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他在這里嗎？

　　耳旁，是司正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他雙眼緊閉，唇角微微上揚(yáng)，像是做了什么美夢，難得能睡得如此沉穩(wěn)，大抵是夢到自己的母親了吧。

　　夢里，有五彩綻放的鮮花，有藍(lán)天白云，有撲扇著翅膀的鳥兒，有尋覓的蝴蝶，有一望無際的田野……還有心心念念的人。

　　那里沒有痛苦，是人間的極樂世界。

　　可一旦夢醒了，再次回到這個滿目蒼夷的現(xiàn)實(shí)生活里，又什么都破碎了。

　　所以下輩子，干脆做陣風(fēng)吧，無拘無束。

　　忽然有那么一刻，蘇淩淩就理解了司正霆。

　　理解他的偏執(zhí)，理解他的病態(tài)。

　　那極度扭曲的性格之下，不過小心翼翼地掩埋著對母親夜以繼日的思念。

　　他到底是有多愛自己的母親，才會一年復(fù)一年地戴著母親親手繡的護(hù)身符，那是母親為數(shù)不多的遺物，那里曾經(jīng)留住了母親最深的愛，于是他把它藏在心臟最近的地方，讓母親的氣息一同滲入他的呼吸里，像兒時被母親擁抱在懷里那樣的溫暖，他甚至在喝醉酒后都不忘下意識地護(hù)住護(hù)身符，卻在以為自己夢見了母親時，而又放下了所有的防備。

　　蘇淩淩試著把自己代入進(jìn)他的角色里。

　　卻莫名窒息，又覺得快要瘋掉了。

　　自己的爸爸不僅不愛自己的媽媽，并且還在媽媽死后的幾個月里迎娶了害死媽媽的女人，生下了一個弟弟。

　　仇人近在眼前。

　　他失去了母愛。

　　卻還要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模樣，而母親卻抑郁自殺只留一方骨灰在世間，來來往往通亮的屋內(nèi)，每一處角落都刻下了歲月的痕跡，唯獨(dú)不見夢里人。

　　他甚至還要眼睜睜看著司正郴奪走了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可司正郴卻常常炫耀自己有一個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想來，司正霆是真的疼愛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或許心底還尚存著一絲善念。

　　他也并非是一個多么十惡不赦的壞人。

　　但蘇淩淩可以同情他、理解他，卻獨(dú)獨(dú)無法原諒他。

　　憑什么大人所犯下的罪與錯，要她一個人來承擔(dān)呢？

　　明明犯錯誤的是他們，卻過得比誰都要好。

　　這不公平。

　　這本來就不公平！

　　而司正霆更不應(yīng)該把自己悲慘的遭遇當(dāng)做一種理由，以枷鎖牢牢困住她。

　　他憑什么要她來承受這些折磨呢？

　　他是受害者。

　　她也是受害者啊，不是嗎？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也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另一個加害者，哪怕后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試圖挽救這一切，那又有什么用呢？

　　枯死許久的玫瑰，再給它澆點(diǎn)水，有用嗎？

　　玫瑰還能復(fù)活嗎？

　　可就算真的復(fù)活了，就能掩蓋它曾經(jīng)枯死的事實(shí)嗎？

　　~

　　良久，平復(fù)了心情后，蘇淩淩用指尖輕輕抹掉殘留在眼角的濕意。

　　她沿著折痕把紙條重新折回正方形。

　　又拿起剛剛穿好的針線，調(diào)整對下的燈光，便開始一針一針地把護(hù)身符開掉的地方慢慢縫補(bǔ)起來。

　　幾分鐘后，護(hù)身符就縫好了。

　　她把紙條放回去。

　　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護(hù)身符戴回他的頸間，塞進(jìn)領(lǐng)子里，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這些事做完后，她才從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隨手蓋在司正霆的身上。

　　然后熄燈，回房間。

　　~

　　臨近午時，司正霆才從沙發(fā)上醒來。

　　映入眸中，即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太陽穴有些悶悶地疼，他抬手揉了揉，正欲起身時，被子卻先從身上滑了下來。

　　印著卡通貓的被子。

　　卡通貓？……

　　下一秒，他突然凝眼打量了四周，才驚覺這里是蘇淩淩的公寓。

　　他撫額，努力回想昨晚喝醉酒后發(fā)生的事。

　　可大腦一片空白，實(shí)在想不起什么。

　　該死……

　　為什么自己喝醉了，卻沒想著回家，反而找她來了？

　　對于這個問題，司正霆倒還很認(rèn)真地思考了一下，卻始終想不出結(jié)果。

　　最后，他干脆不想了。

　　對了，蘇淩淩人呢？

　　屋內(nèi)沒有半點(diǎn)動靜，她起床了嗎？還是出門了？

　　但空氣里又隱隱有一股飯菜的香味，從樓上傳來的嗎？

　　正想著，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

　　蘇淩淩一身長裙，腳下一雙白色高跟鞋，左手上挎著名牌包，肩后散開的黑發(fā)微卷，戴著一對大耳環(huán)，又畫著精致的妝容，像是要出遠(yuǎn)門的樣子。

　　老遠(yuǎn)，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水味道。

　　卻不刺鼻。

　　她抬眸看他，也沒停下腳步，淡淡地問:“你醒了？”

　　司正霆將她風(fēng)情萬種的身影牢牢鎖在眼中，低嗯一聲。

　　“廚房里有飯菜?！彼仁侵噶酥笍N房，又指了指門口，“我呢，還有事先走了，你吃完后就趕緊滾吧?！?p>　　雖然話聽起來算不上好聽，可語氣卻比往日溫柔了太多。

　　他一瞬聽得愣神，等再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下了電梯，早就不見影子。

　　她說什么？廚房里有飯菜？她親自下廚嗎？為他煮的嗎？她怕他醒后肚子會餓嗎？她是在擔(dān)心他嗎？

　　而且……

　　司正霆低頭看了看那床印著卡通貓的被子。

　　他昨晚醉得如爛泥，她還愿意留他在家里就不錯了，還能給他蓋被子？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啊。

　　總覺得……她對他的敵意好像真的沒有之前那么大了。

　　難道……她愛上他了？

　　腦中緩緩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后。

　　莫名地、他就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難以控制地傻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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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一片碧藍(lán)。

　　榕樹的枝頭上偶爾傳來鳥兒的叫聲。

　　兩旁的道路寬闊，三三兩兩開過幾輛車，沿著一直往下走，在簇滿藤蔓的盡頭，佇有一座華麗的莊園，莊園內(nèi)建有幾棟別墅，視野敞亮，倒也顯得清凈，確實(shí)是個養(yǎng)病的好地方。

　　宋小檁再一次點(diǎn)進(jìn)陳管家發(fā)來的共享位置。

　　確定是這里沒錯了。

　　她拖著行李箱往鐵門走去，邊往里探了探。

　　正巧有一個眼尖的女仆看見她，便上前詢問道:“小姐，請問您找誰？”

　　“那個……我找陸少爺?！?p>　　“陸大少爺？”

　　她點(diǎn)點(diǎn)頭，“對，陸景衍他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