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太陽,灑落大地,林間霧氣升騰,彌漫。如煙似縷,纏繞不絕,飄蕩在陰暗的森林之中。
平添了一份詭異。
即使是溫暖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女巫森林中彌漫的陰冷潮濕,以及那份驚悚。
這份印象深入人心,而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那個傳說。
傳說在這片遍布沼澤地的詭異森林中,生活著一位可怕的女巫,她能讓尸體起舞,能讓野獸兇暴化,變得更大更兇更強,也更加危險,還能讓森林里的一草一木,都化成她的耳目和爪牙,替她監(jiān)視森林發(fā)生的一切。
這里危險,而又詭異。
因此得名女巫之森,至于具體什么時候開始有這個傳說,而森林什么時候開始有了女巫的存在,而這個女巫又是否真的存在?那就不知道了。
總之布林鎮(zhèn)的居民從小就牢記,不要隨意踏入森林深處,只要遠離危險就不會發(fā)生不幸。
只要不進入森林的核心地帶,那就不會發(fā)生可怕的事情,這是女巫制定的規(guī)則,而普通人也必將謹記。
因為那是生于死的界限。
雖然老人們總是充滿警惕。如非必要從不踏入這危險而又詭異的森林
但總有一些孩子們無所畏懼,秉承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志,總是有那么些熊孩子,老人越是不讓進,就越是向往,想要看看森林深處是什么樣子?而女巫又長什么樣子!
尤其是那些缺乏管教的孩子。
當然這些小鬼也就只敢在森林外圍轉轉,運氣好點的聽聽狼嚎,就趕緊跑了,然后回去以后就可以成為孩子中的勇者了。
至于那些運氣不好的,要知道作死是真的會死的。
布林大教堂,說是大教堂,其實也就只是相對于鎮(zhèn)子上的其他建筑而言,真要和其他城市的大教堂相比,那不是一般的小。
所幸鎮(zhèn)上無家可歸的孤兒,也就幾十號人而已,不至于讓孩子們沒有片瓦遮頭。
溫暖的陽光撒下,讓克里的臉暖洋洋的只想睡覺,而他也確實是這么做的,身子往后一倒,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看著白色的床單隨風飄蕩,把臉盆往腦后一放。
“舒服阿!”克里一邊翹腿躺好,隨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輕聲的哼唱著什么。
“克里,你在干嘛??還有很多事要做,別又偷懶阿,該死的?!?p> 大家同樣都是教堂收養(yǎng)的孤兒。
和羅科相比,克里總是那么勇敢無畏而又調皮,畢竟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克里一樣,敢跑去女巫森林。
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敢違抗修女佩奇女士的命令。
雖然由于羅科的勸阻,二人僅僅只是深入森林不足百米就趕緊跑回來了,但這樣的壯舉,還是為他們收獲了大量小伙伴的仰慕與欽佩。
每當看到小伙伴亮晶晶的目光,兩個小鬼頭就興奮不已。
雖然轉頭就能看到修女佩奇女士那狠厲的目光。
從而為這炫耀的場景打上了休止符。
佩奇修女,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嚴厲而又苛責,雖然是個女人,可拳頭并不軟,羅科,克里可沒少挨揍。
雖然有時候,他們確實該揍。
由于獨自跑入女巫森林,他們毫不意外的被佩奇女士狠狠的揍了一頓,而且還要打掃廁所一個月的衛(wèi)生。
光是想想,那一個月來身上的味道,羅科就想吐。
所以當羅科看著好友又躲在角落一邊偷懶,一邊看著女巫森林。
就氣的不行。他可不想再被打屁股,更不想繼續(xù)打掃廁所。
身為孤兒的他們,沒有父母可以依靠,沒有兄弟姐妹可以相互扶持。
幼小無助而又沒有獨自在這個世界生存的能力。
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須依靠教堂,聽從修女的指示,處理一些雜物,同時也要照顧年齡更加幼小的弟弟妹妹們。
并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往女巫之森跑,而且那也太危險了。
“克里克里,別在看了該干活了,今天佩奇修女可是分配了不少活!
要清理倉庫,還要洗衣服還要……”
一邊推搡著克里,羅科一邊像個管家婆一樣,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述說著一天的活計。
看著這樣的羅科,克里無奈的瞟了一眼,本打算不搭理他,繼續(xù)呆著。
可羅科的聲音就像勤勞的小蜜蜂一樣,嗡嗡嗡嗡的不停繞著克里這朵牛糞花轉悠個不停。
“羅科,閉嘴!”
眉頭高高皺起,實在受不了羅科念叨的克里,皺著可愛的小圓臉,語氣不耐的打斷了羅科。
“那你干活去么??”
羅科睜著小眼睛,呆呆的說著。
“我……”
羅科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如果剛才是不耐煩,那么現(xiàn)在羅科就是百分之一千的不情愿,緊皺的眉頭,讓羅科看起來就像個小老頭一樣。
“你要還是坐在這,那我就繼續(xù)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還有……”
一看這表情羅科就知道克里想著啥,毫不猶豫的直接打斷,開始了禱告模式,要知道羅科可是教會禱告第一人,每次大神父組織教會孤兒們,進行禱告的時候。
羅科總是禱告時間最長,禱告詞匯最多的人,當然作為獎勵,每次羅科都可以分到一小塊蛋糕。
“打住,打住,停下停下。我聽你的還不行么??我這就去干活。”
看著克里十分老實的起來了,雖然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羅科笑笑,然后看著女巫森林,眉目間擔憂的小聲的問了句。
“克里,你說,約翰神父和瑟鈴姐姐,怎么樣了?會不會?”
