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坳青山環(huán)繞,四季常青。門前溪水常年嘩嘩流淌,山間泉水被父兄用竹管接到院里又流經(jīng)廚房,從后院菜地邊溝渠匯入小溪。原來的兩間竹舍,這幾年被擴建成幾大間,中堂寬敞,東側(cè)父母臥室,父親書房,西側(cè)兩個孩子各有一間臥室,又在兩個孩子臥室靠窗向前接出一間作為兩個孩子的書房。東側(cè)廚房略矮,廚房前面兩間廂房,可做客房,又辟出一間做為孩子室內(nèi)游戲場地,西側(cè)臨近溪水的籬笆處建一涼亭水榭長廊與溪邊連通,院外幾株桃樹,繁花朵朵。幾只白鵝悠閑自在,偶爾靜聽琴聲,偶爾啄食青草,偶爾充當(dāng)看家狗的角色。這世外桃源,鄉(xiāng)間別墅,怡然自得,修身養(yǎng)性。
抓周過后,辛娘和辛爸開始了對辛柑正式的啟蒙教育。知識分子的家庭對孩子的教育真是別樣的重視。
辛柑最喜歡聽辛爸講的故事,在父親的娓娓道來時她總是不知不覺閉上眼睛,不做噩夢,只是簡單地熟睡;還有母親的童謠,她被溫暖包圍著,吐著粉紅色的泡泡;每天陪著母親練琴,辛爸爸做的小木琴,和辛媽媽的古琴擺在一起,每到這時,辛柑一咧嘴,漏出幾個小白牙,仰頭笑著,小手已經(jīng)伸過去,胡亂撥動琴弦,她太喜歡這個了,前世夢中無數(shù)次想擁有一把自己的琴,哪有余錢呢?
吃飽睡醒的午后,她也會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溜下木床,連走帶爬的溜到西側(cè)哥哥的書房,哥哥讀書,她就乖巧的坐在一邊玩著印章,或者用水筆在地板上胡亂的涂鴉,一次,辛勤一沒注意,她就把硯臺拽到身邊,想沾飽墨揮毫一番,忘記自己還是垂髫小兒,手還不能駕馭這筆,結(jié)果地板上,衣服上,臉蛋上到處是墨汁,大人發(fā)現(xiàn)時,她還在自娛自樂。
辛柑長到三歲時,已經(jīng)可以和母親對《弟子規(guī)》、《漁翁對韻》等簡短的對子,她喜歡看父親作畫,她也會拿一支筆涂鴉,她喜歡母親彈琴,她就哼哼啊啊應(yīng)和,她喜歡哥哥讀書,她也跟著讀,她還喜歡辛爸做的蛋糕,偶爾也偷著喂兩只鵝,說到這她有點生氣,這兩個家伙,欺她個矮,一次她和母親做好糕點,她端去給院外整理籬笆的父親,大白小白圍住她就要偷吃,她捂在懷里,這倆家伙圍追堵截,“給爹爹的,不許搶”,她又舉得高高的,欺軟怕硬的家伙,大白險些沒有偷走一塊,還好母親及時把它們趕走,抱起來還笑話說:“垂髫小兒送松糕,大白小白樂淘淘。紅杉染色犄角亂,面賽桃紅比花嬌?!备赣H呵呵呵的笑著。
辛柑在慢慢的治愈傷痛。偶爾,黑夜里還是不受控制的做夢,夢里前世的母親擰著她的胳膊,用笤帚打她的頭,因為弟弟撕了她的作業(yè)怪她不讓著弟弟,她疼得大哭。夢里,她白天上課,晚上去超市站柜臺,營養(yǎng)不良暈倒,磕破了額頭,她躲在廁所里哭;夢里她參加工作后賺的第一份工資被母親拿去還債;夢里她.......她在睡夢中抽泣著,這時就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雙溫柔的手,一個聲音輕輕對她說:“柑兒,不怕,娘在,爹爹,哥哥也在,不怕不怕?!彼犻_眼,看見慈祥的雙親,在心里說,辛柑,這是你的爹娘,愛你的爹娘,不怕,不怕,他們會保護你。
慢慢的她把噩夢壓在記憶的深潭里,它不流出來,她就不去碰觸它,她告訴自己,我是辛柑,有父母的疼愛,有哥哥的庇護,前世的苦水流光了,積攢今世的甜。
辛柑四歲了,可以穩(wěn)當(dāng)坐一個時辰寫大字,還能有模有樣的和母親、哥哥就事理論一番。用父親的評價說,我兒將來必會在言論上高于別人,過目不忘,童聲雖稚嫩,放開歌喉也是天籟。辛柑在心里嘿嘿笑了,她可是某位歌王的粉絲呀!
