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一見他這樣,便知指望不上了,這個兒子近段時間的表現(xiàn)越來越讓她失望了,自個也沒完全把寶壓在他的身上,有的計劃可以提前開始了。
“孩兒與他許久沒見了?!币官t堯不知他仰仗的母妃,已開始有舍棄他的念頭,斟酌得開了口。
“沒見也好,他如今風頭正盛,貼了上去,反倒顯得我們急切了?!本椭肋@是個沒用的,還不如讓他少做一些,免得給自個添麻煩。
“那……”不讓他去討好顧浩然,當然樂意,可放棄這樣一個人不拉攏,仍有些不甘心。
“他不會成為任何一派的人。”林婉兒對這一點看得很明白,別看都想動手,可誰也不愿引起圣上更大的戒心,再說這么好拉攏,圣上也不會用他。即是這樣,還不如什么事都不做。
“是?!币官t堯明顯還不甘心。
“若是可以,你也娶個陸家女吧。”林婉兒轉念一想又有了主意,連襟的關系有時還是很好用的。
“娶陸家女?”夜賢堯沒想到這條路。
“陸家女兒多,長女許給了失蹤的顧浩天,次女許給了顧浩然,三女初長成,倒是與我兒相配?!本┲斜揪褪沁@樣,誰與誰家扯不上點姻親,單看怎么用了。
“這陸家三女……”夜賢堯沒有一點印象。
“那可是陸家的寶貝,據(jù)說是按國母的標準來培養(yǎng)的。我見過一面,會是你很好的助力。”林婉兒越說越覺得可行。
“可孩兒已有正妃了?!币官t堯不是第一次嫌棄自己的正室。
“唉,這些年來,她一直一無所出,身體又不太好,這壽命啊,看起來也長不了多少?!泵髅魇且痪涓袊@的話,夜賢堯懂得了別樣的意思,心下一喜,又是斗志滿滿。
狼狽為奸的母子又商量了一下細節(jié),這才分開,而念頭打到陸家女身上的不止他們一家,只看誰的手段高了。到是唯一有別樣想法的,胎死腹中。
隨著婚期的臨近,秦幫的人也急了,老主母找不到,怎么辦?有激進的都力勸,干脆把那什么姓陸的女人給綁了算了,沒了新娘,事當然就好辦了。
秦落出面阻止了?!敖壛艘粋€,還會有下一個。”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方法若是可行,爺早就用了,哪等到他們來吵吵。
也確實,顧浩然也想過此事,可終究很不愿扯上無辜,他可以背負,他的安安不可以,而他認為無辜的那個人,卻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單純。
在八月十五的中秋之夜,陸府出了個不大不小的事,知情的人極少,第二日,原顧浩天的未婚妻,陸家長女陸靈夕,因太過悲傷,為不影響妹妹的婚禮,自愿落發(fā)出家,被送去了城外百里之遙的靜慈庵。
不明真實情況的唏噓了一陣,也是,任誰也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夫下落不明,還要眼睜睜得看著自己的妹妹過門,不如入了空門來得清靜。
而真實情形已入了風閣,因與主子有關,正快速送往穆莊,只是可惜沒能第一時間遞到穆靜安手上,本是一步很好用的棋,生生就這樣浪費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九,也就是顧浩然名義上大婚的前一天,果如安哲所料,人就是沒能找到,顧浩然已坐不住了,周身的低氣壓沒有任何一個上人受得了。
猛得一直在屋中靜坐的主子往外沖,而熟知他的秦落便知不好,這是要不管不顧啊,只得冒死攔在了面前跪了下來?!盃??!?p> 顧浩然的手已抖了起來,他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他不想等,也不想忍了,他只想要他的安安,什么大義,什么國土,都讓他媽的見鬼去,他只要他的安安,全天下他只她一人而已,為何還要為難于他!