克里腳步一頓,語氣異??隙ǘ制降恼f著。
“不會,約翰神父是個很聰明的人,而瑟鈴姐姐,那么溫柔善良,神明一定會庇護他們的。
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克里,你放心吧,,他們肯定早就離開了那座森林,說不定孩子都有了?!?p> “你要不放心,那就禱告吧,神明會聽到的?!?p> 聽著克里言語中的確信,羅科臉上的表情不由一松,那憨厚的招牌傻笑,終于又掛在了那張大臉上。
轉身跟著克里安心的走了。
只是,羅科看不到,他身前的克里臉上那緊皺的眉頭,和擔憂雙眼,和他口中的堅定,完完全全不一樣。
黑色的沼澤,不時浮出氣泡,布嘟,布嘟,看起來就像癩蛤蟆一樣,一個個疙瘩,讓人渾身不適。
而在黑色的泥沼之中,有一座木屋,看起來很奇怪,正常情況下沒人會把房子建立在泥沼之上。
但如果房屋的擁有者是個女巫,那就另當別論了,甚至可以說是很合理。
畢竟是邪惡的女巫,住在這種險惡的環(huán)境之中,很正常。
要是沼澤里再來點鱷魚,食人魚啥的就更合理了。
一陣陣爭吵之聲傳了過來。
“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把他生下來,約翰,一定?!?p> 黑色長發(fā)的美人,面容堅定,藍色的瞳孔,充斥著不容拒絕。
纖細嬌柔的手臂,放在紅木桌上,身體前傾,俯視著低頭不語只是喝酒的男人。
本該柔弱的手臂,卻在激烈的情緒作用下,在紅木桌上,留下了長長的十道劃痕。
沉默在蔓延,不滿在滋生,這一切都使的美人,本來藍色的美麗瞳孔,向紅色的火焰轉化。
“約翰!!”
男人的久久沉默,終于激怒了女人。
隨著女人的尖聲厲喝。一頭黑色長發(fā)如蛇般的蔓延扭曲,從女人身后瞬間擴張蔓延,好像黑色的海藻一樣,從長桌的一頭,侵蝕到另一頭。
看著手臂上被纏繞的黑色長發(fā),男人放下了酒杯。
抬起了頭。
棕黑色頭發(fā)像雜草一樣,糾結一片,一臉的絡腮胡,看起來足有三十歲。
而本該俊秀的面龐,也由于長時間的不打理,顯的滄桑而又頹廢。
棕色的瞳孔,看著面前的愛人,流淌著絲絲愛意,隨后一閃而逝,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堅毅。
本來佝僂的身形也漸漸挺起,直視著眼前的女人。他的愛人。
“伊芙琳,你知道的,你是女巫,而我只是個人類。
女巫和人類本就不可能擁有孩子的,這是首都神學院的研究結論。
可現(xiàn)實確是你有了孩子。
我身為一名神父,我很清楚這代表的是什么。
而你是女巫,你更加清楚?!?p> 名為約翰的神父,眼神肅穆,神情認真,語氣更是透露出一股堅決不退縮。
“當然,我知道那意味著什么約翰。
我知道他會被你們教廷稱為惡魔之子。
災難的象征,邪惡的存在。
但是約翰!你要知道,我是女巫!
我才不管你們教廷是怎么看待這個孩子的。
我也不在乎你們怎么看待他。
他只是我的孩子。
并且約翰你完全不用繼續(xù)在意教廷的看法,已經和魔女相愛,并且誕下子嗣的你,早已背叛了教廷,背叛了信仰,你早就已經沒辦法再回去了?!?p> 美麗的女巫嘴角帶著戲謔的微笑,語氣嘲諷而又帶著深深的不滿。
明明知道是什么結果,當初也是這個男人自愿的,可這個男人,現(xiàn)在竟然因為那被拋棄的可笑信仰,而……
嗤笑一聲。
女巫做出了最后的宣告。
“這個孩子,我要定了?!?p> 看著帶著一身煞氣的愛人轉身離開,約翰仿佛看到了紅色的烈焰在咆哮嘶吼,肆意發(fā)泄著不滿。
以至于連房門都在響應著,發(fā)出嘭的巨響。
和伊芙琳相處那么長時間,約翰又怎么會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可多年的信仰換來的知識與力量,讓他猶豫不決,在孩子和神明之間搖擺不定。
相信孩子,相信妻子,還是相信神明。
信仰和家庭,又該何去何從。
對于普通人來說并不是怎么困難的選擇,可對于約翰,一名神仆而言,就不一樣了。
盡管他為了愛情背棄了教廷,可教廷和神明是不一樣的……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選擇背棄神明,他只是重新理解了神明,從另一個角度,用另一種方式重新解讀神言,遵循教導。
對于和伊芙琳的結合,約翰并不后悔,盡管這種行為是對教廷的背叛,也會是讓那位感到失望的決定。
可那個孩子不一樣,因信仰而喚起的力量,無時不刻的在預警,它是個威脅,它并非人類。
夜?jié)u漸深了,低頭沉思的約翰,也終于抬起了頭。
雙目平靜無波,思慮良久,終是有了結果。
他已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