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三歲時,被穆素妍抱回去的?!卑舱芟肓艘幌拢矝]什么不能說的,緩緩得開了口。
“這之前呢,是誰收養(yǎng)了你?”顧浩然再次懊惱自己忘了,不記得把那么小的她托付給了誰?!皠e跟我說你忘了?!彼难壑虚W過的為難,被他捉了個正著。
“她死了,我不想提?!卑舱苓x了一個簡單的方法,直接說了最后的結局。
“對不起?!惫活櫤迫环艞壛?,抱著她道歉。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再想傷心都傷不起來了?!卑舱茉谒床坏降牡胤?,藏起了所有的痛,那位異族養(yǎng)母是她心中僅次于老流氓的最大的遺憾與悲傷。
兩人都調整了一下心態(tài),才開始正式邁入穆素妍的這一頁?!澳镉H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已孤身一人的我,當時我正生病,好心腸的她,不顧已臟得不成樣的,分不清男女模樣的我,抱了起來?!?p> 事實上,是因為她不得已動用了那股力量,與養(yǎng)母一起戰(zhàn)斗,想護住了她的族群,養(yǎng)母受重傷的同時,她也力竭,動不了了,只得眼睜睜的等待死亡的來臨,都說母愛是偉大的,在那一刻她有了深深的體會。
養(yǎng)了她快三年,雖她不會說人話,卻也明白她的喜怒哀樂,以及生活中的一切的母親,艱難得爬到她身邊,用最后的力氣撕開自己的血管,放到了她的唇邊。
明知沒有這一出她也會死,可安哲當時仍不愿接受,可她不能不接受,只活下去,才不辜負她的愛,再次痛徹心扉,連發(fā)泄的方法都沒有,只得虛弱得用盡全力去吸屬于母親的那最后的一點溫暖。
借著它的血與肉,她活了下來,也是第一次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一個煞星,前世的老流氓,今生的阿丑哥哥與他的母親,還有她身邊的這位,似乎都是她帶來的不幸。
麻木得堅挺到了第三日,迎來了她的下一任養(yǎng)母,穆素妍。她不用看自己就知自己有多狼狽,渾身血污,身上裹的獸皮已七零八落,沒怎么修剪過的長發(fā),已混成了一團,打斗后就沒清洗過,想必臉上也不好不到哪去,更何況在一具尸體邊躺了這么多天,可想那形象與味道……
可那干凈整齊的女子沒有半點嫌棄她,彎腰把她抱進了她干凈溫暖的懷里,那一刻安哲便決定,若這女人對她不離,她便不棄,舍了她一身本事,護她想要的一切。
有了正常的飲食與溫暖的食物,伴隨著那股力量的恢復,小安哲很快好了起來,在她能動時,便開始表示自己她不愿別人碰觸,那位已自稱是她娘的女人,也尊重她的選擇,同時也給她取了一個新的名字,穆靜安。
本想就她本名叫穆安哲的,可太奇怪了,見她喜靜,便折中了一下,小安哲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她高興便由她去折騰,由她去關心照顧自個認為不重要的事。
疏遠又謹慎得同她保持著自己覺得應有的距離,牢牢記住她那溫暖懷抱的溫度,不去靠近她,因為她怕,怕自個真的是個天煞孤星,會給她帶去災難。
這樣平安無事得過了兩年,直到李文才的出現(xiàn),才打破了一切,當年小安哲五歲,除了話少,以及早慧,沒有顯出過多的異常,穆莊當家人穆素妍自然也就不會去同一個孩子商量什么,等她重傷而歸時,一切都晚了。
當小安哲聽到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她,便更確認了自己的不詳,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怨天尤人是沒有一點用的,她只能站出來挑起了穆莊的大梁。
這個時代的奴性幫了她,不管她年紀有多大,她都是當仁不讓的下位當家人,發(fā)號的司令再不合情理,仍被執(zhí)行得很好,等她完全暴露才能之后,更沒有任何置疑。
穩(wěn)住了穆莊,就剩下穆素妍的傷了,她傷得很重,按本時代原有的醫(yī)術是活不過一年的,可有小安哲就不一樣了,開始溫養(yǎng)她的內(nèi)里,尋遍各類有用的藥材為她調理,在三年內(nèi)居然有了大的起色,也就是這三年里,遇到了那邪老頭,以及收了個小徒弟。
可意外也出現(xiàn)在那第三年,任何地方都會存在著黑暗與陰影的角落,穆莊也不例外,她的聰慧與手段早已超出了常人,穆莊之人眾多都信服,可也有極少個別之人存有疑惑,甚至害怕。