“爺。”原屬孤狼的隊長,現(xiàn)在的秦一站了出來,遞上了一個荷包,熟悉的花紋與顏色,讓顧浩然明白這是誰的手筆,可他不愿不敢他不能去接,那么通透的一個人,怕早就看清了一切吧。
“爺。”秦一也跪了下來,雙手托住主子的囑托,這是到了主子預計的時刻了。
顧浩然看著他那誓不罷休的模樣,暗道‘安安,你好狠的心’。有些負氣得伸出手,在觸到那個荷包時,又輕了下來,對上她,他永遠也狠不下心腸。
荷包里只有一張紙,紙上也只有一個字‘命’。
“呵呵?!鳖櫤迫豢嘈Τ隽寺?,可不就是命嗎。
“主子臨走時,還讓屬下給爺帶了一句話。”秦一雖隨顧浩然的時間不長,可聽到他這樣笑,也不由濕了眼眶,這瞎了眼的老天,哪天真想滅了它。
“說?!鳖櫤迫挥X得自己的心已麻木了。
“主子說,讓爺想想婚書上的名字。”
這句話對于不知情的人來說有些沒頭沒腦,對于顧浩然卻萬般清楚。他們的婚書上寫的是秦儔與穆靜安,那是他們的,而現(xiàn)在的婚書上卻會寫上顧浩然與另一個陌生女子的名字。
安安,你這是在警告我,還是在安慰我,我寧可你沖來殺了我,也不要你如此深明大義,在北城,在北城大營你就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對不對?
否則你不會準備這些,也不會跟我說那樣的話,什么沒有你,好好得活著,好好得活著,活個屁呀,沒有你,我同行尸走肉有什么區(qū)別。
說什么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為了大楚的江山,為了大楚的百姓,可那個大楚皇帝要生生得分開我們,在我們這間劃下一道不可逾越的洪溝,你讓我再如何去護,如何去保?
最后你還狠心得告訴我這就是命,我不信這個命,也不要這個命。
顧浩然在心中狂喊,可這樣又有什么用,什么用,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他現(xiàn)在急需發(fā)泄,無休止的發(fā)泄,否則他也不知他會做出些什么來。
一到城外,顧浩然便變了身,四肢著地的感覺第一次這么好,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去思考,只想這樣奔跑,奔跑,向安安的方向奔跑。
前面是一座山,是他與安安來過的山,他們曾在這留下足跡,比賽過,玩鬧過,也甜蜜得親吻過,速度不知不覺得慢了下來,與她最后的一夜浮上了心頭。
他那心有玲瓏的人兒,是在用她的方式告訴他,她是愛他的,她是對他不舍的,也同樣是不得不屈服的,以她的性子,若有一點辦法可以反抗,她就不會停手,終是為了他呀。
她放棄了,不為權不為勢,為的只是一顆良心,一顆安心,和一顆為理想燃燒的心。
可是安安你可知道,比上那什么情懷,那什么理想,我更在乎的是你,沖到了他們觀看京城的那個平臺,停住了腳步。
她已為他做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忍下了那份屈辱,他又有什么權利鬧脾氣,又有什么臉面再去見她。
是他太遲頓了,沉迷于自己取得的一點點成就中,沒能察覺出潛在的暗流,是他自己太混蛋了,在安安那么明顯的提示下,居然還沒有危險意識,是他自己太不是個東西,辜負了她的一番心血,他沒臉去見她,沒臉了。
仰頭對著月,將胸中的恨,悔,還有愧,長哮了出來,一聲接著一聲,只到他再無力量才停止,藍色的眼眸中滴下了晶瑩的淚水,原來哭真的可以毫無知覺。
這一夜京城的人都沒睡好,那撕心裂肺的狼哮聲,驚了所有人的好夢,懂情的陪著落淚,不懂的則是膽顫心驚,有心的,胸口同樣悶悶得生疼,無心的,心慌慌得不知如何自處。
在天空破曉之時,顧浩然一身疲憊得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經(jīng)這樣了,他還能怎樣,認命?呵,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也會用上這兩個字。
與此同時,在他咆哮過的地方,立住了一人一馬,在對著京城方向張望。
吉時快到了,除了顧浩然的小院,到處都是喜氣洋洋,朝中新貴成婚的日子,自然是熱鬧的,只可惜,出門迎親的隊伍中沒看到那一位。
眾人不敢亂猜,這可是皇上的圣意,誰敢褻瀆。顧云安排好迎親的人出了門,萬般無奈得帶著名女人走進了自家兒子的院子。
一進門,便知這人根本沒成親的打算,坐在院子正等著他,別說喜服了,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臟兮兮的,留下身后的女人,轉身出去,不管他們母子如何交談,這婚是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