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誰心里還沒住個小公主?
那刺客身形高大,長了一雙上挑的鳳眼,臉上蒙著紗巾,倒是瞧不出是誰。
這還用說?
只要腦子里有一條溝壑,都能知道是沈繹。
越皇面帶笑容的看完這名御史的奏折后,著人將帖子遞給長公主。
長公主將手里把玩著的幾顆剔透的琉璃珠放下,接過來瞧了一眼,卻是輕輕笑了一聲。
“這永昌侯府的庶子,倒是膽子大的很!”
長公主將奏折合上,繼續(xù)撥弄那一匣子琉璃珠。
今日是楚皇召她入宮的,目的就是賞賜這一盒琉璃珠,珠子每一顆都有貓眼那么大,一共有十顆。
是西域的商人進(jìn)貢的,據(jù)說攏共就二十顆,有一半賞給了長公主。
可見她的恩寵。
楚皇一邊看著其他的奏折,一邊閑話家常一般道:“朕聽聞那一日英兒受罰,沈繹和孟辭倒是急吼吼的趕過去,還送了止疼藥。人家這么關(guān)心你兒子,眼下有人參他的本子,三姐不為他求個情?”
長公主撥弄琉璃珠的動作一頓,撩起一雙沉靜又睿智的眸子瞧了楚皇一眼,竟是反問了一句:“陛下覺得,他是不是無辜?”
當(dāng)真是好大的膽子。
這普天之下,敢這么跟陛下說話的人,也就只剩下這位長公主了。
楚皇沒有回答,而是將問題踢了回去:“三姐如何看?”
長公主又滴溜溜的撥琉璃珠,珠子撞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卻也掩不住她的聲線:“若真是他,臣倒覺得敬佩他!”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還能全身而退。討了公道,又不至于讓皇家丟了顏面,這個分寸,掌握的極好!哪怕是臣當(dāng)年,也做不到如此呢,唯一的敗筆就是這御史,不巧給撞見了!”
沈繹選擇的時機(jī)極好。
雖然是長街之上,但并無旁人知道。
確實(shí)如長公主所說,若是沒有這御史“碰巧”瞧見,這件事就止步于慕容楓和沈繹。
外人不知道,皇家的顏面便不會丟。
慕容楓得了教訓(xùn),也會知道永昌侯府不好惹,今后自然要收斂一點(diǎn)。
長公主何其睿智之人,這敗筆顯然是在點(diǎn)明,小小的一個御史,不可能瞧見這一幕,這多半是慕容楓拐著彎來告狀的。
楚皇卻似是想起遙遠(yuǎn)的往事,嘆道:“三姐當(dāng)年也做的極好,若非三姐,也沒有如今的朕!”
長公主將裝琉璃珠的盒子啪嗒一聲合上,眸中有銳利的光,此刻,能窺見當(dāng)時的年輕氣盛:“陛下是臣的親弟弟,豈容旁人欺負(fù)。不管明的還是暗的手段,臣必然是要為陛下討個公道的!”
楚皇素來陰晴不定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一抹暖融融的笑意,溫聲道:“還是三姐對朕好!既然三姐如此欣賞這沈繹,這一次,朕便給三姐面子……”
長公主擺擺手,打斷他:“別,陛下想如何罰就如何罰,楓兒是皇子,千金之軀!臣可沒這么大面子?!?p> “三姐該對自己自信點(diǎn),朕就剩下你這么一個姐姐,你若是想要什么,只要朕有的,難道還會不給?”
長公主的眸子滴溜溜的一轉(zhuǎn),笑盈盈的說道:“那袁老先生的那一副《山居秋暝圖》,臣很久以前就想要了,陛下可愿意忍痛割愛?”
楚皇清了清嗓子,壽公公趕緊給他添了一口茶。
長公主那雙眸子就這么熱切的盼望著,一轉(zhuǎn)也不轉(zhuǎn)。
楚皇見她不給自己臺階下,只能正色道:“朕剛想了下,做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好。月滿則虧,朕對三姐的寵愛,也不能太過!”
呵……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反正就是不給。
長公主嘆息一聲,站了起來,對著楚皇草草行禮:“陛下說的有理,陛下日理萬機(jī),臣就不多叨擾,臣謝過陛下的琉璃珠!”
楚皇擺擺手:“去吧!”
下了御書房外高高的臺階,嬤嬤道:“陛下心內(nèi)還是有殿下您的,您看,昨日剛得的琉璃珠,今日便想著賞您了?!?p> 長公主將手上把玩的兩顆琉璃珠迎著日光照了照。
晶瑩剔透,看不到一絲雜質(zhì)。
純凈的日光被琉璃珠折射出五彩的光芒,煞是好看。
這樣的一顆珠子,哪怕是在高門大戶,也是拿得出手的添妝禮。
她意興闌珊的將兩顆琉璃珠往嬤嬤手里一塞:“年輕的時候,喜歡這些剔透晶瑩純凈的東西,可如今老了……”
沒有這一刻玲瓏剔透心,只剩下一手臟污,千瘡百孔。
“哪能一輩子喜歡這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這些琉璃珠,回府后給英兒玩去吧!”
到底陛下記住的,也只是年少時自己曾相護(hù)過的恩情。
又走了一小段,正是要上轎輦,壽公公在身后匆匆喊道:“長公主留步!”
長公主停下腳步,就見他氣喘吁吁而來,手里抱著個精致華麗的檀木盒子。
他躬身道:“陛下剛才讓奴才將這幅山居秋暝圖拿來,賜給長公主!”
長公主伸手將盒子揭開,把里面的畫卷展開,居然真是袁先生的那幅山居秋暝圖。
她細(xì)細(xì)看了一看,將畫卷卷起,塞回壽公公手里:“得了,瞧瞧就行,本公主突然覺得不是那么喜歡了,拿回去還給陛下吧!”
“這檀木盒子倒是不錯,本公主收下了!”
壽公公遲疑:“這……”
還從未有陛下賞賜的東西,退回去的道理。
長公主風(fēng)情萬種的撩了他一眼:“放心,你拿著回去,陛下只會高興,絕不會罰你!”
壽公公應(yīng)了一聲是,捧著那副畫,就像是捧著祖宗,小心翼翼的又往回走。
誰不知道陛下愛這畫愛的跟眼珠子似的,剛才說要送給長公主,壽公公都嚇了一跳呢。
長公主輕笑一聲,又將嬤嬤手里那盒琉璃珠拿了回來。
嬤嬤問:“殿下不是要送給郡王殿下嗎?”
“突然又覺得喜歡了!”長公主開開心心的將盒子揭開,把里面的珠子撥的叮當(dāng)作響,笑容滿面的道:“誰的心里還沒住個十八歲的小公舉呢,這琉璃珠,與本公主的氣質(zhì),豈非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