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挽宮大庭。
周天陰云密布,疾風陣陣,綠樹勁彎,奇草如浪,繁花凌亂。
大庭兩側,數百名挽宮弟子分列齊站。
大庭前側,是挽宮已經湊不齊的十二弟子中的五位。
高臺之上是風執(zhí)和辭盞。姮月沒來,因為玄鑒正在為她解開寒煙的封禁。
帶著弟子去尋青衫茗的朔玉沒有回來。
高臺之下,大庭中心兩側,是三十六位行刑弟子,中間跪著的便是萃澄。
一通震鼓聲響過,三十六顆鉆釘霎時間,釘入萃澄的血肉之中,萃澄癱坐,一口鮮血噴出。
兩通鼓聲響過,又三十六顆鉆釘,霎時間釘入萃澄的血肉之中。
……
……
第六通鼓聲響過,三十六顆鉆釘霎時間,釘入萃澄的血肉之中。
萃澄氣絕。
辭盞也不由得輕嘆一聲:若不是一時被私利蒙蔽,又何來害人害己?
風執(zhí)派人將萃澄與無離合葬,就在挽宮界外的一塊水草地中。
一個時辰之后,天空中的陰云滾滾翻騰,若似有雷霆伺時降落一般。
果不其然,一刻鐘之后,眾人皆見一道雷霆向姮月向姮月房間降落。
風執(zhí)欲趕去,卻被辭盞擋住。
“竹殤先生會護好她的。”辭盞眉頭一擰。
正如辭盞所言,此時的姮月被玄鑒緊緊抱在懷中,玄鑒已經受了剛才那一道雷劫。
奈何風執(zhí)偏偏放心不下,非要去找姮月,所以只能被攔在玄鑒所設的結界之外。
一刻鐘后,第二道雷霆應時而落,仍是玄鑒受著。
這雷劫共九道,每隔一刻鐘落下一道,由輕及重,而每一道雷劫都必須是落到修者的身上才算。
第九道雷劫落下之時,大庭上的所有人以及被攔在結界之外的風執(zhí),都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乃是飛升的雷劫,而雷劫一過,便可成仙者。
自從那三大兇獸現世為害被封印之時起至此時,南荒這個修仙之地,便再無人飛升。
師尊東萊正善是唯一的一個有希望飛升的,卻因接二連三的意外而沒能如眾望。
余下的挽宮七個弟子中,除了一個暗自咬牙之外,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被護了兩個時辰,都已經被捂的透不過來氣的、并且略有些驚嚇的姮月,見著面前的玄鑒仍面色不改,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
語音微顫的說:“竹……竹殤先生,你……還好么?很疼吧?”
玄鑒搖頭:“不疼,調息一下便無礙?!?p> 話落,便起身走向坐榻,盤坐下來,顧自調息著。
外面的結界還沒有撤去,風執(zhí)和趕過來的辭盞等人,只能先站在外面等著。
眼見著陰云退去,疾風收逝,綠樹回挺,奇草平鋪,繁花定裝。
朗日素云下,是翻云覆雨之后的安然寧靜,一派向好。
卻是房內人穩(wěn)坐如磐,房外人靜候佳音,還有整個其他宮派的激動與迫切,以及在堂庭山的寒煙和青衫茗的思緒飄飛和欲眼見為實。
所以雷劫之大,必然能驚動到其他宮派,包括寒煙和青衫茗。
但如此聲勢浩大的雷霆,卻全然嚇不到璞星南半點兒,自顧自的在嬰兒車內睡的安穩(wěn)舒適。
見他如此,不由得讓青衫茗嘖了一聲:“外面的雷怎么說也能劈開半座山了吧?你怎么還睡得這么理所當然?”
寒煙寵溺的笑著過來,悠悠的開口說道:“阿昀,慢說是這飛仙的九道雷劫了,再有幾個幾十道,他不會受到半分影響。”
青衫茗忿忿道:“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口中那個什么阿昀!”眼神猶如剜人的刀子狠狠地盯著寒煙。
見寒煙擺出一個不氣不辯的模樣,只是面露微笑的看著他。青衫茗略有敗下陣來的別過臉,又慢慢地背過身去。
妥協而又委屈的說:“我原諒你這一次,下次不許這么叫我,不然我真的不要理你了?!?p> 寒煙笑著環(huán)住他的腰:“就知道,你最好了?!?p> 青衫茗一甩身子,像是在護住最后的驕傲:“別以為你這么說我就不生你的氣了?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是青衫茗,不是那個什么昀的替代品?!?p> 青衫茗心中真的很氣,他六歲時被寒煙所救,又將他帶到挽宮邊界,讓孤苦伶仃的他有了個安身之地,又有了一眾同門,以及一個教他本事的師尊。
寒煙就是他心里的光明,也是他的期待。
七歲時,他貪玩溜到了封印璞星南的結界外面,遇見了寒煙。
高興的跟個看到胡蘿卜和大白菜的小兔子一樣,上竄下跳。
寒煙讓他隱瞞行蹤,他應下了并且做的很好。
但同時,他也很難過,那種難過就像是個瞞著一起玩鬧的小朋友藏了幾塊糖,而后自己偷偷吃掉的感覺。
七歲,那不過是一個孩童的年紀,因為相信和期許,他一直幫著寒煙隱瞞了十五年。
寒煙親手讓東萊正善仙逝,他的心里有多痛!他不信寒煙當真一點兒感覺不到。
為何?為何如今寒煙還是稱呼他那個人的名字?
他哭了,忍不住也不想再忍著下去了,就當他的眼淚不爭氣吧?
就當作是一種發(fā)泄吧?
誰讓他最依賴的人,是害了精心培養(yǎng)他的師尊的罪魁禍首呢?
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在抽泣,寒煙的嘴角動了動,但他不會承認自己做錯了什么,最多……最多也只是操之過急罷了。
他帶著青衫茗,閃到床上,緊緊地把青衫茗抱在懷里:“哭吧,我知道你心里痛?!钡K有一日,你會明白的,但愿那個時候你不要像現在這樣哭泣。
因為,恐怕……
寒煙也不敢去想,條件反射讓他將手收的更緊了,勒的青衫茗有些透不過氣來。
他窩在寒煙懷里拱了拱,又推了推,抽泣聲也愈發(fā)的小了許多。
意識到不對勁的寒煙松開手,見青衫茗白皙的面頰已經透著紅,抬手擦了擦青衫茗臉上的淚珠。
“不哭了,你要相信我會這么做,是有原因的,但現在……”
“還不能說是么?”青衫茗吸了吸鼻子,臉上的紅意仍沒有半分的退減。
寒煙點頭,重新將他摟入懷里拍著他的后背:“到那時,你會理解我的,阿……茗?!奔辈坏?。
青衫茗被寒煙摟在懷里,連哭帶悶的,外加上心中積壓的苦楚與憤懣宣泄出來之后的發(fā)空,很快便睡著了。
均勻的細鼾聲,不時地不安的動著眼皮。
寒煙給他掖好被子,欲下床,他想趁著這個空擋回去一趟,親自把房間收拾出來,好帶青衫茗和璞星南回華府。
卻被青衫茗拽住了手,還夢囈著:“不……不要走,不……不要離開我,不要……”
“好,我哪也不去,留下來陪著阿茗。”話落,在青衫茗額上落下一吻。
云星琴
待會兒還有一章,這章是補昨天的。 昨天被抓去加班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