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你們挺般配
隨后,司正霆合上書本,重新放回架子里,邊接過她手中的熱茶,氤氳在茶杯口的裊裊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低呡一口茶,淺淺地在嘴里回味,一股甘甜慢慢纏繞上了舌尖,味道還不錯,他勾了勾唇,潤喉后的嗓音透著些許薄涼,“你和照片上的這個男人什么關(guān)系?”
第一時(shí)間,宋小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畢竟一個剛認(rèn)識不到二十分鐘的男人,竟然在問她另一個男人的事情,怎么聽起來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許是等得太久,沒聽到她的回答,他又沉著聲音淡然地問道,“這張照片是你幾歲時(shí)候拍的?十幾歲?二十歲?這個男人幾歲?”
一句一句,像在查戶口。
這惹得她的心情突然一陣煩悶,而這股悶氣一直堵在胸腔內(nèi),上不來,下不去,似打結(jié)成一團(tuán)的毛線球,越扯越亂,難受無比。
宋小檁冷了臉色,語氣盡顯不悅:“我思量再三后,還是決定把一些話給說開,因?yàn)槟闶撬菊坏母绺?,也算是客人,所以我努力尊重你,但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為,更何況在半小時(shí)之前,我們還不認(rèn)識呢,你覺得你現(xiàn)在問我的這些問題合適嗎?我想、應(yīng)該不太合適吧?”
她雖沒有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可其中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dá)得很清楚了。
聞言,司正霆神色仍舊冷清,他低低地勾起唇角,微微上揚(yáng)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略帶幾分歉意,“抱歉,剛剛是我唐突了?!笨陕犨M(jìn)耳里,卻又分不清到底有幾分真誠,最后,他淺呷一口熱茶,似輕笑一聲,破天荒地來了一句,“你們挺般配的,很般配?!?p> 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驚天地泣鬼神。
頃刻間她的腦中只余下一片空白,卻唯獨(dú)覺得那條原本鎖住心臟的鐵鏈驟然斷掉了。
久違的怦然心動。
從沒有人說過,十七歲的宋小檁與二十二歲的陸景衍很般配。
但如今,隔了八年。
整整八年,是春夏秋冬四季輪回的八年。
她終于如愿以償?shù)氐鹊搅艘痪溥t來的般配。
可惜,這句話卻是從一個渾身陰戾的男人的口中說出來的。
總覺得些許的遺憾。
因?yàn)樗幻靼姿欠褚庥兴?,更無法揣測他說這句話的背后究竟是帶著一種怎樣的態(tài)度,像隔著那道漸散的煙霧,難以捉摸。
宋小檁抬頭,雙眸直直地盯著司正霆,仿若要窺探進(jìn)他的心底,去看看他如何縝密的心思、去看看他葫蘆里想賣什么藥,甚至是去看看他的血是什么顏色。
她想,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的血一定是黑色的吧。
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陰鷙的雙眼,沉涼得可怕,無端就讓人覺得好像被深淵凝視了一般,有野獸原始的奪掠心,并漠然地又享受地望著獵物掉進(jìn)自己的陷阱之中,看著它們逐步失去掙扎,最后只能袖手就擒,被他馴服,認(rèn)他為王。
空氣短暫地安靜了幾秒。
司正霆輕輕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倒笑得很是隨和,“謝謝你的熱茶,很好喝,我很喜歡,但就是不知道下一次我還有機(jī)會能再喝到嗎?”
話里話外,他暗示得很明白。
宋小檁卻驀然釋懷了。
兩周前,她親眼目睹了他殺人的過程。
這就像是一個窺不見天光的秘密。
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可也許并不是放過與不放過的問題。
如同司正郴所說,司正霆常年在商界里帷幄運(yùn)籌,他是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這樣的一個人,想要不放過她簡直太容易了。
但他沒有。
隱隱地,她總覺得他在她的身上有利可圖。
可這利,究竟是什么呢?
“宋小姐怎么不說話了?”
宋小檁收回思緒,勉強(qiáng)扯開一個笑容:“我這還有些茶葉,你帶回去吧。”
一句話,擺足了前后所有的態(tài)度。
司正霆自然是聽出了她的意思,但也不生氣,他微微拉了拉西裝的袖口,低頭撇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名貴手表,神情依舊淡漠,之后,他一口悶完了熱茶,杯子見底,將它擱在桌上,似笑非笑,“宋小姐,我弟弟很喜歡你啊,我可是把你當(dāng)?shù)苊每创?。?p> “……”弟妹?
她嘴角忍不住想要抽搐:“我和司正郴只是朋友關(guān)系?!?p> 他笑了笑,不以為然,“以后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對吧?后會有期,宋小姐。”
那笑容,卻像吐著舌芯的毒蛇,不懷好意。
她禮貌點(diǎn)頭,皮笑肉不笑:“嗯,后會有期?!?p> 下一秒,他起身離開,去找司正郴。
獨(dú)留宋小檁一人站在原地。
手指越攥越緊,她忽而低頭看著那張照片,漸漸愣了神。
綠白兩色,映入視野里無比清晰。
挺般配的。
很般配。
會嗎?
那時(shí)候,她和陸景衍真的般配嗎?
可為何般配,卻要錯過呢?
點(diǎn)點(diǎn)濕意慢慢爬上眼眶,酸澀極了。
她卻獨(dú)獨(dú)忘了,光是空想就能紅了眼眶,在這場看不見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其實(shí)早已輸?shù)靡凰苛恕?p> 但后知后覺,趁著腦中的那一絲理智,她終于隱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司正霆好像對陸景衍格外上心?
又或許,只是她多慮了吧。
***
司正霆走后,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宋小檁和司正郴兩個人。
他像剛出生的鳥兒,嘰嘰喳喳地看著這個新世界。
“原來,北城真的與法國不一樣誒。”
“這是什么東西啊,我怎么從來都沒有在法國見過啊?!?p> “這能吃嗎?”
“……”
最后,她忍無可忍:“司正郴,你好吵啊?!?p> 他倒是委屈不已,仿若一只耷拉著耳朵可憐兮兮的拉布拉多犬,“我沒來過北城嘛,這是第一次,你不要生氣,我不鬧騰了?!?p> 她冷哼道:“別唱歌了,換你去演戲吧?!?p> 他還真當(dāng)真了:“我可以嗎?”
“……”
北城溫度宜人,往窗外望去,一片蔥蘢。
司正郴仰著一個大大的笑容,明媚陽光在他的面前也不過如此,他討好般地說道,“小檁,你陪我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