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這一次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不管最后的結(jié)果是什么，我都無怨無悔！”
夫子從蘇黎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份堅定，一份決然。
對于他現(xiàn)在的處境來看，這樣的……實在是……別人就算是一團火，也沒辦法照亮自己這里的黑暗。
黑暗并不是來自黑暗，因為它本身就是黑暗！
“你就算出去了又能如何！這件事早已塵埃落定，又能如何。難不成你要像我一樣，落得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p> 蘇黎能感受到夫子在說這話時候的心酸痛苦。這是他的老師啊，他怎么能……之所以是選擇出去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人。
是的，一點錯也沒有！
如果這件事只是單純涉及到他，那么就算是隱蔽塵世外，不問紅塵事，也無所謂。就像十三先生說的那樣，他啊，只要有書，只要有茶，有的吃，一切就都沒問題。
穿衣吃飯，無憂無慮，何有他求！
“夫子，我也想老老實實待在這里，心甘情愿讀書做學(xué)問，可是他們不愿，我能有什么辦法?！?p> 蘇黎從戒指里取出了好多東西，一個接著一個擺放到夫子面前。夫子看著桌上整理有序的小物件，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那年，他也和蘇黎一樣。
只想做一個簡簡單單的教書先生，并不想去參合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只不過這事并不是他不想?yún)⑴c就不參與的。要知道先皇在臨去世前，可是把他放到了輔政大臣的位置上。
從古至今，以一介白衣參與到皇位傳承中來的，恐怕也就只有他。
是不是很光榮？
當(dāng)時確實覺得很光榮，但后來……后來發(fā)生的那些事，真的讓他有種想要去跳河的沖動。
現(xiàn)在不是大奉王朝，這些王爺也不是那些諸侯王，他們那可都是……最主要的一點是他們都正值壯年，手中有的是驕兵悍將。有句話說的特別好，有些事看起來是一模一樣，但說到底完全就不一樣。分明是不同的事，你非要用老辦法來弄，最后也只能落得一個身死國破的下場的。
說來，也不是沒有人看到這一點，但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選擇了靜觀其變。
也不知道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要知道這場仗輸了，可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歷來皇權(quán)更迭，少有和平，更多的都是腥風(fēng)血雨。面對這樣的大局，你只能選擇站隊伍，選擇一方勢力棲身。
賭對了，自然什么問題也沒有。萬一要是命不好，押錯了寶，等待的就只能是……北風(fēng)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啊，是什么結(jié)果，你心里沒數(shù)??！
這樣的道理，夫子肯定是知道的?？伤褪亲龀隽四菢拥倪x擇。在諫言無法被皇帝采納后，他就選擇了掛冠而去。
其實，他要是選擇一站到底，也能行。最起碼能落得一個好名聲。當(dāng)然，轉(zhuǎn)而投向當(dāng)時的燕王，也沒問題。要知道，這位王爺可是成功贏下了這場戰(zhàn)爭，笑到了最后。只不過，他要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恐怕書院就不會存在了。
書院之所以存在，那是因為一份傲骨，一份不屈服了皇權(quán)的勇氣！你說他這個領(lǐng)頭的要是都……那么……沒有那樣做，如今的書院都已經(jīng)是大鬼小鬼滿地走了，要是那樣做了，誰能保證會發(fā)生什么讓人大跌眼鏡的事。
一站到底不好，中途掉頭也不好，選擇退出也不行。這完全就是一個死局，不管你怎樣選擇，最后都不會有一個好下場！
生也悲哀，死也悲哀！為之奈何，惜乎痛哉。
當(dāng)初他就沒辦法選擇，如今到了蘇黎，他這個旁觀者就能選擇了。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在……一時間，夫子變得默然，變得不知道應(yīng)該說點什么才好了。
蘇黎的話，也知道夫子的難處，所以他并沒有區(qū)催促，他就坐在那里，看著外面的霧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時間過的是真快，快到讓人還沒有好好欣賞就已經(jīng)要……因為知道，所以來到。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反正杯子里的茶水都已經(jīng)換了三四次。
夫子開口說道：“小阿黎，這是你的事，你怎么看？”
蘇黎說道：“夫子，我來這里就已經(jīng)說明我已經(jīng)想好。既然沒辦法逃避，那么能做的，就只能是勇敢面對。說句讓您不開心的話，我是一點也不想像您一樣，落得一個終日以淚洗面，悔不該當(dāng)初的模樣。”
“小阿黎，還真的是快人快語，一下子就不隱藏，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你今天能來，我就知道你已經(jīng)是想明白，想透了。你來之前，我就在想要怎么和你說有些事?，F(xiàn)在看來，是我這個做師父的想多了。你早就不是我的徒弟，不是當(dāng)初的小阿黎了。你真是長大了，我不應(yīng)該再去多說什么?！?p> 夫子的話很平靜，平靜到讓蘇黎感覺這可能不是夫子。
那個一身驕傲，滿眼滄桑的老人究竟去了哪里，這還是自己以為的老師嗎？
“小阿黎，你也不用這么驚訝。我困在這里已經(jīng)這么長時間，有些早就已經(jīng)看淡了。你師祖留下來的珍瓏棋局我可能破不了，但這小小的生死局，我還是看得出來。我已經(jīng)老了，已經(jīng)沒辦法再進去。你的話，真的還很年輕。今天我本來想勸勸你，讓你再等一段時間，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去做。要知道當(dāng)初我之所以會失敗，就是沒看透，沒……我不希望你不我的后塵，我希望你能走出來?，F(xiàn)在看來，我還是老糊涂了。當(dāng)年和當(dāng)年不一樣，今日和那日其實也不一樣。走過的路可能相似，但結(jié)果會如何，這個就只能看人力和天命了?！?p> 夫子的一番話，雖沒有醍醐灌頂?shù)囊馑?，但蘇黎確確實實是聽明白，聽懂了。
不就是讓自己放心大膽的去做，不要有顧慮。
還真是和想的一樣，夫子就是夫子一點也沒改變。
“弟子明白，多謝夫子?！?p> “你也不用謝我。你我?guī)熗揭粓觯f到底是我虧欠與你。你的這一身本事，大部分都是你自己修習(xí)得來的，我……算了，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啥意思。來來來，我這里有一卷古書你帶著。這本書很大可能是不會對你有任何直接性的幫助，但這本書的妙處，我相信等你到了一定年齡就會明白了?！?p> 蘇黎接過書后，直接就收了起來。
不懷疑，不質(zhì)疑，因為他是他的老師，是夫子！