這一日,午間父母在休息,哥哥在看書,辛柑也躺在小床上午睡,突然一個機靈醒來,她已經(jīng)好久不做夢,今天這夢讓她心神不寧,夢里的那個女人披頭散發(fā)的追她,要把她捉走......辛柑心煩意亂。聽聽東西兩側(cè)都很安靜,悄悄的爬起,胡亂的穿上鞋子,走出房間,天熱,知了知了大聲的叫著,叫人更加煩躁。她一人溜達到溪邊,溪水清清,流過此處時向里側(cè)拐了個彎,形成一個小湖泊,水面挨挨擠擠的大荷葉,菡萏初綻,滿湖荷香。辛柑伸出小手夠了一只大荷葉,用力折下,戴在頭上,從旁邊撿過一根樹枝在溪水里撥著水,幾尾鯉魚圍著樹枝搖頭擺尾的追逐著。
“小姑娘,這里可是辛先生的家?”
辛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一個陌生的中年人,背著包裹,身材挺拔,一身長衫,背后背劍,滿面疲倦,正好奇的看著她。身邊一個半大小子,應(yīng)該和哥哥相仿,身材修長,眉清目秀,瞪大吃驚的眼睛,喃喃的自語“這是荷花精嗎?”
辛柑轉(zhuǎn)身站起,想說幾句,不想轉(zhuǎn)的太急,腳下一滑,“噗通”“啊”仰頭跌入水里,還沒來得及呼救,鼻子里嘴里就嗆了幾口水,她手腳并用的撲騰著,水本不深,怎奈,她身體瘦小,幾下就慌得亂撲騰,辛柑心想,完了,我要死了,這段時間太幸福了,當(dāng)?shù)氐腨C要來抓她了。
就在一瞬間,噗通一聲,手蹬腳刨救命還沒喊出聲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托出水面,辛柑還保持著掙扎的姿勢,睜眼一看,剛才的少年站在齊腰水中正一臉驚懼的用力把她從水里托起來?!昂苫ň銢]事吧?”“哇”辛柑才意識到她險些又穿越回去,頓時放聲大哭,少年手足無措。“快上來,快上來?!卑渡系闹心耆艘惨幌伦臃磻?yīng)過來,伸手把少年從水里拽上來。
哭聲,落水聲,驚動了屋子里的人,先沖出來的辛勤,后面是辛氏夫婦??吹脚畠簼窳芰艿谋簧倌瓯е?,辛勤一把搶過來,“你們是什么人,敢欺負我妹妹?!?p> “乖,快讓娘看看”?!澳?,我要死了,哇哇哇?!?p> 辛爸爸看看寶貝姑娘,“快把孩子抱回去”,辛媽媽一陣風(fēng)一樣沖回屋子,給哇哇大哭的辛柑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又用最快的速度,脫掉她的濕衣服,換上干凈衣服時。某娃的大嗓門還沒合上。辛媽媽安撫了好久,才讓她閉上嘴。詢問她是怎么回事。
院門外,兩個大男人互相望著,從彼此的眼睛里看見了期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