穆素妍剛能自我行走,曬曬太陽,吹吹風,便有人上門告狀,口口聲聲說穆靜安是個怪物,是個不詳之人,巧的是那時穆素妍剛服了藥,一個生氣動手殺了人,藥力也被催動,發(fā)散得過快,沖向了頭顱,結果便暈了過去。
這就不同于別的傷病了,安哲再有本事也不能一躍而就得治好她,前生不能,今世也不能,不服命運的她,調用了所有的知識,穩(wěn)住了她的病情,卻也只保得她緩慢得惡化。
于是在穆素妍斷續(xù)續(xù)清醒兩年后,便有些無計可施了,無意中讓安哲知曉了這世上真有九轉還魂花這類的藥物,明知那是個過激的方子,她仍愿一搏。
雖說不完全了解這個養(yǎng)母,可她卻知道一點,穆素妍的性子不輸于男兒,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既是這樣,就讓她來滿足這個自己允許最后溫暖她,接近她的這個女人的愿望。
果斷得讓她進入植物人狀態(tài),停止那種不可逆的惡化程度,等待她尋齊所有的藥材,再去激發(fā)她最后的活力。
“所以我說在二十歲前不能成婚。藥齊了,娘就救醒了,可她清醒的日子不會太長,隨后便是死亡,作為子女為其守孝三年不過份?!?p> 安哲以這句話作為結尾,顧浩然緊了緊手臂,她的描述過于簡單,一些驚險與為難的地方都沒提,可這些也足以讓他感同身受和心痛不已。
心中輕嘆,這小人兒太過善良,將所有一切的災難都劃到了自己身上,一個人抗,難怪她會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并不想孤獨,可她不得不孤獨,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反復得問他,反復得強調自己的不好,反復得思量他們的關系。
若不是自己坦誠了一切,又與她有一段小的淵源,還有不顧一切得愛她,也不會有今天她與自己的親近,她是太在意身邊的一切美好,才把自己歸于那陰暗的一類,不去破壞,不去觸碰,自然也就會去遺憾。
“那我得抓緊了,讓她早早得把你許配給我。”調整幾次呼吸,才得平靜得開口繼續(xù)剛才的話題。
“別擔心,我娘會喜歡你的?!彼陲椀迷俸茫驳植贿^安哲對他的了解,他剛才周身變幻的氣息表明了一切,順著他的話安慰他。
“安安,這是急著嫁給我嗎?”顧浩然的心情好了些。
“美的你?!卑舱馨琢怂谎郏@不雅的表情她已控制不住做了太多次了。
顧浩然吞了一下口水,忍住想親近她的欲望,他可不想再難受,以目前來看,娶她已指日可待。
不禁開始謀劃準備那些聘禮,不管她在不在乎,他都會盡心去準備,不是為了給他人看,而是只有這些才能將他的愛表達出那么一點點,萬分之一這詞他是不會。
寶覺寺的熱鬧仍然在繼續(xù),但穆府主子的觀注點已不在那,目光已投向他們這次的主要目標恭親王府,地方已準確知道了,時間上也還充足,計劃當然得好好制定,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那人太精一旦有了批漏,就很難再出手,要知那人所謀太大,一點風吹草動都極有可能會加強防御,哪怕現(xiàn)在已相當嚴密了。
顧浩然提出先試探試探,被安哲否定了,打草驚蛇這一招,現(xiàn)在不好用,他們的目的不是抓他的把柄,只是八齒葉,可恭親王不這樣想,細想想這樣也對,換作是他也會杯弓蛇影。
他又建議動用一下鐵衛(wèi),以鐵衛(wèi)的存在時間,以及撒開的網(wǎng),親王府定有他們的人,且深得信任。
“不可,鐵衛(wèi)的存在是特殊的,哪怕恭親王有不軌之心,一日沒付之行動,一日便不可動用,再說了,這點小事,焉用牛刀?!惫枪?,私是私,這是老流氓給她上過的第一課。
顧浩然有些頭疼這個異常有原則的小女人,很是擔心她會出什么意外,他的表情落入安哲的眼里,引來她會心的一笑。“子儔是擔心,到時候護不住我嗎?”
“任何時候都不要隨便懷疑一個男人的能力?!鳖櫤迫恢窍胱屪约悍潘尚?,順著她的話調侃。
“那個一直不敢與我表白的子儔呢?把他還回來?!边@種含沙射影的話別以為她聽不出來,老流氓的那群人有時候說話更流氓。
“還不回來了,有了安安還矯情個什么勁,難道安安不喜歡我的直白?”
安哲不接話,這話也沒法接,沒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顧浩然也不失望,反正日子有盼頭了,等到了那一天,什么都可以身體力行得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