里,卻莫名給人一種無形中的壓迫感,“好,你可以沒為了誰,借校徽、藏?zé)熀凸室饪荚曳謹(jǐn)?shù),我可以理解是你所謂的同學(xué)情,當(dāng)眾阻攔籃球賽的頒獎典禮,我可以理解是你對所謂公平的追求,讓陸錫文下跪道歉,我也可以理解是你對所謂母愛的向往,但是——”
最后的兩個字,他突然加重了語氣,步步緊逼,“如今的你竟為了一個殺人犯不顧學(xué)業(yè)四處奔走,我卻不懂你所為何意,你說沒為了誰,那這個段易丞,你又要如何解釋?”
陸景衍筆直地站起身,朝她邁步走來,隨之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遮住了宋小檁身上全部的光線,她一時陷進(jìn)黑暗里惶惶然,像只迷失了方向的麋鹿,這驟然逼近的距離,混著他身上撲面而來一股若有若無很清淡的男士香水味夾著淡淡的洗衣液味道縈繞在了鼻尖,但偏偏這味道,殺人且縱火,更像是最致命的毒藥引人上癮,僅僅一瞬間,她猛地呼吸一緊,心臟一窒,幾乎有些沉迷于與他不過幾厘的距離中,但根本來不及臉紅心跳,因為他的一雙眼陰鷙得厲害,在黑暗里更顯得漆黑明亮,帶著幾分探究,似在審判著她犯下的一宗宗的罪,那如君臨天下一般的強大壓迫感直逼得她不得不冷靜,現(xiàn)在這時候可犯不了花癡,理智最終占了上風(fēng),她沉著地開口,一字一句:
“陸景衍,段易丞不是殺人犯,這幾周,我了解到了這件事的所有真相,殺死被害人的兇手其實是鳳尾村村長的小兒子汪成潤,段易丞是被誣陷的……”
他反問,“所以,你這是要為段易丞開脫?”
“不是開脫,段易丞無罪?!彼軋远?。
“但是,這件事難道比你的學(xué)習(xí)成績還要重要嗎?”他不著痕跡地斂起眉頭,突然間就有些心累了,“小孩,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你明明認(rèn)真又熱愛著讀書,就連課余時間你都會拿來做題目,甚至還會問我與文科完全不匹配的高難度物理題,可現(xiàn)在你不僅學(xué)會故意考砸成績,竟然還學(xué)會了曠課逃學(xué),況且這還是最重要的高三下學(xué)期的關(guān)鍵階段,你說過要來南大找我,我一直在等你?!?p> 但而今,他覺得她根本就不重視這個約定。
甚至……忘了這個約定。
他不理解,明明一年前,她還是那樣一個乖巧又安靜的小孩。
可至遇見段易丞,一切都變了。
她學(xué)會藏?zé)煟瑢W(xué)會故意考砸成績,甚至一次又一次為了這個男同學(xué)做出過激的舉動。
幾個月前,她說想讓陸錫文下跪道歉,是因為缺失已久的母愛,他信了。
所以,他用陸家名下的一家公司的股東權(quán)換了愛權(quán)如命的陸錫文的下跪道歉。
他要她如愿以償。
他會滿足她的一切愿望。
可這一次,他實在是無法再用所謂的什么同學(xué)情什么母愛來說服自己了,他的小孩似乎離他越來越遠(yuǎn)了。
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在意識到她可能喜歡段易丞并看見她與之走得那么近的時侯,自己會如此莫名其妙的生氣,心里總隱隱悶著一股火,無處發(fā)泄。
后來,他把這個反應(yīng)歸結(jié)于是看著自家小孩長大突然有一天被野豬拱了的正常反應(yīng)……
“不是的?!彼涡_急于解釋,“我有把握考上南大的,我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再去做一些額外的事情,但考上南大于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你一直在南大等我,陸景衍,我知道的,我沒有忘記?!?p> 她怎么可能會忘記這個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約定呢?
“你是有把握,但這世上從沒有絕對的把握,你想過沒有,如果,因為你的多次曠課和不上心而考不上南大呢?你想過或考慮過這個問題嗎?你沒有,對吧?”
至少在那一刻,
他認(rèn)為,段易丞的事于她心中比他們的約定還要重要。
這時的陸景衍只覺得心力交瘁,這一切都使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倦與困累,因為她根本就不懂他不是在責(zé)怪她,他只是在擔(dān)心她,屋外白雪簌簌而下,他的嗓音里透著一股淡淡的無力感,“小孩,你喜歡段易丞,對嗎?”
聽見這句話,宋小檁一剎那的愣住,仿佛有一道從天而降的驚雷直直劈在腦袋上,她感到非常的難以置信,也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瞳孔看著他,她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他為什么會覺得她喜歡段易丞呢?
可她明明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這么多年了,他反而看不出來她喜歡他。
小女孩的心思本就敏感又多疑,驀然,她心里覺得委屈不已,紅眼圈悄悄爬上來,一瞬濕了眼眶,賭氣地反問:“如果,我說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